可既然灵妃有了身孕,怎么说也是玉奴的血脉,自然该上点心。
    于是她往王府来,公主府与境宁王府中隔了一道绿漪桥。眼下渐暖,湖水解了冻,略带出些春意。
    想到齐棪在宫里时答应过她,等天暖带她去山上玩,她近日且不提,看他能不能记得起来。
    若他忘了,呵呵,有他好果子吃。
    到了王府,小厮说王爷还没起。
    今日虽然休沐,可齐棪素来是早起的人,怎会睡到这个时辰。
    翊安皱眉:“怎么不敲门问问?”
    万一是哪儿不舒坦呢。
    “敲了,里面没回音,奴才们怕惊了王爷好眠。正说再等上半刻钟,便进去喊。”
    翊安不放心:“别等了,我去瞧瞧。”
    想是为下人们伺候方便,门没关实,一推便能开。
    翊安蹑手蹑脚地进去,见那人果然还在床上。
    她走过去想问他怎么了,谁知刚坐下,便见他闭着眼睛说,“别哭…别哭…翊安,别哭了。”
    翊安推开窗子,想到他说梦见自己死了,所以梦里的她一直在哭吗?
    怎会做这样不详的梦呢。
    定是这个人,平日里揣了太多心思在怀。
    他真应该多笑一笑。
    翊安把灵妃的事情告与齐棪知,齐棪见她一副一定要自己说几句话的样子,捧场道:“我来感知一下……嗯,让灵妃娘娘少出门,尤其雨天,别往湖边去。忌水。”
    翊安听完打了个冷颤,“齐棪,你现在特像一个算命的。”
    齐棪瞥她一眼,有模有样地举起一只手,“本半仙掐指一算,殿下你后半辈子姻缘美满,儿女双全。”
    “真的啊!”翊安大喜,晃着他道:“那你算算我要嫁几次才能美满。”
    “……”谢谢,他还没死呢。
    离开时,翊安见齐棪院里的三辰花开得正好,蓝色的花瓣妖冶艳丽。
    “怎么不搬进屋子里?”
    齐棪皱眉:“不用。”
    说罢对她道,“以后除了我给你折的花,旁的草木,一概不许摆在屋里。”
    翊安不明就里,心道齐棪现在胆大包天,“不许”两个字都对她用起来了。
    “我屋里,本也没怎么摆过这些。”
    “旁的发香之物,更要注意。”
    “齐半仙,我记下了。”翊安犯不着为这个跟他啰嗦。
    下午,翊安出府去氿仙阁,此前让封浅浅给颜辞镜送一盆三辰花,她还没亲眼看过。
    到了氿仙阁,等了一会,颜辞镜匆匆赶来,“怠慢了,那边的客不好推。”
    “跟我还来这一套?”翊安笑得爽朗,见三辰花放在屋子里,问道:“可还喜欢。”
    “千金难求,那封姑娘好一双巧手。”
    “一盆花就把你收买了去,当着我的面来夸她?”翊安假装生气。
    他也假装惶恐,“是是是,辞镜该死。”嘴角却上扬。
    翊安笑着,倒了两杯酒,将江州来一事与他说了。
    颜辞镜听完不信:“难不成这两年来,全是一场误会?”
    “不足为奇,就像你与我清清白白,从前齐棪见我来这,还不是冷嘲热讽。”
    说起这个,翊安感慨,齐棪后来好像便不以为意了。连她提起颜辞镜,他也心平气和。
    就好似一夕之间,对她无比信任起来。
    齐半仙可真是个迷。
    想到今天早上他那个样子,翊安又贪他的那副美色,又隐隐有些心疼。
    “殿下说的是。”颜辞镜似是被他说动,转而笑道:“但愿封姑娘真心,别借她那表哥做一时的安慰,日后又来烦扰你们。届时更麻烦。”
    “是啊,她的确‘变心’太快。”翊安想想又道:“话说回来,她那表哥确实人很好,她被齐棪冷落太久,自然容易被捂热。”
    “姑娘家的心都是软的,容易骗。”颜辞镜感慨了句。
    又道,“这两天有客人同我提起棠婳,我心里也是难过,张岸鹤那事查的可有眉目了?”
    翊安如实道:“大体有了,朝堂上的那点事吧。”
    颜辞镜笑了:“朝堂上的事,只闹出这个动静?”
    “谁说不奇怪呢。”翊安也一直纳闷,这阮家到底为什么呢?
    颜辞镜面露遗憾地笑:“我私心以为,是有人思慕长公主至极,一时冲动才对王爷出手。”
    “现在哪还有人思慕我啊?”翊安叹了口气,顺口调笑问:“你吗?”
    颜辞镜低下头不语,轻轻晃着杯子里的酒,半晌才轻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齐半仙:可以考虑起来,用美色骗老婆了。
    长公主:我正经人,别来这一套。(咽口水)
    第37章 古怪
    翊安屈指敲敲桌子,向对面的人道:“颜阁主,这个时候不要沉默,很吓人的。”
    他那一张脸疏朗干净,挂着浅笑,眼中清澈如雪,沉思不语时简直揪着看者的心。
    虽身处这风月之地,举手投足却不像凡尘中人,不沾染半点烟火之气。
    上京城里,慕他名而来氿仙阁的人大有人在,男女老少,通杀。
    翊安尤记得初次见他,不在氿仙阁内,他一袭白衣出现在荒郊野岭,委实将她惊艳到了。
    还当是什么山间狐妖化成人形,专来吸她的元气,吓得没有一丝歹念。
    “噗嗤——”颜辞镜方才的表情崩裂,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浮现,好似正等着她慌。
    听了她的话,顺势揶揄道:“怎么?除我之外,殿下身边一个爱慕者都没了?”
    “什么叫除你之外,加上你,也没一个!”
    翊安不顾形象地往后靠,将脚往窗上一翘,郁闷。
    “齐棪怕不是天生克我桃花。没嫁他之前,走到哪都有美人给本公主暗送秋波。嫁他之后倒好,旁人对我一概客气起来,偷看却起劲。”
    这叫什么,白嫖!有本事不要看她的闭月羞花之貌。
    颜辞镜一语道破天机:“偷看有夫之妇不犯法,但若与你亲密过了头,境宁王不好惹。”
    “所以啊,连胆子大点的人都没有,更别提为我去杀我的夫君了。”
    翊安右手背“啪”地一声打在左手心里,唏嘘抱怨道。
    她方才用的是“夫君”二字,而不是直呼其名。
    这个小细节想必她自己也没注意。
    颜辞镜神色微变,继而点头笑道:“就当我喝酒喝糊涂了。”
    “颜阁主千杯不倒,有喝糊涂的时候?知道你逗我乐呢。”
    但她还没那么傻气,要一帮男人为她打得你死我活才高兴。
    颜辞镜见她一杯接着一杯,不想她醉,带着她出去,“这两天排了新舞,一同看看去。”
    翊安意犹未尽,只得作罢;寻了个好位置,趴在栏杆上看。
    “腿都挺长。”
    说到这,她又笑话起齐棪,晚宴之上偷看舞姬的腿,还狡辩说在考虑她们到底冷不冷。
    颜辞镜将这事对上境宁王那张脸,兀然大笑,“这真是没想到。但你包容一二吧,你都爱看,还不许他看?”
    翊安道:“许他看啊,我就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十足的伪君子嘛。”
    颜辞镜怕她无趣之下又想回屋喝酒,特地择了些传言跟她聊。
    比如楚王岁数年逾半百,子孙满堂,却在外养了一院子的娈童;
    再比如,安平侯府急着给魏思荣娶妻,是因为屋里的妾室有了身孕……
    另有什么捉奸在床,断袖、磨镜之事……不一而足。
    上京城里,什么怪事都是寻常事。
    “大祁子民不同凡响。”翊安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再想喝酒的事了,期待道:“有关于我的传言吗?”
    颜辞镜看她一眼,这位主就跟那茶楼听书的一样迫不及待,只好回忆起来。
    “有啊。”他优雅地倚栏,“说你常不在府,又不爱赴宴待客,是因为养了一堆男女姘头,忙不过来。”
    “这听着还挺厉害,谢谢他们看得起我。”翊安引以为豪,“还有呢,还有呢?”
    “说你跟境宁王看着恩爱,其实分府而居,各有天地。”他含蓄道,其实恶意揣测的话比这不中听。
    “啊?这说明传言不假,那楚王他们那事是真的了!”
    翊安想想她皇叔那张脸,再想想他连孩子都不放过,犯了好一阵恶心。
    颜辞镜接着道:“还传殿下您不能生养,境宁王在外有两个私生子。”
    “噗——”翊安终于放过楚王那点破事,点头道:“我回去问问他,这八成也是真的。”
    “问可以,别说是我这‘姘头’传的话。”颜辞镜摆手,求生欲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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