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信裴疆,但这会她还是想无理取闹的楸着他的衣襟逼问他这个绣婉是怎么回事!
    玉夫人以为她是因刚刚被赶而生了气,只应了声“那就回去吧”。
    那边在营中正皱着眉头处理事务的裴疆,压根不知昨晚还搂着他脖子的小娇娘,这会却是气得想揪他的衣襟。
    百里寒从帐外进来,看见他眉头紧蹙,便问:“兄长可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裴疆抬起头看向她,淡淡的道:“禹州地方官呈上许多帖子,我不擅长应酬罢了。”
    裴疆不爱这些勾心斗角,但却又不得已参与进去。
    裴疆再回到百里家之时,对入朝为官没有什么兴趣,但不知为何却会时常冒出必须得爬得更高的念头,似乎这样才方能保护住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因此,裴疆才会听从皇帝所言,入军营待了五个月,捡起了荒废了十年的才能。
    裴疆自幼跟在父亲的身旁,十岁开始出入军营跟着百里家军训练,十五岁时小有所成,成了百里家军的少将军。
    有些东西进了骨子,所以即使荒废了十年,却也很快上了手。
    “经过几日的应酬,兄长可查出些什么了。”百里寒问道。
    裴疆阖上帖子,淡淡的道:“我正在与禹州刺史往来,得多加试探才能确定他是否也是同盟会中的人。”
    “我尚未以百里寒的身份露脸,兄长可否需要我潜入刺史府?”
    裴疆打量了她一眼,直接拒绝:“潜入刺史府,必然扮成婢女最为合适,但你不适合。”
    性子冷冰冰的,且气势逼人,旁人一眼就能瞧出端倪了。
    裴疆想了想,随而道:“但倒有一事需麻烦你。”
    百里寒略有疑惑:“什么事?”
    裴疆:“我听莫子言说过我为裴疆之时,有人加害于我,我略有担忧你的小嫂子,从而想安排个人保护她。但赵虎是大男人,且也不能在玉家自由出入,更不能随伴左右,我思来想去最为合适的人便是你。”
    百里寒抿唇沉默,好半晌后:“兄长,我是将军,比你还高一品。”
    裴疆点头,反问:“所以?”
    “兄长不觉得让我保护一介女子,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话裴疆便不认同了,蹙眉道:“她不是一介女子,她是你嫂子。”
    帐中静默半晌,兄妹俩也相视了半响,帐中也渐渐的有些寒意蔓延了开来。
    “兄长,你记忆全恢复了?”许久后百里寒率先开口。
    裴疆漠声应:“并未。”
    听到他的回答,百里寒才把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若兄长还未恢复记忆,那么小嫂子对兄长而言只能算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可兄长为何会在丈夫这个角色上代入得这么好?还为何三番两次的夜半出营,闯入算是陌生人的小嫂子的房中?难道兄长真的只是贪图美色,不在意有无记忆?”
    百里寒是个话少的人,但却是连着质问了一长串。
    被质问的裴疆:……
    在此之前,裴疆认为自己做得严密,不会有人知道他半夜出营是去寻玉娇的。
    默了一息后,裴疆沉声强调:“我不是失忆,而是记忆模糊。”
    有很多深刻的事情,裴疆是有印象的,但就是记得不真切而已。
    没有见到玉娇之前,裴疆与那红衣女子有关的记忆,都看不清她的脸,但自从见到玉娇后,那些画面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还有一点是裴疆不认同的,他总觉得贪图美色的那人并不是自己。
    自从见到玉娇后,渐渐的能记起一些事,还有她说过的话。
    就像现在,玉娇清脆的嗓音宛如环绕在耳际——“裴疆,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脸。”
    第74章
    玉娇听下人说那寒姑娘又来了,差些被口中的果子给噎住了,喝了整整两杯水才顺过气来。
    有些不确定的问下人:“哪个寒姑娘?”
    下人回道:“是前两日来拜访的那位寒姑娘。”
    确定是百里寒后,玉娇还是忍不住的愣了一下。上次许是想要看一眼她长什么样的,但这一回是来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百里寒为什么又来了,但还是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去见。
    上回不知道是裴疆的妹妹,这回知道了,定然不能马虎招待。
    因母亲今日出门会友了,所以玉娇也就带着婢女去了前厅,
    玉娇到前厅时,百里寒正在喝茶。
    百里寒似乎与她一样,都对一个颜色情有独钟,上回她来的时候是一身简单的姿色衣裙,这回也还是一袭紫裙。
    不一样的是,一旁的桌面上多了一个小包袱。
    玉娇从外走进,笑盈盈的唤了声“寒姑娘”。
    百里寒看到小嫂子那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艳,暗道自家兄长除了看中样貌外,定然也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单纯明媚的性子。
    毕竟有些人在阴暗的地方待久了,总会喜欢一些明亮的东西,他那兄长许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裴疆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胞妹看着话少人冷,脑中却有一个无底的深坑,想法也是一个一个的往外蹦。
    更不知自己在胞妹的眼中更是变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百里寒敛了心中的想法,站了起来,学着旁人的客套话:“忽然拜访,唐突了。”
    玉娇忙摇头:“我待在家中正无聊,还想找个人聊聊天呢,寒姑娘来得正是时候……”话一落,看到桌面上的包袱,愣了一下:“寒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百里寒道:“不是,主要是住所出了点问题,想要在玉家借住几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若真的只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且还是朋友的朋友,这也没个信物什么的,更不知道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一般人还当真行不得这个方便。
    可面前的人是裴疆的亲妹妹,岂有不方便之说?
    玉娇只是怔忪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寒姑娘是子言哥哥的好友,自然可以。”
    随后转身吩咐身后的婢女:“青菊,你快让人去把西厢房给收拾出来让寒姑娘住下。”
    吩咐后,便与百里寒道:“厅中闷热,后院的小亭子凉快,不如我们去那边乘凉边说说话吧。”
    百里寒点头。
    玉娇猜测百里寒来寻她,定然不是真的来借住,而是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到了后院的凉亭后,便把其他人都屏退到了亭子外。
    一时间亭子中就只剩下自己与寒小姑子。
    寒小姑子的气场大,而玉娇外强中干。平日里也就因为有裴疆或者有家人撑腰,才会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这身旁也没个能撑腰的人,且最主要是这面前的人是婆家的人,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挺着个小肚子却坐得端正,就像是在学堂中面对夫子的学子一样,好半晌才试探性的问:“前两日寒姑娘的兄长可有说些什么?”
    百里寒淡淡的勾了勾唇,随而道:“我来这里,是兄长要求的。”
    百里寒最终还是向自己的兄长妥协了下来,谁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即使兄妹感情不深,她身为妹妹,自然是要忍让一些的。
    玉娇眼眸微露诧异。
    裴疆与百里寒说了他们的事,她并不惊讶,但她诧异的是裴疆为什么要让百里寒来她这里住下。
    见小嫂子有所疑惑,百里寒解释:“兄长说他担心小嫂子的安危,所以才会特意让我来保护。”
    听到“小嫂子”这个称呼,玉娇脸色微微一红,再听到裴疆关心她,心里头也跟着一暖。
    “其实我身边也有是有护卫的,他不用特意安排寒……”略微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看向百里寒,似乎不大清楚该怎么称呼她。
    看着小嫂子那双明亮的双眸,再看她那因为怀孕而长了些肉的脸颊,许是年纪还小,这白白嫩嫩水灵得很。百里寒不得再次感叹自家兄长经历得再多,但到底还是一个喜欢长得好看姑娘的普通男人。
    “小嫂子唤我阿寒便好。”
    玉娇闻言,粲然一笑,声音甜腻的唤:“阿寒。”
    百里寒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暗道这小嫂子还真是个爱笑的。又瞧了一眼那笑脸,心底多加补充道:笑得也很是赏心悦目。
    见她饮了茶,玉娇斟酌了一下对裴疆的称呼,才道:“夫君说不便暴露我与他的关系,可阿寒你到我这来,别人会不会猜测你我的关系呀?”
    百里寒放下了杯盏,解答她的疑问:“这不必担心,没几人知道我也来了禹州,禹州更没人知道我就是百里寒。”
    玉娇点了点头,然后似想到了什么,又变得有些忸怩,“那……我的事,你家中其他人可知道?”
    百里寒微微摇了摇头:“还未知道,兄长说他自有分寸。”
    玉娇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闷闷的。
    随后没了话题可聊,妯娌二人一时尴尬了起来。
    百里寒看了眼她的肚子,思索了一下,才安抚她:“你莫担忧,你是个好姑娘,我母亲向来喜欢娇软爱笑的姑娘,且你又怀了百里家的长孙,所以她定会喜欢你的。”
    家中父兄还有她基本都随了父亲清冷的性子,而母亲却是个明朗的性子,所以一直都嫌他们太闷,对小嫂子这样与她一样明朗性子媳妇,定然喜欢得很。
    玉娇只当小姑子是在安慰自己,毕竟她也是见过几个高官夫人的。这些高官夫人的架子一个比一个端得还高,就是连那日在荷楼见到黄衣女子也是如此,只差没用鼻孔瞧人了。
    想起黄衣女子,玉娇那等熟悉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玉娇昨日回来后打听了一下那叫做绣婉,据说是禹州刺史千金的女子,而后才知道被绣婉称为嫂子的那黄衣女子是刺史的嫡长媳,名叫沈如月。
    玉娇好似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但约莫只听过一两回吧,所以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的。
    现在小姑子还在,也不好分心去琢磨,唯有日后再慢慢的去细想。
    傍晚时分,待玉夫人回来后才知道百里寒要在家中住下,一时怔愣。便把女儿拉到屋中说她太过草率了,竟让这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住到家中来。
    玉娇早预料到母亲会这么说,但也不能明说百里寒是裴疆的亲妹妹,所以只能无奈摊手道:“人都已经住进来了,总不能再把人赶走吧,再说了,人家还是子言哥哥的红颜知己呢,不是什么坏人。”
    说到莫子言,今日玉娇也问了一下自己的小姑子,问她是否真与莫子言是好友。谁知小姑子直言道她不喜欢文臣,上回说关系好也只是用作拜访的借口而已。
    当时玉娇还在小姑子的面前说了许多莫子言的好话,想让小姑子对莫子言改观,可小姑子就与她的兄长一样,都对这莫子言有意见,还是无论如何都改观不了的那种。
    玉娇那会就想,莫不是这莫子言上辈子得罪过百里家的人,所以这辈子一个个都看他不顺眼。
    先前裴疆还不是百里疆的时候,她每回提到莫子言,他都是沉着一张脸,不喜之色早就已经形于言色之间了。
    玉娇哪里会知道,不管是先前的裴疆,亦或者是现在的百里疆,都对莫子言极为不待见。
    想到裴疆,玉娇又愁了,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些什么,好像与他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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