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陈墨雨便进入了燕京城来,这燕京乃是元朝旧都,北方重镇,端的是繁华似锦,热闹非凡。陈墨雨是到过南京的,这里虽赶不上南京城那种水乡情调,但酒楼茶肆随处都有,丝竹之音充耳不绝。更多的是大漠那种古朴苍劲的风情,在这里随处可见。相比之下,倒也另有一番风味。
    他们一行人穿过了几条街后,便来到了燕王府邸。还在洪武三年的时候,朱棣被正式封为燕王后,这里便是燕王的府邸。这里原本就是元朝的皇宫,后又经朱棣多年的经营,其规模与建筑,比京城的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墨雨等人下马后,立刻有人过来,接过缰绳把马牵走了。他抬头望去,只见宫门的两边各有四名腰悬利刃的精壮士卒把守,神态甚是威严,使陈墨雨看了不禁暗暗地惊叹,心道光凭这气势,也知他的这位义兄非等闲之人了。
    马三保这时来到陈墨雨的身边,将手一伸,礼貌地说:“请公子在此稍候。待我前去通报,再来迎接公子。”
    陈墨雨点点头说:“好的,你且请自便。”
    马三保听陈墨雨说完后,径直朝府内走去。
    不多时,复又见马三保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陈墨雨拱手说道:“公子,我已着前去通报燕王,请公子且随我来。”
    陈墨雨等人赶紧随马三保进入了燕王府内。行不多远,但见树木葱郁,池清石怪,水榭亭台比比皆是,雕梁画廊处处通幽。若不是马三保在前引路,还以为又到了江南的苏杭园林之中,陈墨雨正在暗中嗟叹不已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群人。
    为首之人与陈墨雨年纪不相上下,身材高大、略显肥胖,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射出威严的目光来。马三保见了这人后,立即快行几步,跪倒在道旁。行过大礼之后说:“小人马三保参见燕王殿下。”
    来的这人正是燕王朱棣,他听说陈墨雨已随马三保进得燕王府来,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赶过来迎接。见马三保跪伏道旁,他高兴地说:“起来吧,你这趟差事干得不错,寡人一定要重重地奖赏于你。”说完,快步地向陈墨雨迎了过去。
    陈墨雨与朱棣两人四目相对,久久地说不出话来。这十多年对他俩来说,相隔得太久太久了,很多很多的话儿不知从何说起。在陈墨雨眼中,朱棣已不再是那个在“三思楼”中的朱四公子了。而是雄霸一方的藩王,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可再以兄弟的身份相处了,于是他连忙躬下身去说:“草民陈墨雨见过燕王。”说着就要躬身施礼。
    朱棣连忙上前,一把将陈墨雨扶起说:“贤弟说那里话来,你我兄弟还能见外么。”说完哈哈大笑,对众人大声说道:“昔刘玄德得诸葛孔明,言之曰如鱼得水,今日寡人得墨雨贤弟,则如虎添翼矣。”说得这些都朝陈墨雨投去钦佩的目光。
    朱棣的这番话,在众人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能引起燕王如此垂青,实在是不多见的,内中只有马三保知道陈墨雨非寻常人可比,他不但与陈墨雨交过手,知他武功奇高。相处数日来,在与陈墨雨的交谈中,他还发觉陈墨雨才思敏捷,腹蕴韬略,实乃一经天讳地之才。燕王如此评价与他,在马三保看来实不为过。
    只见朱棣执着陈墨雨的手说:“自与贤弟在‘三思楼’分别以来,无一日不想杀愚兄。误闻贤弟在‘锁春楼’遭遇不幸,愚兄真可谓痛彻肺腑。总是自责不已,以为与贤弟永无相见之日,谁知苍天念我一片虔诚之心,又将贤弟送到我的身边,使愚兄真是喜出望外。来来来,快随我到内殿叙话。我要与贤弟痛痛快快地谈上一宿,以示我思念之情。”转头又对身边之人说:“赶快吩咐下去,备办酒筵,今日里我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朱棣拉着陈墨雨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后殿而来,一路上朱棣将陈墨雨是看了又看,脸上满是喜爱之情。绕过一段曲折迥廊之后,陈墨雨随朱棣走进了一座大殿。众人分宾主坐下后,朱棣望着陈墨雨说:“当年愚兄闻之贤弟得中探花,心中委实替贤弟高兴了一番,并使人知会了吏部,要将贤弟放到我的身边做官。一则你我兄弟能朝夕相处,二来也好有个照应。谁知贤弟竟生出那些变故来,使愚兄空欢喜了一场。虽然愚兄想法替贤弟出了那口恶气,将那‘锁春楼’老鸨等人一一正法,但毕竟使我们兄弟分离十多年。这些年来,也不知贤弟过得怎样?你既然脱得险境,怎么不前来与我相会,贤弟可能是忘记了‘三思楼’中你我立下的誓愿吧。”
    陈墨雨连忙起身,躬身回答说:“草民……。”
    陈墨雨还没来及往下说,只见朱棣一皱眉头说:“你怎的又是这般说话,难道不嫌累么,当年我们在那‘三思楼’结拜之时,何等的酣畅痛快,何等的意气风发,我还是当年那句话,今天这里没有什么王爷,只有兄弟相聚相亲。”
    陈墨雨闻言,微微一笑说:“如此,请恕小弟大胆了。”接着便把当年自己的经过,向朱棣仔细地述说了一遍,只是将自己与林锦云之间的一段隐情省略了过去。
    听完陈墨雨这番颇具传奇色彩的经历后,朱棣不由得连连称奇道:“贤弟不仅大难不死,反而因祸得福,学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领,真是可喜可贺。不知贤弟今后作何打算,还望明示一二。”
    陈墨雨回答说:“小弟此次奉师命出山,第一是要去探望我的师兄潘奇,第二我也是为了兄长而来的。”
    朱棣惊奇地问道:“此话怎讲?”
    陈墨雨朝周围看了看,欲言又止。
    朱棣见状哈哈大笑说:“此皆我心腹之人,贤弟有什么话,只管讲来。”
    陈墨雨听后点了点头,便把潘奇如何探听到有人要行刺皇上,如何要嫁祸于朱棣,潘奇因此如何身负重伤,自己如何奉师命出山的事,向朱棣说了个大概。
    朱棣越听脸上神情越是凝重。不由得点头说道:“这位潘大侠真是天下的奇男子。只可惜我无缘结识,深感遗憾。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以略知一二,只是不知其中尚有这许多奥秘。既如此,还望贤弟不弃,就留在我的身边如何?”
    “此事请恕小弟难以从命。”陈墨雨拱拱手说:“我曾在佛祖面前立下重誓,此生决不踏进仕途半步。”
    朱棣闻言哈哈一笑,摆摆手说:“我们兄弟今日相会,实是天大的喜事,此事不谈也罢,且容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哈哈哈……。”
    这时,朱棣手下人前来禀报说酒席已经备好。朱棣听说后,连忙站起来,望着大家说:“今日是寡人最为高兴的日子,各位都要尽兴,任何人都不偷奸使滑。”说着,走过来拉着陈墨雨的手说:“当年那场豪饮,愚兄可是记忆犹新,今天我们就来个旧梦重温如何,来,请随我入席吧。”
    待大家都入席之后,朱棣对陈墨雨言道:“我们说了这么久,我还未曾向贤弟介绍他们几个。”说着,指着一黑脸虬须大汉说:“此便是愚兄的张翼德,姓王名真,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立下战功无数。”转而对王真指着陈墨雨说道:“他便不用寡人介绍了吧。”
    王真闻言站了起来,对陈墨雨一拱手说道:“久闻公子大名,如雷灌耳。在下乃山野粗人,只知打打杀杀,唯燕王之命是从。日后公子若是要用得着在下,在下当效死力。”
    朱棣嘿嘿一笑说:“你们便自报家门算了,免得我费此口舌。”
    只见一人面如观玉,长得皮肤白皙,站起来对陈墨雨说道:“在下陈文,久闻公子乃人中豪杰,今日得以结识尊颜,实乃三生有幸。还望今后不吝赐教。”
    紧接着又有几人站起来,向陈墨雨自报了一番家门,陈墨雨也得站了起来应酬了一番,末了对朱棣问道:“怎不见马三保马少侠在座?”
    朱棣笑着说:“他乃我的奴才,这场合怎会有他的份儿。”
    陈墨雨闻言,暗自想道“那马三保身手何等了得,还只是一个下人,还不知眼前这些人是些什么厉害角色。且他们个个都对燕王府首贴耳,忠心耿耿。看来燕王果真已成气候,这只大鸟不鸣则以,一鸣必将惊人,不飞则以,一飞必将冲天。”
    这时只见朱棣摆摆手,显意大家坐下,接着对陈墨雨言道:“贤弟,可知愚兄对你说的什么话记心中十多年了吗?”
    陈墨雨笑着摇了摇头。
    朱棣看了大家一眼说:“当年我曾问到这位贤弟的志向时,他对我言道‘求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们看这话说得多好,还望在座诸位,以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这样才能名垂青史,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
    听见朱棣这番话,众人一起站了起来,躬身回答说:“谨遵燕王教诲。”
    朱棣设的筵席,一直吃到酉时方才结束,众人都以酩酊大醉。只有朱棣和陈墨雨尚算清醒。朱棣虽为藩王,但在这些人眼中,就和天子一般无二,大伙都不敢过多向他劝酒。二来他自己也不愿意步入醉乡,放弃与陈墨雨的长谈。
    他知道陈墨雨此番前来燕京,与自己宏图伟业的实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特别是听到潘奇打探到了一些秘密,更加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他更是想立刻知道陈墨雨对这些事儿,到底知道有多少,知道的内幕有多深,所以并不多饮。而陈墨雨却恰恰相反,众人都轮番向他敬酒,他也是一一照喝。但是用内功将这些酒水逼出体外,因而也就如同未喝一般。
    待这些人都以陆续离开王府之后,燕王朱棣便携陈墨雨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之内。他命内侍将灯点亮,把书房照得如白昼一般,不一会儿,内侍将香茗奉了上来。陈墨雨呷了一口,连连称赞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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