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他心中有些矛盾的不舒坦。
    傅攸宁早知他会有此疑问,神色自若地又拿出梁锦棠的腰牌亮给尉迟岚看:“我跟曹义说,我来审庆州军空饷案的那名人犯。”
    沉默。长久的沉默。
    “梁锦棠,你手上那碗汤给我,”尉迟岚面无表情地向梁锦棠伸出手,“我要喝一口再吐出来,当场表演吐血给你们看!”
    x的,害他还以为是自己辖下的人出了问题,没想到是梁锦棠!这个在众人眼中行止磊落,绝不会徇私的梁大人……他!变!了!
    梁锦棠头也不抬地拒绝:“不给。”
    尉迟岚怒其不争地指着他:“你堂堂一个光禄羽林中郎将!你的令牌是可以随意给人的吗?还有没有点操守了?还有没有点骨气了?”
    傅攸宁无奈蹙眉咬唇,通常尉迟岚发疯的时候,她是不怎么愿意往他“疯”口上撞的。
    “没有,”梁锦棠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特别坦荡,特别磊落,特别正直,“我人都是她的了,令牌还算个事?”
    尉迟岚目瞪口呆,不想说话。
    傅攸宁面红耳赤……想一头撞死。
    41.第四十三章
    尉迟岚接了傅攸宁带来的那张字条后并未即刻就看, 反而死不要脸地凑上来分餐而食。
    好在傅攸宁确也准备了他的那份,否则少不得又要由他疯一阵。
    当他吃饱喝足后,不动声色地瞟了梁锦棠一眼。
    见梁锦棠不着痕迹地颔首, 尉迟岚便满脸嫌弃地对傅攸宁挥挥手:“你可以走了。你俩再在我面前眉来眼去,我怕我忍不住要报官了。”
    傅攸宁心中暗笑,分明是你俩在眉来眼去,当谁看不见似的。
    不过她今夜进来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为了告诉尉迟岚今日在兰台石室查到的疑点, 眼下既有索月萝的字条, 倒不需她再口述了。
    于是她点点头, 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她隐隐看得出, 尉迟岚似乎是在这件事上与梁锦棠达成了什么共识。这两人联手, 她心下就定了。
    梁锦棠笑眼觑着她, 越瞧越满意:“太晚了, 回去休息吧。毕竟, 你是有门禁的人。”
    又来?!
    傅攸宁微红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尉迟岚受不了地大喊:“傅攸宁!你立刻给我消失!不然我真要报官了啊!”
    待傅攸宁逃命似的脚步声渐歇,尉迟岚才收了笑闹,猛翻白眼。
    “就说, 我尉迟岚手底下没有扛不住事的娇花,瞧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你这样娇惯她,其实是打定主意将她惯成个废物吧?”
    先前傅攸宁还未进来时, 梁锦棠曾向他警示过, 让他叫她们两人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当傅攸宁拿出那张字条时, 尉迟岚就明白,仿佛是来不及了。
    那时他瞧见梁锦棠递过来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梁锦棠不愿傅攸宁在邹敬这个案子上涉入太深。
    “你才废物,”梁锦棠白眼以对,“我自娇惯我的,你管得着吗?”他自然知道她是扛得住事的姑娘,可他不愿让她扛。
    惜花才是爱花人,这道理尉迟岚自然不会懂。也不必懂。
    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邹敬这件案子,所知越少,越安全。
    尉迟岚只需懂一件事,就是若他想拉梁锦棠联手,交换条件就是必须将傅攸宁放回安全的位置。
    “好了好了,不废话了,我才懒得管你俩的事。”尉迟岚正色,收起调笑的心思,终于缓缓打开那张字条。
    索月萝的字迹向来灵秀飘逸,今日这字条却略有些潦草,显是在书写时心绪略浮。
    字条上共两段文字。
    第一段是几句简短的记事:
    承玄七年,岁在戊辰;冬月廿一,大雪。太子暴病,薨。圣主痛悲,御体抱恙。
    承玄七年?
    尉迟岚疑惑蹙眉。
    承玄七年,约莫是五十年前。那这段记事中的“圣主”,想来就该是先圣主了。
    先圣主的太子暴病薨逝,时年先圣主已年近七十,悲痛以致心病……破绽在何处?
    尉迟岚重重地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定事情却如梁锦棠所料,有些棘手。
    他稳了稳突地急跳的心,再徐徐睁眼接着看下去。
    接下来,只是一首诗。
    居然只是一首诗。
    尉迟岚惊疑不定地细看,在心中将那首诗反复默念,始终未品出异常。
    看上去就当真只是一首普通的悼亡诗,内容讲述的是执笔人对已逝发妻的追思。
    他试着将那首诗以藏头、藏尾、回环、增字、减字等各种方式去拆解其中深意,一时却并未读出有什么隐藏信息。
    但他清楚,当他自己、索月萝、傅攸宁都直觉哪里不对的时候,那这其中必定有尚未被揭破的玄机。
    “大约是我当局者迷了,越急越乱,”尉迟岚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字条直接递到梁锦棠面前,“可否借梁大人威武聪慧的头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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