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见她规矩周到,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再看到她有些茫然的神情,终是忍不住再度交待:“靳女官,此后殿下便成了陛下,见到陛下后万万要遵守宫规礼制,再不可像在东宫时那般随意。”
    “靳布知晓,多谢德文公公提点。”靳布再度施礼,心中愈发茫然。
    她慢慢拿着圣旨跟着德文朝大理寺门口走去,小玉带着一众宫娥太监正等着她。
    “你们这是……”这么大的阵仗把靳布唬了一跳。
    “姑娘,陛下特地指派奴婢们来侍候你,按照规矩,从大理寺从来后奴婢们会先为姑娘沐浴更衣,而后去面圣。”小玉笑着带着众人施礼。
    一瞬间,靳布觉得身后的大理寺牢房住起来其实挺不错的。
    安静,没有人打扰,就是冷了点,臭了点。
    等靳布洗完澡,套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宫装里被人带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酉时了。
    御书房内,宫灯暖亮。
    地面上使用了地暖,整个大厅暖烘烘的,跨进来的一瞬,靳布在外等待时冻僵的身子舒服的抖了抖,浑身的毛孔亦随之打开。
    大殿内很是寂静,瑞兽模样的香炉里不断腾起缕缕香烟,不同于东宫用的普通香料,帝王用的香料味道更浓郁些。
    这便是小说里出现过很多回的龙涎香了吧,靳布呆站在香炉边,望着缕缕青烟独自出神。
    涎,不就是口水么,人的口水通常吐在痰盂里变成了垃圾,而龙的口水便被制成了香,还成为了帝王专用款。
    果真啥玩意带上个‘龙’字,与权势,帝王联系起来,便会身价百倍,令人向往。
    德文从内室走出,望着香炉边的靳布笑容增加了几分深意:“靳女官,陛下在内室等你进去。”
    “哦。”靳布点头,抬腿准备往内室走。
    “咳咳。”德文的眉头皱了皱。
    靳布恍然大悟,撩起繁复的宫装,跪下行礼:“臣女靳布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进。”内室楚修然阔别多日的声音传来。
    靳布这才站起身,德文心满意足的看着她,笑道:“没关系,过两日你便不会忘了。”
    靳布望着德文干干笑了两下:“多谢德文公公原谅。”
    诶,地方换了人似乎也变了,之前她不施礼的次数多了去了,也没见德文如此紧张,反倒现在一句话没说到位,便是自己犯了错。
    还有,也不知是谁规定要对着皇帝高呼‘万岁’。
    万岁,夏皇被人喊了一二十年的万岁,还不是没到六十就死了么。
    再说了活到一万岁,那不是精怪了么。
    还是现代人活得通透,知道人不可能万岁,所以明确规定‘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完全将‘万岁’的念头卡死了。
    “怎么还不进来?!”内室的人再度出声。
    “忘了。”靳布如实回答,德文早已退下,御书房的大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思考着‘万岁’的问题。
    内室似乎有人轻笑,靳布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往内室走去。
    屏风上面,朦胧的剪影越来越清晰,靳布轻轻停在屏风后,偷偷伸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一身明黄色衣服的楚修然孑然而立,似乎在凝视着面前的墙壁,不远处的案几上堆满了奏折。
    整个内室的布置与东宫的书房差不多,案几,书架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绿植。
    靳布心跳快若擂鼓,一种恍若人世的缥缈感浮上心头。
    回想起来,她缥缈一整天了,自打她跨出大理寺开始她便觉得脚底虚浮,所见一切皆如梦境,让她恍惚不已。
    平心而论,她心底是有些庆幸夏皇突然驾崩的,若那日夏皇没有驾崩,等待着她与靳府的便是被最悲惨的结局。
    甚至还会连累楚修然,让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为之努力的一切付之东流。
    但她又不太能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离世,不太能接受楚修然突然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从大殿到内室只有这几步路,你却走了这么久。”楚修然转身,看到靳布的瞬间眸光迸射出华光溢彩。
    “臣女,臣女怕打扰殿下、陛下赏画。”靳布心绪恍惚,脚下退后了半步,恭敬施礼。
    “这不是画。”楚修然走到靳布身边,欲伸手牵住靳布的手。
    靳布在他接触到自己手背的瞬间,将手往袖中缩了缩,再度垂首:“还望陛下自重。”
    见她这般疏离恭敬,楚修然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目光深邃犀利,似乎要将靳布看个洞出来:“你到底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什么?”靳布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感到莫名惊讶。
    楚修然定睛望着她,一字一顿:“如今朕已是天子,你还有什么顾忌的?”
    “啊?”
    楚修然上前一步,抓住靳布的肩膀:“难道不是吗,之前你扬言要与朕断了情意,难道不是因为大局未定,朕虽为东宫太子但随时可能被替换下来吗;难道不是因为你觉得朕当时的能力太弱,连你朋友的性命都护不住吗。”
    “现在朕已然登基,可以救下任何一位你想救的人,也不会再有人敢非议你之前的欺君之举,你还要端着架子吗,或者你是在对朕欲擒故纵?”
    靳布哭笑不得,她觉得楚修然的话真是好笑至极。
    当初她害怕楚修然会登基,会成为皇帝,会如同夏皇般坐拥三宫六院,害怕自己的真心会受到辜负,所以才想要及时止损,与他分手。
    然而现在,楚修然却认为,她要的是他成为皇帝,她要的是他通天的权力。认为只要他登上了帝位,二人便能恢复以往的亲密关系。
    为何许多男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包括二十一世纪,好多男人都会认为只要有了钱,有了权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美女爱上自己,认为女人皆爱钱权具备的男子。
    女人在他们看来便是这般肤浅的动物吗。
    靳布苦笑,别的女子的择偶标准是不是这般她不知,可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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