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挂断电话从会议室离开,回到自己工位之前先去了何曾身边,弯下身子压低音量。
    “我会去见他,但是能不能成功我没有把握。”
    说完,她不等何曾反应就离开,到自己工位上坐下来。
    何曾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低下头。
    不多时,rita来找了苏念一趟,并没有多停留,打过招呼站在苏念工位前将一样东西放她桌上,然后径自离开。
    苏念视线落在桌上,那里静静躺着一张卡。
    是酒店的房卡。
    她勾着唇角嘲讽地笑笑,将卡收了起来,下午下班后没有在公司多停留,直接去了酒店。
    叶殊城在那个酒店的套房是长订的,她在一楼大厅还遇到了有一段时间没见的乔晔。
    她和乔晔的联系在进入r.s.之后就变少了,许是觉得自己以叶殊城情人的裙带关系进入r.s.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她也不愿意说太多,乔晔见她倒是有些感慨。
    “真好,要是在r.s.做的好,你以后真的可以成为设计师吧?”
    苏念笑的有些勉强,“这个还不好说,毕竟我底子薄弱……”
    乔晔摆摆手,“让叶先生帮你一把啊!看你今天来,是来找他的吧?我本来以为你们很快就会分开,没想到会坚持这么久,我和你说,既然都已经做了,就给自己安顿好后路,一定要抓住机会捞钱,不然等那阵子新鲜劲儿过了,到时候你人财两空可就不好了!”
    乔晔是有心多问她几句,奈何还在上班时间,被领班匆匆叫走,她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她还没敢告诉乔晔后来发生的事情,要是乔晔知道叶殊城有了女友,她和叶殊城分手了又来找她,估计真的要看不起她了。
    想着想着她又在电梯里面苦笑,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叶殊城要加班,她用房卡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套房里面空荡荡的,她慢慢走进去,回忆起曾经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就是在这里,她以交易的形式对他交付自己的第一次,他们的开始实在是太糟糕了,哪怕到了现在,她找他,依然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她独自在房间发呆一会儿,最后去楼下买了一些食材,上来做饭。
    叶殊城直忙到晚上七点多,才将手里的工作赶完,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次觉得公司到酒店的这段路,这样漫长,红灯也变成阻碍,而当他真的到了套房门口拿出房卡的时候,他恍然觉察心跳的有些快。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这种心情也是陌生的,早上电话里面,她就那么四个字,他在瞬间溃不成军。
    也忘了计较之前见面的时候她对他冷酷的拒绝,也忘了问缘由,那时候若不是还有工作压顶,他真想立刻去找她。
    他想要冷静自持,想要沉着稳重,想像以前的自己一样,他拼命按捺自己,却压抑不住心底里即将要见到她的喜悦。
    推开门走进去,他嗅到饭菜香气,他走的很慢,到了厨房门口,看到她在烧汤。
    她闻声,有些僵硬地侧过脸来看他,艰难挤出笑,“叶先生,你回来了。”
    她在讨好他,低声下气的姿态,提前到房间里来做好饭等他。
    他抬手松了一下领带,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白纱布缠裹一圈,有些显眼,他蹙眉往前两步拉起她手,“受伤了?”
    “哦……切菜的时候切到,不严重。”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很局促也很无措,现在的她就像是最初爬上他床的那一晚,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目的,要怎么说,怎么开这个口去提出要求,她觉得很难。
    银耳汤在锅里滚,发出声响,热气蒸腾,他托着她的手,欲拆开纱布,她挡了一下,“饭好了,先吃饭吧。”
    他面色不悦,“手有伤为什么还要做饭?”
    她没说话,转身给他盛饭。
    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要讨好你,所以哪怕疼也要忍着做饭?
    回想前些天她还气趾高昂将结束的话说的那么干脆利落,她觉得要说出自己的企图更加艰难,叶殊城是什么样的人,高高在上睥睨一切,而她那天却不知死活对他放狠话,风水轮流转,现在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挡了自己的路。
    两个人沉默着吃饭,各怀所思。
    叶殊城心里见到她的欣喜在一点一点冷却,他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分明不开心,她的表情僵硬又局促,既然不乐意,为什么要来见他?
    他想不通。
    他没了食欲,吃了没多少就放下碗筷,似乎也是受迫于这压抑至极的气氛,他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他希望她是想通了,愿意等他了,就算不是,退一步,她不想走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所以来主动和解,那也还好。
    他静静等她回答。
    苏念放下筷子,默了几秒,嗓音艰涩地开口。
    “我们部门的那个内部小组淘汰……”
    他心口一沉,唇角一抹冷嘲。
    他早该知道,对她不应该抱有太多期待,她对他没有感情,来也是为了其他目的。
    她话说一半就停住了,其实她觉得她不用继续。
    叶殊城什么人,那么聪明,她说到这里他怎么会不懂。
    但是他不言不语,就这么注视着她,她能够感觉到他眼眸里面蕴了一丝淡淡的冷意。
    还有他的唇角,那淡淡的讥诮笑意。
    这一切让她觉得如鲠在喉,发声困难。
    她攥着衣角,低下头,好一阵,硬着头皮继续。
    “我的资历不足,可能会拖我们组的后腿,我想……叶总,你能不能……”
    她已经将衣角揪的皱巴巴,她觉得难堪极了。
    叶殊城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声音已经淡漠的听不出情绪来:“能不能什么?”
    “帮我……”她声音小的似蚊子哼哼,头也抬不起来。
    叶殊城没说话,用纸巾擦过嘴之后转身离开,去阳台点了一支烟。
    见他走,苏念愣了愣,起身动手收拾碗筷,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是不打算帮她吗?
    不帮也有情可原,毕竟前几天她才那样甩了冷脸给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了这个项目做到什么地步,她洗过碗筷出去,见他在阳台,而灯没有开,外面华灯初上,他孑然立于那里,隐隐透进来的光让他整个人隐匿在一片暗里,那个侧影看起来孤独又萧索,他侧脸的轮廓冷峻而坚毅。
    这样的叶殊城,倒是比较接近那个传说中的叶三少了,身上气场凌冽且凉薄,她想起来安子晏说所的他,韩竞所说的他。
    从小被母亲抛弃,独自一人成长,后来还被信任的人背叛……
    她从一开始就抱着目的接近他,而他对她说会和许静禾分手,要她等他,可她甩开了他的手,她将他一个人留在身后。
    这段关系里面到底是谁错了谁对了,她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最明智的,拒绝他,没有错,然而这一刻,她这么遥遥看着他,她不确定了。
    光线不甚明亮的阳台上,他唇间烟气袅袅,火星明明灭灭,他回头,看到她,将烟取下来,突然出声,低而哑,“……过来。”
    她稍作犹豫,还是走过去。
    她站在他面前,他低头看着她。
    “我会和你们总监谈,将资历这部分软性条件取掉,静禾也不会参与这次淘汰的筛选。”
    她一怔,抬头看他的时候,眼底微微发亮,“谢谢……”
    “如果我这样说,”他打断她,面无表情,“你是不是现在就会走?”
    她那个到一半的致谢就这么停下来,心口一阵钝痛。
    他们彼此对对方的认识都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厚脸皮求人办事的,而他知道她就是在利用他。
    他想,其实哪怕她不开口他也会帮她,可她来了,他不能接受她就这样走。
    他留不住她,怎么都留不住她,只能选最糟糕的方式,他说:“给我个帮你的理由。”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头复又低下去,“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种话,我……”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她曾经说过要折了她的骨头得先把她变成尸体,可她觉得现在她骨头已经折了。
    他垂下去的手指间,白烟萦绕,他也低了头,“苏念,说过去的事情没意思,你告诉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她咬着唇,踟蹰半响,攥着拳头,轻声道:“我没有钱……”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她知道他在等她说什么,她只是说不出。
    他又吸了一口烟,说:“我不要钱,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她不说话,他就等。
    他其实不大有耐心,他的心也很焦灼,心底里的情绪如同沸腾的水,直等抵达一个临界点。
    上一次在这间房子里,她拿着两个人的视频要挟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糟糕的感觉,可现在,她为了那个小组淘汰来找他,他觉得可悲极了。
    他其实很少对别人主动示好,因为他的过去让他觉得,对别人好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这个教训在苏念身上得到印证,她不过是一个利用他的女人,而他却认真了。
    良久,她深呼吸,鼓起勇气抬头,收敛起心底那些思绪,既然来了还装模作样做什么,她挤出个笑,“那你觉得,我陪你几次,足够?”
    他说:“到内部小组淘汰结束之前,你住在这里。”
    她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情急之下胡乱找借口:“不行,我租了房子的。”
    “你们组顺利度过内部淘汰你依然可以回去,你这样着急,难道是想回去见那男人?”
    “内部淘汰第二轮是指定内容作图,你帮不到我什么,我找你的目的是度过第一轮。”
    叶殊城冷冷笑起来。
    “你是不是只有对我这么精明?”
    她没有说话。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什么都算清楚了,第一轮结束了,你觉我就没用了,是吧?”
    她抿唇,一言不发。
    现在否认,显得太虚伪。
    他心底怒火蔓延,又深深吸一口烟,一把揽过她的腰,她惊措间觉察到他突然袭来的唇,一口烟气从他口中渡到她口中,尼古丁沁入肺腑,如同他的气息一样无处不在,她有一瞬眩晕,在这一刻想哭。
    难过是有的,可还有更多更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涌,像是惊涛骇浪,要推翻一切。
    这是一个分明不缠绵,带着微妙怒意的吻,却也勾起她太多回忆,让她想起曾经被他亲吻的每个瞬间,甜蜜的苦涩的,都是这段时间来她心底里不敢触碰的回忆,她到被他搂在怀里,被他亲吻,才知道,那些事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她还是想他,想这个怀抱,也想念他的吻。
    吻逐渐变得激烈和深入,她承受着他的怒意,手在他胸口,抓紧他的衬衫衣襟,闭上眼。
    许久,他离开她的唇,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乱,他眼底蕴了大雾弥漫一样的悲伤,冷笑一声,“你……和那些人,都一样,你们都一样。”
    他被人利用的经历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他以为自己不怕被人利用,可她的利用,让他觉得心口鲜血淋漓地痛。
    他放开了她,“只有静禾……她是不一样的,她……”
    她被蹂躏过的唇红到鲜艳,眼帘低垂,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安静地听他说着许静禾的好。
    他并没有说下去,他的神情颓败,面如死灰,与她擦肩而过去客厅熄了烟,声音飘一般传过来:“那就到第一轮淘汰结束。”
    她以为自己会松口气,可是并没有释然,她捂住了眼睛,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而后转身去浴室洗澡。
    什么矜持脸面自尊她全都扔了,不要了,躺在床上等叶殊城的时候,她心如死灰。
    她在心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的梦想在最初看起来还是好看光鲜的模样,现在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如同道林格雷的画像一样破败腐朽令人作呕,她只能再为此做最后一次挣扎。
    叶殊城在客厅开了电脑,似乎是忙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到夜深才去浴室洗澡,这时苏念已经在床上辗转很久。
    她是想睡一会儿的,睡不着,她侧躺着看窗外的星星,这里楼层很高,那些星星看起来很近,她感觉到身后的床垫下陷,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和叶殊城身上独有的气息侵袭过来,她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他从她身后抱住她,胸膛紧贴她削瘦的背,唇扫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浅浅的啃噬,咬她耳朵,她闭着眼睛攥着拳头,他的手剥开她身上仅存的浴巾,她突然发起抖来。
    他感觉到,停下来,“很为难?”
    “……没有。”她声音很弱,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却做不到。
    他说,“你转过来。”
    她犹豫两秒,慢慢翻身转过去,面对他,却没勇气抬眼看。
    他攥着她下巴吻她,这一次他吻的很慢,缱绻又温柔,用十足的耐心,勾缠她,描画她。
    她的抗拒在这一吻中融化,可是到最后,他却是抱紧她,淡淡说了句:“睡吧。”
    她紧挨着他胸膛,听得见他的心跳,不像以往沉静,他的体温似乎偏高,炽热的,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料想他大概是有些难受的,她觉得尴尬又困惑,“为什么……”
    如果不是要做这个,为什么还要让她留下来?她想不透。
    他用浴巾裹好她身体,在她前额吻了一下,“我偶尔,会放生。”
    顿了顿,“别再吵了,不然我可能会后悔,真做下去。”
    她于是闭嘴不说话了。
    他又抱住她,叹口气,男人不同于女人,对抗自己身体本能其实不大容易,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停,明明是交易,为什么要有顾忌?
    他抱着她静静等待欲,望消退,慢慢的听见她变得匀长的呼吸,她竟睡的这样快,他唇角慢慢弯起来,低头看她,连日来郁结的心情像是有风吹散了,心也找到落脚点,这一刻这世界真安静。
    ……
    翌日,r.s.集团总部。
    苏念直到打过卡到工位上脸还发烧。
    早晨她在叶殊城怀里醒过来,他目不转睛看她,对她说早上好。
    那情景仿佛一对恋人,她那一刻生出恍惚,居然也傻傻回了个早上好,待叶殊城去洗漱她简直捶胸顿足。
    她居然给睡着了,在他之前睡着了,明明她本来是在失眠的,最近她睡眠就没有好过,可昨晚她居然在他怀里那么快就睡着了。
    她赶着时间,他剃须的时候她就刷牙,套房里卫生间就一个,两人挤一个洗手池,她刷完牙在镜子里面看着他唇上到下巴的泡沫,想笑,忍都忍不住,他视线在镜子里与她相撞,不由分说就把欲离开的她禁锢在两臂间,抵着洗手台,将自己满脸的泡沫往她脸上蹭。
    带着剃须水味道的吻让她几乎要窒息,心跳如同擂鼓。
    要不是都要上班,她觉得大概她也要失控了。
    何曾打完卡路过,看她一眼,“去了?”
    她愣了愣,点头,“去了。”
    “怎么样?”
    “他答应了。”
    何曾坐到了自己工位上,想了一会儿,在苏念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何曾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没再回应,打开电脑。
    其实何曾也没做错,换了谁大概都是一样,这件事如果只是她自己承担还好,牵扯进别的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变成责任和负担。
    她觉得她不该怪何曾,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做到继续心无旁骛地和何曾做朋友,这个裂痕出现了,恐怕就无法抹去了。
    当天,建筑设计部全员收到邮件,第一轮小组淘汰递交的资料里面不用涉及设计助理的资历和项目经验,只需要设计师的,理由为设计助理不能代表整组水平,小组淘汰重点依然在设计师身上,另外公开了将会参与小组考核评估和筛选淘汰的几位核心人员,建筑设计部管理层除了业务总监许静禾之外全部都有,外加一个叶殊城。
    刘佳看完这封邮件就开始咋呼,“老天有眼,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咱们组还有希望。”
    苏念看着邮件淡淡笑。
    何曾没说话,心情也没有因为这封邮件变轻松,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让苏念去找叶殊城,是错了还是对了,只能在心底里祈祷全组顺利通过内部筛选,这样苏念所做的一切,也都会有回报了。
    这两天苏念都是早早下班就去酒店,习惯性地做好饭等叶殊城回去,而叶殊城依然在忙,静禾珠宝新品会在周末之前正式投放市场,大小会议开不停,不时还要下厂里,偶尔与许静禾同行,两个人倒是和气许多,像是很普通的上下级。
    许静禾被从建筑设计部内部筛选考核小组里面除名,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一句也不问,全心扑在了新品上市上,叶殊城纵然有心再说分手,在这个时候也难以开口。
    许静禾毕竟不同于苏念,没有苏念对他的算计,她毛病是多了些,可对他的心是真的。
    他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得到一份真心何其可贵,他不想到最后和许静禾闹到不相往来的局面,只能压下心底的话,可那种压抑感依然存在,只有每天晚上,在回到酒店,见到苏念的时候,才能好过一些。
    他和苏念彼此绝口不提以前发生的事情,不提许静禾,也不提工作,这好像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他们在避免撕裂这场交易的本质,也在避免争吵。
    每个晚上她做饭给他吃,他们像从前一样,偶尔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在深夜里相拥入眠,他会吻她,偶尔也会失控地想要深入,可是每次都会停下来。
    他知道她不想,他要她也不是为了这个,他甚至想,他可以一直不做,只要她不离开他,可他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他根本就抓不住她,因她对他没有丝毫眷恋。
    ……
    周三,静禾新品j.h同名系列全线上市。
    基于之前的推广和得力宣传,上市当日交易额创了静禾珠宝本部设计投入市场后的最高值,而j.h这个名字也随着一条条项链,一个个戒指,被很多人熟知,其中尤以主打新品戒指最为火爆,数个门店提出续货要求。
    所有人都在向许静禾道恭喜,少有人觉察她脸上笑容僵硬,kelly已经快要乐疯,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平。
    自己的设计大卖,挂的是别人名字,换谁心里大抵都不好受。
    周五,许静禾听到消息,建筑设计部内部小组淘汰已经正式进入第一轮筛选,所有小组已经递交相关资料和图纸,静待下周结果。
    而顶替她进入考核小组的人,是叶殊城。
    ……
    建筑设计部总监周五下午在总裁办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叶殊城结束一个有关静禾珠宝新品销售的会议,才得以进入总裁办公室,将目前进度汇报了一下。
    其实叶殊城知道自己基本上也就是挂名,毕竟重点在于cad制图,需要专业人士去做分析,他只懂管理不懂设计,听了个大概,就打断了,“就是说,现在资料和图都交上来了,开始进入正式的淘汰流程了是吧?”
    总监点点头。
    他按了按眉心,沉口气,“图纸还需要你们来看,到时候做个分析报告,每个组的优势劣势写出来,我会看。”
    总监点头,又听叶殊城问:“你有承诺什么时候出第一轮结果吗?”
    总监说:“没有,不过目前推测是在下周内,周二到周三。”
    周二到周三……
    也就是说,还有几天,这个短暂的交易就又要结束了。
    然后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大概又要迫不及待离开。
    “……能推迟吗?”
    他突然问。
    “啊?”总监一愣,不明就里,“后面还有第二轮,是需要作图的,推迟的话,恐怕……”
    “算了,你定吧。”叶殊城摆摆手。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疯了么,还真公私不分了?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进门的时候苏念就迎出来,见他,笑,帮他拿外套,他也笑了。
    “这么殷勤?”
    她抿唇,“不识抬举。”
    她已经做好饭,事实上她这个下午状态有些亢奋,资料已经递交,她想着横竖是这最后一搏了,反倒是放松了一些。
    很多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不是最初的模样了,她以为好的,可以变得越来越糟糕,比如她的梦想,她觉得不好的,比如她这次主动提出的交易,现在看也不是那么糟糕。
    可以每天像这样等他回来,可以给他做饭,还可以晚上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她恍然发觉自己的廉耻心真是越来越淡薄,她居然喜欢上这种感觉,和从前一样,沉溺其中。
    这些天他从来也没有勉强过她,那些相拥而眠的夜里,她知道他的忍耐,她有种错觉,自己是被珍视的。
    他看出她心情好,心却越来越凉。
    坐在饭桌上吃饭,他问:“资料交上去了,很开心?”
    她愣了一下,慢慢点点头,“嗯,感觉卸下个包袱。”
    这是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谈到这个残酷的竞争,这个与他们之间的交易息息相关的竞争。
    他低头,淡淡问了句:“下周出结果是吧。”
    她“嗯”了一声。
    结果出来,她也就不必再到这里来了。
    他没再说话,安静吃饭。
    这几天不知道什么缘故,苏念的睡眠恢复了正常,夜里她没等到叶殊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房间里一片暗,唯余一点银色月光在床上,身边还残存着他的气息,但却没有人。
    她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莫名的有点心慌,下床去,整个房子都在黑暗中,她心悸的厉害,摸黑到客厅,看到阳台上那个身影,悬着的心才落地。
    阳台与客厅之间隔了一扇玻璃门,她推开走过去,他望着远方的视线收回,回头,落地窗开了缝隙,夜风由着纱窗进来,吹拂起她的发丝,在静谧的夜里像是一张诡异的网。
    阳台有些凉,她打了个颤,问:“为什么不睡?”
    “睡不着。”他回。
    她闻见浓重的烟气,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烟。
    她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是工作太久了,神经没法放松吗?要不我给你按摩……”
    他笑:“你会什么按摩?”
    语气明显是有些鄙夷。
    “我真的会一点,”她有点急,“以前沈良夜久病,长期卧床,我和医生学过一点好帮他按的……”
    他回想着,“沈良夜……好久远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
    他说:“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和你应该不会认识吧。”
    她笑了,笑容有些凄凉。
    他突然来了一点兴致,“那好,你帮我按摩吧。”
    两个人回到床上,也没开灯,借着窗外一点白月光,他坐着,她手指在他肩颈摩挲,稍微一施力,就发现他的肌肉结实的像是石头。
    隔着浴衣的布料,她的手来到他肩胛骨附近,那里尤其是硬的如同钢铁,她拇指在肩胛骨顶点位置用力按揉,说:“你果然是神经绷的太紧了,压力大,连肌肉都是硬的,你要放松啊……”
    他没说话。
    她都要走了,要他怎么放松,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感情这种事儿没办法对等,这种不对等让他觉得憋屈。
    她隔着浴衣按始终不得劲,最后说:“你把浴衣脱了好不好,这样不好按。”
    他怔住,继而勾起唇角,“那你帮我脱。”
    她倒也没多想,歪着身子,脑袋凑前面,手伸过去为他解开浴衣带子,他眯缝着眼,看了两秒,在她拉开他浴衣的那一刻,按住她的手。
    她抬头,有些迷惑地对上他的眼。
    月光映照在他的俊颜上,他幽深的眼底一片不着边际的黑,像是要吞噬人心的黑洞,她下意识紧张起来。
    这情景,太暧,昧了……
    她思绪还有些缓慢,下个瞬间天地倒转,她被他一把压在身下。
    他的吻落下来,有些狠,带着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的灼热温度。
    她手抵住他光裸的胸膛,那里滚烫,她觉得她应该推开,可她不想了,她的身体在迎合,她抬手,有些慢地抚上他肩头,而他的吻一路下滑,她的理智被燃烧殆尽。
    身体似乎有记忆,从前那些狂热的,抵死缠绵的夜都被唤醒,她情难自禁发出动人心魄的嘤,咛,他从她胸口抬头,濡,湿的指尖触碰她的唇,开口:“……别叫。”
    他沙哑而难耐道:“不然我会停不下来。”
    她喘息着,好几秒,回应他。
    “那就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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