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对于温婉柔的忤逆和咆哮,温霍城勃然大怒,愤然戟指。
    数十年官场历练的沉稳和十几年对这个女儿疼爱一瞬间被从未有过的忤逆撕裂。
    他恼羞成怒,胸膛欺负,眸眼冰冷又锋利,“你为何如今变得如此固执狠毒,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你的良善温顺,知书达理,贞娴柔淑都去了哪里。”
    那句固执的狠毒若一盆冰冷的水在这个初春犹寒的春日对温婉柔当头泼下,温婉柔混身惊冷一片,那阵寒意从骨子里一路往外散发。
    在亲生父亲知道温敏敏母女所有的狠毒后,在她不过为求自保让她们自食恶果后。
    这个疼爱她父亲竟然因为自作孽的人遭受现世报而来指责她,指责她这个因为不愿意被亲生姐姐加害而出手自保的亲生女儿狠毒。
    温婉柔恍然觉得老天在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前身今世到底哪一世才是噩梦。
    自小疼爱她庇佑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爹爹去哪里。
    还是她从来未看清过这个爹爹的本来面目。
    阵阵清冷的春风携着幽幽杏花想细细吹来,风干了温婉柔脸上湿润一片的泪痕。
    眸光看着远处疏漏阳光中被风吹落于空中的粉白花瓣。
    似心窝深处有些珍爱的东西逐渐剥离,却已痛得麻木。
    温婉柔眸光空洞冷笑,“这些不是狠毒,这些不过是婉儿和娘亲被人坑害了无数次从中领悟到的自我保护的本能,爹爹真以为自己将娘亲保护得很好吗?那爹爹知道娘亲为何嫁给你前数年一直不孕,娘亲第一个孩子又是如何化作一滩血水,婉儿五岁那年如何从秋千上摔落昏迷三天,婉儿十岁那年又是如何跌落到寒冰刺骨的池水中差点活活冻死,爹爹,这些对于娘亲和婉儿的伤害爹爹可曾知晓。”
    温婉柔冷声忍着心口尖锐的痛一声声质问,眸光从空洞到逐渐聚集到眸眼睁大呈现慌乱到他菲薄的嘴唇轻蠕,最后竟然看到的竟然是亲生父亲对她的质问哑口无言。
    莫大的苍凉如一张巨网网下,温婉柔整个人如干枯的草芥被秋风吹得随风飘零,无根无依。
    一阵阵讽刺的冷笑自温婉柔青涩的嗓中溢出,“看来爹爹都是知道的,爹爹说您对婉儿和娘亲偏爱婉柔看不见得,爹爹若真是偏爱娘亲和婉儿又如何会放任坑害婉儿和娘亲的真凶肆意妄为后越加变本加厉,婉儿爱娘亲在意娘亲,娘亲也疼爱婉儿,我只知道从知晓真正谋害我们母女的真凶开始婉柔不会再放过她们。”
    言到最后,温婉柔的心蓦然被一股狠利抛掷所有的力道紧握住。
    她要拧起此生所有的力道替她的娘亲撑起一片天,任谁也不能再伤害到她们母女。
    “你还不想罢手。”温霍城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温婉柔,甚至那眸眼中涌现出一抹复杂的阴郁。
    “这话爹爹也警告过姨娘无数次,可结果呢,如果婉儿说造成今天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都是爹爹,爹爹可有后悔自己的三心两意。”温婉柔无视父亲眼中的警告,转头仰头讥冷笑看这头顶的天。
    那天她原以为是她的父亲,可如今看来竟这般荒凉。
    “逆女。”温霍城痛心震怒。
    温婉柔俯首跪地,为了这个父亲前生对她的疼爱,为了他对她的养育之恩。
    她哽声道,“婉儿从来在爹爹眼中乖巧孝顺懂事听话,虽偶有顽皮可爹爹对婉儿是包容宠溺的,可今天婉儿在爹爹眼中却成了忤逆生父迫害手足的不孝女,爹爹准备如何惩罚不孝女。”
    温婉柔不想忤逆父亲,可她也不会再由着这个父亲为了温家的声誉前程姑息那对母女犯下的罪恶。
    温霍城见温婉柔跪地认错,言语中的深锐褪去变成劝慰,“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切不可再生是非,万不可残害手足闹得家宅不宁,更不可……”
    “更不能进宫去向皇后告状。”温婉柔仰头讥笑阻断父亲未说完的话语,心中苍凉得无法忍受也不再跪地。
    站起后温婉柔身子挺立偏身,眸光不想再看见温霍城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
    “哼,爹爹方才还让婉儿将委屈告知爹爹但凭爹爹为婉儿做主,为人父母当不愿子女受到半点委屈伤害乃人之常情,爹爹又凭什么剥夺母亲向亲生父母述说委屈请求父母为其主持公道的权利,哪怕是寻常百姓蒙受了不白冤屈也有去衙门击鼓鸣冤的权利,爹爹的要求是否太过份。”
    这话说的温婉柔自己都觉对嘲弄,她也料定温霍城不敢对她动怒,她母亲的父母非常人,那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和皇后。
    “婉儿,此事牵连甚大,你切不可因为一时气恼酿出大祸。”姜霍成自觉理亏,心急如焚,急然转到温婉柔身前对好言相劝。
    “爹爹所谓的大祸可是太子舅舅和六皇子的争斗从暗处将转为明处。”温婉柔低头对温霍城退开三步,将他心中甚为忧虑的事道出。
    温婉柔从前认为这个父亲正直不阿,从不结党营涉及皇储争夺。
    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为保温家后世繁荣昌盛,不涉险不拿温家做赌注而已。
    他只忠于坐在皇位上的人,只要他保持中立。
    无论六皇子和太子谁坐上皇位,他这个丞相,依然稳若泰山。
    可若六皇子得了天下,她们母女的下场只有凄凉可言。
    “你一个深闺女子岂可妄议朝政。”被温婉柔一语道破的直白再次令温霍城恼羞成怒。
    他却有所顾忌再次对温婉柔软语抚慰,“既然你明白其中的厉害那听爹爹的劝,这件事就此作罢,你姐姐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往后她们会搬到别庄去静养,爹爹保证她们再也不会做出些伤害你和你母亲的事。”
    “既然爹爹如此保证那婉儿也无话可说,婉儿告退。”
    温婉柔低首轻然转身离去当真无话再说,十数年处心积虑除去她们母女的女人如何会被反噬得满身伤痕后忍辱罢手。
    这对母女只怕往后对她和母亲时时如疯狗般咬住不放,不死不休。
    令温婉柔依然不可接受的是温霍城对她们母女的态度。
    她还记得温霍城前生分明对永乐深恶痛绝,可如今对她们母女反倒演变成了负疚和怜惜。
    莫非真的时移世易,人心变迁无法掌控,还是天意弄人,得到一些,终究会失去一些。
    这令她行走于复仇道路上如履薄冰,她必须步步小心更必须提前做好万全之策。
    于是当下,温婉柔不顾温霍城方才再三劝告命人梳妆备马车悄然入宫觐见皇后。
    红墙碧瓦后,宫阙千重,琼楼玉宇,雕栏画栋满目奢华。
    眼前的凤仪宫还是如当年所见到的那般华贵精美。
    前生温婉柔被歹人掳劫回府后皇后和太子因为一个女人生了嫌隙,自此母子离心。
    太子也因为无法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无心朝政,后整日醉酒终于一次处理饥荒流民中受伤病亡。
    当时太子的病并非无药可医,太医说太子无心存活于世。
    令温婉柔豁然的是天家也有痴心男儿,只可惜这份痴心不可再次成为祸害太子丧命的利器。
    若要保住太子,那个女人是关键。
    “陈公公,劳烦通禀一声,婉柔求见皇外祖母。”温婉柔走到凤仪宫前看着守候在宫外的一众奴仆。
    他们见到温婉柔后对温婉柔恭敬行礼。
    因温婉柔有入宫令牌并未事先通传,因此温婉柔此番到来令陈公公多少有些讶然。
    “郡主,皇后此刻正在气头您还是请改天再来。”陈公公面色为难地看着温婉柔。
    “可是因为太子舅舅执意要娶一位民间女子的事。”温婉柔挑眉心惊询问。
    记得这件事是被有心人于金殿上弹劾太子纳罪臣之女为妾才被皇后得知。
    如今倒省了这么大个麻烦,温婉柔心急想入内却被惊异的陈宫宫拦住,他惶恐问温婉柔,“郡主是从何得知。”
    温婉柔止步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公公的话却听到宫内传出瓷器破裂的碰撞声,之后是太子急切的告饶声。
    心急中,温婉柔竟不顾阻拦忘了礼仪惶然破门而入。
    正殿主位上,皇后鸾袍凤冠气急败坏俨然失了往日端庄。
    太子俯身叩首跪地见温婉柔突兀闯入眸中愕然,一旁面容绝美的青色宫婢装束的女子泪流满面,两名内侍双手各拉扯白绫一端,准备对她用绞刑。
    显然这女子就是被太子藏匿于太子府中的女子,佳认倾国,绝色无双,难怪太子为其沉迷。
    可你沉迷归沉迷,也不能不要江山,你不要江山,我们母亲下场惨淡,温婉柔不禁嗔怨这个不成器的舅舅。
    “婉柔有要事禀告皇后,还请皇后息怒,暂缓对此女子的刑罚。”温婉柔上前俯身跪地对着主位上雍容华贵外祖母行叩拜大礼。
    “退下,本宫今日倒要看看,谁能护得住这个狐媚子,给本宫用刑。”皇后依然怒不可歇。
    对于皇后的怒意温婉柔能理解,抛开太子储君身份,据说天下哪个强势霸道自私的女人都无法容忍抢走宝贝儿子的媳妇。
    永乐公主的母亲便如此变态,从前温天纵要为一个秦楼女子赎身想纳入府中,最后这个女子消失无影无踪。
    可人家母子并未因一个秦楼女子离心,可太子却要跟皇后置气甚至还会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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