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点了点头,眸子里一汪深潭,看不出情绪。
    “老夫人,依老奴看,是不是可以将那些药渣取来,好仔细地比对一番?”
    福嬷嬷一看老夫人似乎是又失了兴致,不由得再添了一把柴。
    老夫人果然眉心一动,“你说什么?”
    “回老夫人,您是知道的,之前小姐便去了别庄调养,说是身子不适。可是依老奴看,小姐除了人稍微瘦了一些,这说话可谓是中气十足,丝毫看不出病气。倒是现在只是吃不下东西,不得不早做提防呀。”
    一番话,果真是将老夫人说动了。
    “也好,儿子和儿媳妇都不在京中,我也不能不多注意着些。去吧,只是一定要小心仔细,莫要被人发现了。”
    “是,老夫人。”
    福嬷嬷偷偷摸摸地将一个小丫头叫了过来,然后又悄悄地塞给了她一个银锞子,“放心,事成之后,老夫人自然是另有打赏。”
    小丫头是碧园里小厨房的丫头,专门负责烧火的。
    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一时眼睛一亮,不由得神彩大增。
    “嬷嬷稍等,奴婢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
    “好,去吧。”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小丫头便将药渣子给取了出来。
    用一个布包包了,然后再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为怕被人看出来,两只手还交叠于其上,倒是不怎么显眼。
    眼瞅着快到碧园后门的门口了,竟然遇到了二月管家。
    “给二月姑娘请安。”
    二月的下巴微抬,然后轻笑了一声,“这是去哪儿呀?”
    “回姑娘,奴婢是去后头看看奴婢的娘,她专司负责园子里的花草,奴婢过去看看是不是需要帮忙。”
    二月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个孝顺的。”
    “姑娘还有吩咐吗?”
    二月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慢慢地打量了一圈,“没事了,记得早些回来,莫要误了小姐用点心。”
    “是,姑娘。”
    眼瞅着二月姑娘从她的身边过去,然后渐行渐远,这才立马松了一口气。
    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在打着颤。
    小丫头其实也想不明白,明明这位管家就是一个小姑娘,跟自己年纪也差不多。
    怎么这身上就总是有着一股骇人的气势呢?
    小丫头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又左右看了看,连忙就出了后门。
    她走后,二月自一角出来,似笑非笑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令人瘆的慌。
    “嬷嬷,奴婢可就只能做这一次了。刚才遇到了二月姑娘,险些被她发现了。太吓人了。”
    “怕什么?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奴婢,还能打杀了你不成?”
    小丫头知道福嬷嬷是府上的老人儿了,又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嬷嬷,她说话的分量,自然是不轻的。
    “是,嬷嬷,那奴婢先走了。”
    “去吧去吧。”
    福嬷嬷摆摆手,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包裹,便快速地去找大夫来验证了。
    半个时辰之后,福嬷嬷便一脸惊慌地进了福安堂,细看,那眼角处,分明还透着一丝的得意和兴奋。
    好似是,终于拿到了小姐的小辫子。
    “老夫人,奴婢都让人查清楚了。”
    安子轩因为最近的事情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府里的。
    正与安潇潇一起手谈,便有下人来报,说是老夫人请公子小姐到福安堂一遭。
    安潇潇勾唇,果然来了。
    安子轩下意识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何事?”
    安潇潇眨眨眼,“我最近食欲不振,想来,怕是想要关心一下我吧。”
    安子轩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若是单纯地关心,为何不见老夫人派人送些吃食过来?
    明知她的食欲不佳,怕是这身上也没有多少的力气,怎么还想着要她去福安堂?
    安子轩的眸光沉了沉,“妹妹,可是有人又不安分了?”
    安潇潇眨眨眼,“哥哥不必着急,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兄妹二人到了福安堂,便见老夫人面色肃整,屋子里的气氛,也格外地严肃。
    “潇潇,你可知错?”
    一进门,便听到了老夫人的厉声责问。
    安潇潇一脸无辜,“不知祖母所指何事?孙女又做错了什么?”
    老夫人哼了一声,手上的拐杖也在地砖上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你这逆女,你自己说,之前你不在府中,说是到别庄调养,到底都做了什么?”
    安子轩的眸光微动,难道是她离京的事情,被祖母知道了?
    若是如此,自己倒是可以作证,算不得什么的。
    “孙女就只是在庄子上养身子呀。还能做什么?”
    福嬷嬷冷笑一声,站了出来,“小姐,您还是实话实说吧,事到如今,一味地欺瞒,怕是不成了。老夫人已经全都知道了。您现在说实话,兴许老夫人还能为你做主。若是再晚些,怕是您可就有的罪受了。”
    安潇潇听得更是一头雾水,“福嬷嬷这是何意?我还真是听不明白呢。”
    老夫人的眉头拧地更紧了些,“将那药渣给她,她不是也精于医术吗?让她自己瞧瞧!”
    安潇潇接过那药渣闻了一闻,又看了看。
    “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呀?不就是健脾养胃的药么?”
    福嬷嬷愣了一下,随后又是得意一笑,“小姐,您还真是会说笑。这白术可是有着安胎的功效的,您不会不知道吧?”
    一句话,让安子轩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个老刁奴,是想着污了妹妹的名声呢!
    “放肆!你这个婆子,怎敢如此无礼?”
    “世子爷,不是老奴无礼。这药渣,老奴已经找人验过了,的确是安胎的药。”
    安潇潇微微一笑,“去,将九月叫过来。”
    “是,小姐。”
    安潇潇目光从容地看着福嬷嬷,“这药方是九月开的,也是九月煎的,将她叫过来仔细一问,不就清楚了?”
    福嬷嬷看事到如今,她仍然在做着垂死挣扎,不免又是一阵鄙夷。
    身为大家闺秀,小小年纪,未曾成婚,便失了清白,竟然还有脸如此安然地坐着?
    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小姐,九月是您的丫环,自然是事事都听您的吩咐了。”
    安潇潇的唇角一勾,“嬷嬷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说的就是真的,我的人说的话,就不可信了,是吧?”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福嬷嬷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否认,“奴婢的意思是说,这种事情,若是九月也帮着小姐遮掩,怕是反倒会害了小姐。”
    安潇潇轻笑出声,“所以说,你就是认定了,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是吧?”
    福嬷嬷的脸色一怔,随即注意到了世子爷看她的眼神,顿时心头一紧,连忙否认。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也是一心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世子爷如今尚未议亲,若是此时府里传出什么不好的事,也会影响了世子爷的亲事的。”
    她倒是聪明,知道拐着弯儿地来表明自己是为了侯府好。
    老夫人看到安潇潇一直福色淡定,不由得心里也打起了鼓。
    若是她果真不曾怀孕,那自己岂不是又当了一回恶人?
    安潇潇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安子轩自然是相信妹妹的清白的,冷笑一声,“这医药方面,我虽不及妹妹,可也是略懂的。”
    说着,将那药渣子取过来闻了闻,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这里面安胎的药物,似乎是真的多了些。
    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安潇潇,不明白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安潇潇起身,再闻了闻,面色微微一变。
    “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呢。”
    “什么不对?”
    “我总觉得,这药味比我先前喝的,似乎是重了一些。”
    安子轩不语,挑眉看向了福嬷嬷。
    福嬷嬷吓得脸色一白,转头就向老夫人求救了。
    “回老夫人,这药渣可是碧园的丫头亲手带出来的,奴婢一直不曾乱动,还请老夫人明鉴。”
    正说着,九月也带着药锅子过来了。
    一时间,这福安堂内外,全都是浓浓的苦药味儿。
    老夫人的眉头一拧,可是到了这会儿,总不能再说什么。
    九月进了屋子,给老夫人请了安,接着便将两堆药渣放到了一处。
    “世子爷,您也是懂些医术的,不如您看看,这两堆药渣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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