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钟威能滔天,这锦衣少年置身其中,总能寻到其中的薄弱之处,或是强硬度过,或是滑溜躲过,或是设下重重假象迷惑。
    强弱分明,可是齐舜却死死盯住了少双的背影,总觉得看不够一般。
    香烟燃尽之前,锦钟墨色瞳孔中浮现野兽的冷酷,指尖的威能足以将少双撕成碎片。然而少双却被无处不在的风缠住,翻天锁破开一条细缝时,尖利的利爪近在咫尺。
    “撕拉——”
    刺耳至极的声音回荡,似乎扭曲了空间,抓得人耳膜生疼。一双覆盖鳞甲,恍如冷血动物利爪的手卡在了玄黑锁链的细缝间。在他想要将锁链碾碎时,少双抬头,似乎忍着疼痛一般,然而眸子却无一丝恐惧,平淡的如同冰冷地玉石,不似人类。
    长风化为无数利刃,轰然而下。
    “轰——”
    少双撞飞开去,贴上了墙壁。
    金猊香炉上,最后一点烟灰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木条,木条最上面被火焰灼黑。
    一柱香已过,锦钟神色莫名,收回手时,手臂上的鳞片层层消失,他把玩着光洁的手指,一时间有些出神。
    齐舜第一个回过神来,无论是不结仇还是别的什么,他几步来到少双身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玉瓶,立刻倒出疗伤的丹药,便想扶起少双。
    这位元婴妖修出手具体有多重,齐舜无法估量,但是从余威来看,绝对可怕。
    少双直面承受这一击,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墙壁瞬间裂开无数细密花纹,长发落在肩头,齐舜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却也能猜到,少双定是伤的不清。
    然而当他手指快要碰到少双时,少年却抬起手臂挡住了他,齐舜脸上略过惊色,却识趣的退后几步。
    抬手将身上的烟尘拍去,少双才缓缓直起身子,他的脸上沾了点灰屑,却并无伤重之色。齐舜甚至觉得,眼前这人毫发无损,想想一击之下便身受重伤的自己,齐舜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到底是秦少双身体太过可怕,还是他自己成了瓷娃娃?
    少双理了理衣襟后,眸子便落在负手而立的锦钟身上,他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多谢真君留手。”
    “你若是没本事的话,我刚刚出手便会要了你的命。”
    少双又道:“可是若是真君执意让我输的话,少双此刻便不是站着了。”
    元婴真君的手段何其多,不说半领域,单单说境界压制便能将境界比他低的压的喘不过气。
    锦钟依旧摇了摇:“规定罢了,第九重本便艰难,若是我倾尽全力,此次考验便超出了应有范围,到时候我又要被通文镇压到山河卷底部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少双声音一如最初,温润而坚定。
    “……”
    锦钟少见的沉默了片刻,他记得这少年刚刚的眼神,非常熟悉,自己杀人时,从水镜中看到了自己,也是相同的眼神,不属于人类的眼神。
    半响,锦钟侧过身体:“你们走吧。”
    两人躬身离开,石门又一次合上,锦钟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妖修和人修不同,他们往往比人修敏锐的多,往往能够先一步发现人修无法察觉之事。
    “原来,又是那一位。”声音压低,尾音却上扬,带着压制不住的趣味。
    锦钟坐回蒲团,闭眸入定。在彻底陷入识海中时,一个念头划过。
    这一次,比上次有趣的多,危险的多。
    ——
    踏出山河卷时,天高云清,霜天白鹤两两相绕,在云层中翱翔,发出一声声清鸣。
    通文真君抬手,自虚空做了一个卷画卷的动作,囊括天地山川的丝绢在他的手中卷起,最后收入怀中。做完这一步后,通文真君眸子落在两人身上,朗声笑道:“恭喜。”
    随着他开口,本便目光热切的修士一个个开口恭贺。
    这一次,三问宗丹鼎门表现都不错,齐舜更是出乎人预料,可唯有少双才令人震惊。
    在连绵不绝的声音中,葛深前去迎接齐舜,少双则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天道宗的位置,看向容丹桐的眸子却亮了亮。
    “师傅。”他在容丹桐身边落座,眉眼弯弯,“徒儿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四个字听到耳中怪怪的,容丹桐瞧着少双的眉眼,手心都是痒痒酥酥的,便抬起了手指,伸手一点。
    指尖落在了少双眉心,少双猛地顿住,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师傅?”
    眉心是极为敏感的地方,连通神识,若是别人在此时偷袭,很难活命,少双却没想这么多,只是紧张的盯着容丹桐。
    “别动。”手指收回,少双却真的不动,容丹桐便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在端详试剑之会第一的风采,啧,果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
    少双脸上突然晕染了一团红晕,觉得脸上烧红,便垂下眸子,用手遮住唇,轻轻咳了一声。
    偏偏周景在一边闹腾:“恭喜我们的美人小师兄。”
    “小师兄,恭喜。”
    “有了小师兄,以后我可谁都不怕了。”
    几个师弟师妹聚在一起,将少双和师傅团团围住,热闹的很。
    便在众人或喜悦或失落的时候,宋喆放下了青瓷杯,笑意隐去,露出慎重之色。
    “宗主?”陆家老祖宗蹙眉。
    宋喆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剑冢还要五日才会开启,没想到……”
    “剑冢开启时间从未出错,这一次为什么会提前?”
    陆家老祖宗才问了这一句,宋喆便道:“来了——”
    话音一落,本是晴朗的天色陡然昏暗,仿佛黑幕罩下,隔绝了光线。本在高谈阔论的修士纷纷惊震,真正令人震撼的不是这片突如其来的黑幕,而是突然极度不稳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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