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帐边上,他将歪在大帐旁的一个木凳踢正,把程梨放上去。
    程梨的双手被他反剪到身后捆在了一起,动不了。
    程梨瞪了任西安一会儿,而后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
    一群人被她扫过,视线略微回避了下,不再直视他们,耳朵倒是都还张着,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程梨本不是冲动的人,今日起若真的走向一条新的分岔路,再见不知要多少天后。
    她适才是故意出言刺激任西安,她想让他把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不枉她来这一遭……但是这结果,和她想得有些不同。
    程梨一动,麻绳磨着她的腕骨。
    程梨抬眼看站在她身前的任西安,沉声:“弄开。”
    任西安垂眸看着她,双眸黑如墨:“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程梨眼微眯,真的重复:“弄开。”
    任西安钉在她脸上的视线瞬间蹿出丝火,她不会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
    她适才说:“老子这些年他妈的一直想你才来,你以后求我也没下回。”
    任西安手攥拳,捏得手背上都是暴起的青筋。
    程梨坐在木凳上,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中含着坚定和暴躁。
    任西安弯了下唇角,冷嗤一声说:“你这些年可真他妈想我,想我想到不需要知道我在哪里,在干什么?你就是这样想人的?”
    这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戳在程梨身上。
    程梨直视任西安,他唇角是弯的,可没有笑。
    程梨动了下唇,重逢以后她一直回避的那个问题,被任西安摆到了台前。
    是她刻意刺激他,可此刻她却发不出声音来回应。
    任西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年少的程梨还没懂得透彻,可现在的程梨很明白。
    任西安介意的从来就不是当年发生了什么,而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她离开了他。
    任西安若介意为什么,若是有误会,那和世界上千千万万的破镜重圆一样,她需要给出的是一个原因。
    太多再续前缘的故事都是那样发展的。
    主人公都能拿出一个迫不得已的缘由,男女主人公之间可能还有个阴差阳错的误会,故事里的人当初只是假装不爱了分手,很容易挽回。
    可他们和那些故事不一样。
    任西安介意的是结果。
    但时光不能倒流,已成既定事实的结果程梨无法更改。
    何况没有误会。
    程梨记得当年跟任西安说过什么。
    最后的时候她说她还爱他,但是不能继续了。
    没有误会,那是事实。
    **
    任西安那句话落地之后,隔了很久,程梨才挤出几个字来:“都看着呢,你是公众人物。”
    听着很善解人意……
    几个字脱口而出那刻,程梨就已经有些后悔。
    果然,任西安忽而蹲下/身,伸手摩挲她的下颚,指腹抵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开口冷淡:“原来我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以为在你眼里我是不需要脸的。”
    她说他求她也没有下回,她不会继续追下去。
    求着别人往前凑,这样的男人有脸吗?
    任西安敛了脸上的所有情绪。
    他大概也真没有了。
    昨晚是他自己脱的。
    没人逼他。
    任西安眼神里包罗万象,程梨无法一一分辨。
    他难得吐出几句心声,不再沉默,程梨虽然不知如何应对最好,可她想听更多。
    程梨继续刻意踩雷:“不想我再在你眼前晃荡,你可以直接跟我说。赶我走,不用假叶队的手。”
    任西安摩挲她下颚的手顿住,有那么一瞬间程梨怀疑他可能想掐住她的脖子。
    可任西安松开手,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任西安最后只说:“你追人看心情肆无忌惮地撩,想把别人弄得非你不可,不合你意就撂挑子。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次次上赶着跳进一个坑的贱骨头?”
    最后那个三个字让程梨心惊。
    程梨追看着任西安的背影喊他:“任西安。”
    任西安回头。
    程梨这次的话不是为了刻意刺激他,而是发自肺腑:“我没有那么想。”
    她将他看做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
    任西安走到湖畔,站了没多会儿,叶连召就跟了过来。
    叶连召叹口气:“不会跟人妹子好好说,怎么突然跟吵起来似的?昨晚不还好好的,过个夜突然就变了?担心她们才让她们提前回去,非弄得不欢而散,好像真要赶人走一样。”
    说变就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程梨让他易爆易怒。
    任西安只说:“现在见她碍眼。”
    叶连召啐他:“碍眼你还钻人家帐子。”
    任西安黑眸盯他一下,又转移开,冷静地问:“绳子解开了吗?”
    叶连召问:“怕磨了妹子手?”
    任西安没吭声。
    叶连召提醒他:“你系的。”
    任西安说:“没失忆。”
    叶连召又说:“刚才你一脸凶神恶煞。”
    任西安:“……”
    任西安说:“她欠收拾,吓唬了她也不会长记性。”
    叶连召眼珠一转,继续望着他道:“这路上我看着人挺好的,挺安静,不惹事。昨晚那出,也不怪她。我真没觉得她哪里欠收拾。”
    任西安:“……”
    叶连召说:“你这是心病。”
    任西安没否认。
    叶连召告诉他:“我和大不列颠也不是没崩过,分分合合没什么。只要她心没变,我就告诉自己都原谅她,她的错也当是我的错。”
    任西安蹙眉,提醒他:“我哥出院那天,你们一群发小聚那一回,最后是你跟你那位吵起来把桌子都掀了的。”
    叶连召顺时不知道接什么好。
    他最后咳了声:“那不是重点,我现在在跟你讲道理。”
    任西安斜他一眼。
    叶连召磕磕绊绊解释:“我俩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里打到大,没拿对方当男人和女人,斗惯了。那次斗到场上纯属意外。”
    任西安没理会这苍白的澄清。
    叶连召也不再费口舌解释这个,改问:“还不跟人说?”
    任西安蹙眉:“说什么?”
    叶连召:“你不是不放心,准备一起回去吗?”
    任西安平静地说:“忘了。”
    叶连召呲了声,这都能忘了说?他信才怪。
    任西安和程梨这两人这杠法,他看着头疼。
    **
    要带走的行李不多,要告别也不需要仪式。
    程梨和方荪很快随布合力齐上车。
    坐定了,方荪问程梨:“梨姐,我拖累你了。”
    程梨没说话。
    适才任西安扛程梨那一出,大家都看到了。
    方荪又问:“不跟任哥告个别吗?”
    程梨不想满足一众人围观而起的好奇心:“问点儿别的。”
    方荪声音变小,还真问了:“你们刚刚那是吵架吗?”
    程梨斜她一眼。
    方荪支吾:“我……就……听到了一点。”
    倒是诚实。
    程梨否认:“不是。”
    方荪不敢问多了。纵然她有很多不解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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