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岚将戍一他二人从门前拉开,跟着便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得走旁门。”
    “旁门?”戍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将军府,又别过脸瞧了瞧杜岚,这忽然便明白了,“好好好,旁门。”
    说着话,带着陈飞就往东一门走。
    府衙门六扇,正门双朱红,西来两白虎,东侧摆青龙。哪个时候开哪一扇,哪个人走哪道门,按说这都是有规矩的。这两扇正门,轻易开不得,非得是高客亲至贵宾临门,齐家上下端好了礼节,摆上了仪仗,这门才开得。寻常来往进出的,走的都是东二门,而下客差丁走的都是西二门。
    这些都是在上流社会里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是谁都知道,但戍一他自然知道,可就是要装作不知道。一则是他如今打扮的人设是江湖浪子,上不接阳春白雪,远不闻高歌雅音,这种莽汉自然是不会晓得这些琐碎礼节。再者,他是要看杜岚这小子在这个将军府中是怎样的地位。
    现如今他可是杜岚这小子的救命恩人,如若他在家中得宠,这正门非但走得,并且就算是夜半三更,这府上老少也都得起来跪行大礼,厚谢深恩。可如今看来,这正门是走不得,那这小子在家里头地位也就一般了。
    不过既然狮王对他另眼相待,那说不得咱得出把力,让他在这家里也能挣上一口气了。不过究竟要怎么做,这还得先看看,再想想,隐而不发,观时待变。
    戍一是一边儿这么想着,一边儿带着陈飞就走上了青龙门,可还没到门前呢,却又被杜岚给拉住了。这下戍一可是真的有些愣着了,他抬手指了指这青龙门问道:“不是这儿?”
    “不是,不是。”杜岚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脑袋,硬着头皮便道,“旁门,旁门。”
    “还旁门?”戍一瞧了眼儿那边儿的白虎门,心说这小子在这家中莫不是混的连下人都不如了?诶呦喂,我的狮王大人呦。想着他拍了拍脑门儿,转身带着陈飞就往那白虎门走去。
    可又是一样,人还没走到白虎门呢,杜岚却又一次把他二人给拦下来了。
    “这两扇门也不是?”戍一这回可是真惊住了。白虎门都不让走,那还能走什么门。
    “额,旁门。”杜岚的脸都红透了,说着话拿手往这白虎门的边儿指了指。
    戍一顺着杜岚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那门墙拐角的地方,还开了一扇小木门。门不大,既素又老,半点儿将军府的威严都没有,那可是平日里挑水送菜,装卸货物的便门啊。
    “咱们走那个?”戍一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回头便又问了声:“你是将军的孩子么?”
    “庶,庶出。”杜岚声音有点儿低,不等说完人就自顾往那便门去了。
    戍一心说哪家庶出有这么惨的,回头跟陈飞对了个眼儿,陈飞心领神会往后退了半步,口中默念,人便隐去了行迹,而后这戍一才迈步跟上了杜岚。
    走到门前,杜岚回头一看,两位好汉可就剩下了一位,他心中奇怪张口要问,戍一则忽然眯了眯眼,压了压手,意思是让他先别出声。而且那神色紧绷的模样,就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杜岚点点头,真没出声,比了个通用的手势问道,怎么了?
    戍一瞧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孩儿也是机灵,懂的还也不少。回了手势说道,里面有人。
    杜岚一看,笑了,放心说道,“我当怎么了。”
    说着迈步上前,及至门前轻叩三下,停了两息之后又叩了两下。而后便听得那门内有人说道,“黑天了。”
    杜岚则问:“天黑了为什么不点灯?”
    门里头又问了,“怕风大。”
    “风大收衣服了没?”杜岚又问道。
    “收干净了,公子还请早些回屋。”这句话说完了,门也开了,从这门后有个小厮探出脑袋,看了杜岚一眼,左右又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了戍一的身上。
    杜岚说道,“这位是我的恩公。”
    “恩公?”小厮念了声,但还是对戍一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又对杜岚说道:“公子这么晚不见回来,夫人可是有些恼了。正在厅房里候着呢。”
    戍一听的莫名,但还是跟了上前,侧身看着二人,不发一言但眼含的迷惑是毫不隐藏。
    杜岚忙转身说道,“这是我的哥们儿。”
    “别别别,小的哪儿敢,小的是公子的伴读。”那小厮急忙说道,“公子,恩公,咱们别耽搁了,快些请着,多等一秒,主母的火气那可是愈甚一分啊。”
    “欸,欸,欸。”杜岚连声应着,忙向里去。
    这一路上戍一也算是听明白了,将军府上家风颇紧,他今日晚归那是犯了家里的规矩。得宠公子便也罢了,但他是个庶出,事事得谨慎,处处须小心,所以这才走此偏门,又与这小厮暗语对话,问的也是这家中的情况。
    戍一听到这儿,笑了笑,点点头,寻思自己此前也是多想了,哪有世家公子回到家中连青龙门都不让走的。但刚寻思完,那小厮也便说道:“就是,我家公子若是早些回来,哪还需要我在这小门后头候着,他自己也便走得了。”
    小厮刚说到这儿就叫杜岚给打断了,可戍一还是听在了耳朵里,他这又是一呆,对那杜岚问道:“你平日里也走的此门?”
    “是,是。”杜岚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回事?”戍一纳了闷儿,“你是将军府上的公子,哪怕是庶出,怎么还连个像样的门都不让走了。”
    杜岚啧了啧没说话,那小厮可说了,“还能怎么着,还不是让那几位公子哥逼的么。恩公,您是不知道啊,他们那几个”
    “你别乱说!”小厮这话又没说完,就又叫杜岚给打断了。回过头他又看向了戍一,尴尬的笑了笑,“可让您见笑了。”
    戍一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这心里头就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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