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回来了,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张勋平淡的瞥了一眼这厅中的两个女人,因为枪伤不久的原因,他的脸色很是苍白无力,就连步行往沙发的步伐,都显得过分的虚浮。
    沈清瑶瞠大了双眼,看着此时一步步往前走去颓坐在沙发上,如同经受了一场大浪淘沙的颠沛之后的筋疲力尽,仰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闭目养神。
    “张……张勋,你,你怎么……怎么回,回来了?”格格有些瞠目结舌,表情也是如同沈清瑶一般目瞪口呆。
    尤然不能在张勋安然坐在眼前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你被劫持了吗?”格格忽地站起了身,来到张勋的面前咆哮着,语气依旧是那般的难以置信。
    张勋闻言,但只淡淡的抬眸瞥了她一眼,旋即却又是将眼眸缓慢的闭上,一付虚弱无力的模样。
    久久之后,锦绣以为他想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张勋才兀自开口,“谁说的?我堂堂总兵,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持我?”
    张勋的话,直让锦绣又是一阵错愕,与沈清瑶互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她娥眉深拧,忽然暴跳了起来,“张勋,你给我说清楚,秦淮楼那小贱人……”
    格格一个激动,一把拽起了张勋胸前的衣襟,那件外袍被一拽而起的同时,也牵动了张勋此时身上的伤口。
    见张勋骤然痛楚的模样,锦绣心声疑惑,将手放松了开。
    可却无意之中观见了张勋的衣裳上面,隐约有深晦暗色的什么东西渗透了出来,锦绣想探头去一看究竟的时候,却见张勋想掩饰性的将身一偏,想要以此躲过锦绣的怀疑和盘查。
    锦绣岂是这等好糊弄之人,见张勋如此遮挡,更是非看不可,一把揪起张勋,“张勋,你给我说清楚,这啊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这一揪,直将张勋的外衣上的纽扣给解脱了下来,敞开的一半衣襟此时裸露在格格的面前,里面的枪伤一览无余。
    这下,换作张勋开始慌了,连连忙的将那敞开的衣襟收了回去,期希以此遮掩,格格不要见了太多去才好。
    “你受伤了?”格格这一下的声音,就连余音都带着莫大的惊。
    她也再管不得张勋是否愿意,径自强硬的俯下身,伸出手便是拽开张勋死护住的衣襟领口。
    领口一旦扯开,那渗着血迹衣衫,以及那子弹枪眼穿透衣衫的褴褛洞口,在此时此刻都赫然呈现在格格的面前。
    这一伤口,就连一旁静静观望的沈清瑶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大人,您这是怎么回事?谁……谁这么大胆敢伤您?”
    “说,是不是那小贱人?”锦绣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起秦淮楼中的沈清影。“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胆大至此,竟然真的敢伤到你……”
    “够了。”在锦绣的花乱揣测中,张勋大喝出声,这一声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不要胡乱猜测,先准备好医生,为我好好养伤……”
    张勋此时此刻,只想尽快安稳下这一件事。
    在他临走的时候,沈清影的话语依旧在他的耳畔边回响。
    “大人是个好心人,清影命苦,才导致一次次连累大人。”
    “只是格格彪悍,一定不会给清影一条活路,此次大人受伤,清影难辞其咎,只希望大人念在往日情分,帮忙隐瞒住此次的受伤事件……”
    “恳望大人能够安然,清影此生,必定不会忘却大人恩惠,结草衔环,至死不忘……”
    那软语,如若是仙音一般飘散耳边。
    张勋是个浑浑噩噩之人,对待沈清影的情份,却是超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在他悄然被送出了秦淮楼的时候,心中也有着冀望。
    哪怕是……
    与格格大闹上一场,从此能得美人心的话,他也值了。
    而今,面对着锦绣的咆哮与指责,张勋也只有咬牙受了。
    便转头,对着锦绣道:“格格老婆,这般乱世,多语上几个流匪也是有的事,这次算我命大,格格就休要追究了。”
    他是笃定了心,要护下这个沈清影了。
    格格向来跋扈惯了,此刻又岂能由得张勋一句糊弄便如此作罢。
    一时气急之下,“我就知道你一心护着秦淮楼那个小贱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命所有人去把秦淮楼夷平了,将那小贱人扔下秦淮河喂鱼?”
    她狠言撂下,怒火在双目之中熊熊燃烧,这般气急之样,导致得她的胸脯来回的喘息着,分明是被张勋气到了极点,更可恶的是,他却还在这里,只口不提有关沈清影的任何话语。
    而令锦绣一直耿耿于怀的,则是自己在秦淮楼中所受的屈辱,这笔仇,无论如何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切和秦淮楼没有关系,”张勋强调着,他正视着锦绣,“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南京城时刻被虎视眈眈着,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给我去招惹金陵堂。”
    张勋不会知道,他越是为了沈清影而模糊这一件事,锦绣便越是耿耿在胸,“张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那贱人枭首在你面前给你看?”
    锦绣的话语难能的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只是,这话却说得让人脊骨发寒。
    换作平时的张勋,许是会惧怕下此刻的锦绣格格,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虚弱无力的他却带着一抹嘲讽似的笑。
    “有本事你去将秦淮楼夷了,”张勋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也与锦绣直视着,这一下却是大声的嘶吼了出来,“没有我这个总兵下令出兵,我看看你这个格格在南京能有多大的号召力。”
    这话说得极为难听了。
    “爱新觉罗锦绣,你要记住,这里是南京,不是在北平,我张勋也不必事事得听你差遣,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侍卫,想调动兵权,还得依仗我这个总兵……”
    几曾,张勋敢这般大胆的与锦绣说话了。
    而张勋在嘶吼出这些话来的时候,也因为过度的牵扯,一时之间胸口前的枪伤血流如注。
    “格格,大儿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有什么事就先让大人休养了再说吧,您看,这血都已经流成这样了。”沈清瑶也害怕了。
    素闻张勋对待锦绣,那是几乎如同狗一般的唯命是从,哪敢有半句回嘴。
    而如今,她亲眼所见的,却并非如此,她尴尬的处在他们两夫妻争吵的时候,也只能够适时的出来圆场。
    锦绣似乎久不能反应过来张勋刚才的勃然大怒,依旧还站在当处错愕不已。
    只是现在,她的眼中却丝毫不见怒火,反而是越发的澄明,深不见底。
    格格挥了挥手,似是无力,“管家,把大人扶回房间休息,把主治大夫找来,日夜随身,暴怒许出任何差错。”
    官家在外,听到格格这么吩咐,也只能唯唯诺诺的进来,听从指令,把已然快接近休克的张勋扶了下去。
    沈清瑶见锦绣格格肯下台,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格格,安顿好了大人,不如按照您说的,夷平了秦淮……”
    “啪”
    一个巴掌,锦绣忽地扇到了沈清瑶的嘴巴上,怒火陡现,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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