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则是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在扑往陆风的那一刻,拳头毫不犹豫的砸往陆风的脸面上。
    顷刻狰狞了陆风的一张脸,整个人倒在地上,就任由着靳少寒宣泄着他的怒气。
    因为陆风知道,如果不让靳少寒将这满腔的怒火都宣泄出来的话,恐怕他会受不住,迎着拳头的重量,陆风但只将牙龈咬得紧,绝不哼一声出来。
    可是,靳少寒却因为这般动静,靳少寒原本包扎好了的伤口在这一刻,又渗透出了血迹,再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折磨死的。
    也在这一刻,靳云帆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刻的时候,骤然大惊,拉起暴怒中的靳少寒,“你不要命了?”怒问着靳少寒,为他这样不爱惜自己而斥责着。
    靳少寒拳头依旧高扬,在一拳对准着将他拉起来的靳云帆的那一刻,看清楚了是自己的二哥,在这一刻,他的拳头才停顿了下来。
    可是,一双猩红了的双眼之中,满带着不甘。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靳云帆虽然打仗不如靳少寒,但是在面对局势的时候,却显出了难能的冷静。
    面对着靳云帆冷峻的一张脸,即便有不甘,可是靳云帆的话却是目前最严峻的事实,只能够在无限的不甘与愤怒之中,缓缓的,将拳头给放了下来。
    最终,他只能够转身过去,将这里面椅子给掀翻,拳头却是落在了被褥上,一滴泪,却是滴淌,落在了他如铁的拳头上,滚烫着。
    靳云帆见他冷静了下来,示意身后跟随上来的医生前去给他重新包扎伤口,则陆风却是被靳云帆给唤了出去。
    来到甲板上,迎着江风,滚滚江涛浩瀚无边,正好也平静下来了两人的心。
    “三弟这人便是如此,你不要介怀。”靳云帆远眺着江面,对着身后的陆风如此说道。
    陆风眼神之中并没有显现出靳云帆所想的怨怼,而是伸出手,擦拭了自己唇边的血迹,“三少只是重情,陆风不敢介怀。”
    靳云帆讶异的看着陆风,却不想在靳少寒的身边,竟然有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倒是有点让他妒忌了呢!
    他轻笑一声,“没有最好,现在皖北虽然抵御过了曹煜,暂时无恙。可是皖系和直系之间向来龙争虎斗,我们也不能有片刻大意,现在只有三弟安然回到皖北,我悬着的心也才能放下。”
    陆风感激的看着靳云帆,重重的应,“是,陆风哪怕是死,也定然会保护三少的周全。”
    靳云帆颔首点头,让陆风回去。
    他则是依旧站在这甲板上,冷静的看着这一片碧波高涨,远衔天幕,连成一色,心中感慨万千。
    “三弟有皖北的兵权,还有陆风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靳云帆,你有什么呢?”他淡淡的,面对着江面,默默的问着自己。
    神情之中,却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
    南辕北辙,那艘往着皖北而去的孤单远帆,与这顺流南下的船只,越行越远。
    船上,逃荒的百姓都显得特别的安静,都对着接下来的命运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而伤怀着,而且在这船上,所带的粮食也逐渐的吃光,船上所贩卖的食物,却是高抬如天价。
    所幸沈清萧让许姨娘身上带钱足够,也足以在这船上租下一间像样的厢房,这等待遇,足以让这船上的所有人眼红。
    但是,于沈清萧而言,却也是这辈子沦落到最狼狈的感觉了。
    如果是父亲还在世的话,父亲会在战斗的提前与那些人打好交道,也不至于他这个生手,带这着家人沦落到这么不堪的地步。
    可是,沈清影受的伤,原本在郢城的话,那也算不得什么大的事情。可是在这种逃荒的年代,船上的船医居然漫天要价,看得许姨娘那是疼在心中。
    可是,看到沈清萧非要医好沈清影的情形下,许姨娘也不敢多说什么。
    上一次的下毒事件,已经让他们母子两的情分陷入了一度的僵局,许姨娘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与沈清萧之间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反正,按照沈家的财力,存在钱庄里的钱,也足够他们下船之后富裕的生活。
    可是,沈清瑶却不这么想,原本就已经与沈清影积怨已深,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越发的看不过去。趁着许姨娘为沈清影煎好了药,让她服下后,端着药碗出来之后,沈清瑶却悄悄的拉过了自己的母亲。
    “诶,我手上还有药碗……”许姨娘不知道沈清瑶到底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为了什么事,一路上被沈清瑶拖拽着,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
    因为时近冬天,甲板上风越猎,已经少有百姓呆在外头,全部都聚集在船舱内躲避取暖着。
    此时甲板上无比的空阔,也无比的清冷。
    迎着这冬天的寒风,许姨娘缩了缩颈,香要退却,“你这疯丫头,这么冷的天,你拉我出来这里做什么?”
    说罢,许姨娘却讪讪的转身,就要往船舱里面走去。
    沈清瑶却在此时开口,“母亲,难道就这么甘心为那个贱人端茶送药?”她说着,带着怨毒的语气,在此时无人的甲板上,将自己怨恨显现无虞。
    许姨娘闻言,全身一震,诧异的回首,看着自己的女儿。
    …………
    船舱内,厢房虽然简陋,但是在这等逃荒的情形下,已然实属难得了。
    在服下了许姨娘送来的药后,许姨娘端了碗出去,则留下沈清萧与沈清影二人。看着自己包扎得臃肿的脚,沈清影心中也不好受。
    可是,为了不让沈清萧难受,她也只有装作一副坚强的模样。
    “清萧哥哥,你不用担心,再过不久,一切……都会好的。”她试图安慰着沈清萧。
    烽火连天,家园尽毁,多少百姓流连失所,他们随着难民顺流南下,现在在她看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可是,她也知道这对于沈清萧来说相当于什么,他向来是骄傲的,现在才接掌家业,便遇上烽火,他也难受。
    沈清萧欣慰的一笑,朝着沈清影颔首点头,“是呀,等这趟船停下来的时候,我们便先安顿好,事前我也与母亲商量过,将钱号里的钱都取了出来,然后准备东山再起。”
    看兄长在打击下不气馁的模样,沈清影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可是,旋即她的脸色又是沉了下去,看着自己此时身上的伤势。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她的身体本就还没调养过来,又遇上了逃荒,对于这船上天价的医药费,沈清影不是不知道。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拒绝,沈清萧也想把她医好,这让她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兄长于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恩情,已经让她在心中,觉得亏欠了许多了,加上现在又这样百般照顾,她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说什么傻话呢!”沈清萧笑着,从他的眉目间,也看得出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让原本俊逸的男子历上了一层风霜。
    “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嘛?”他淡淡的说着,这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清影的眸子湿了。
    沈清萧为她拭去了腮边的泪水,“无论有多么大的事,我都是沈家的支柱,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受苦。”
    他一如一个撑起了所有的铁铸,扛起这一切,是他所应该的理所当然,却也听得沈清影无比的心疼。
    在她的心中,兄长的身体不行,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撑起这么大的一个担子,沈清影真的于心不忍。
    她想着,轻抹眼角的泪,“那么,兄长打算,以后在何处立足?”她将话题扯开,不想继续在这沉重的话题中沉沦。
    沈清萧叹了一口气,“想来,也只能够顺流,直下南京了。”他瞥了一眼,看着沈清影,他知道,一说到南京一地,便是冯晟俊的地盘。
    一旦进入金陵地带,恐怕如果冯晟俊对沈清影的心不的死的话,恐怕日后少不了骚扰,而沈清瑶与他又前有婚约,沈清影夹在中间,就更是尴尬了。
    沈清萧的这一沉默,让沈清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的。
    “兄长放心吧,我以后不随便出门,这样就不会让兄长与姐姐难做了。”沈清影果真玲珑剔透,一语道破了沈清萧的担忧。
    沈清萧闻言,颔首,可是,心中的担忧却始终不减。
    去到金陵,难免要冯家扶持,可是,之前母亲与清瑶那般对待……
    “清影,其实……”沈清萧沉默着,最终却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袒露,“其实冯晟俊也算是一表人才,况且家底殷实,在我看来,对你更是一心无二,如今这种局势,你还想……”
    沈清萧说着,看到沈清影变得忧伤的神色,不免顿了一顿。
    但是,话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就必须继续往下说:“……还想继续等下去吗?”沈清萧只想问清楚这一点。
    “离开了郢城,我确实是不知道应该再在什么地方等他。”看着窗帘后面依稀映入眼帘的江面,滔滔波浪翻涌,一如沈清影此时的心。
    “天大地大,我不知道何处去找他,郢城城破,他也再无处找我,上天居然是……这般弄人。”沈清影苦笑着,在这苦笑中,毫不掩饰她的悲伤,看得沈清萧心疼不已。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在沈清萧看来,冯晟俊未必是沈清影所钟爱之人,但是用来托付的话,是绝佳的人选。
    如果沈清影同意的话,他也会乐得成全,至于沈清瑶那边,他自会压下去,想办法交代。沈清影怔怔的望着兄长,似乎在心中也隐约猜到兄长的意思,默然不语。
    沈清萧知道沈清影肯定误会了,“我不是想利用你与冯家拉近关系,只是,经过上次下毒一事,即便现在母亲亲操羹汤,为你端茶送药,我也必须十分的小心……”
    他一想到当天的情景,都觉得心有馀悸,如果是晚了一步,如果是当时没有冯晟俊在场做的急救措施的……
    后果不堪设想。
    “最起码,冯晟俊比我要能够保护好你。”他垂下了头,即便,他不想去承认这个事实,但是,经过了上一次,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将沈清影栓在身边。
    “我会等他。”沈清影在沈清萧剖白了心肺之后,确定的道,“无论上苍如何作弄,一天不等到他,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她说着,却倔强的落下了眼泪。
    沈清萧一怔,却似乎也没多大的失望,他也该知道沈清影会有这样的回答。
    颔首,微笑着,“如此也好,没事,万事有兄长。”他伸出手,摸着沈清影的头,如同摸一个垂髫女孩似的一般,溺爱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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