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正的惊鸿之舞,因为舞是白惊鸿跳的,何止翩若惊鸿,就连名字也是惊鸿。
    白惊鸿是当年文国公府按照未来皇后的标准培养出来的女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技同样也是卓越。这一曲惊鸿之舞还是当年她的舞蹈师父所授,是就着她的名字独创的,只教给了她一人。当年师父曾告诫她,若想出人投地,拿手的本事就不要一股脑地都展露出来,要学会藏技,遇着什么人露出什么功夫。这惊鸿之舞仙姿绝伦,定要选一个最合适的场合,跳给最合适的人看,如此才不负一曲惊鸿之名。
    她本以为这惊鸿舞会是跳给未来夫君的,又或是她悄悄的跳给真心喜欢之人,若那人注定成为不了她的良配,她便只跳这一舞,从今往后就将他忘了。
    可惜,终究还是辜负了这支舞,既没有跳给未来的夫君,也没能跳给心里喜欢的人,她竟是像个舞姬一般,跳给了一群满身铜臭味儿的绅豪们看。她眼见那些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她身上,心里没有得意,有的只是泛起来的一阵阵恶心。
    可她还是得跳,不但得跳,还得跳足全段,时辰拖得越长越好。因为她在等一个人,一个从前最恨、现在最盼望的人。她穿上白衣,一舞惊鸿,如此明示,只要那个人来了,一定就知是她白惊鸿在此,说什么也会进府来看看的。
    或许已经来了,在座这些人里,很有可能就有白鹤染或是白鹤染的手下,会是谁呢?
    白惊鸿一边舞蹈一边看,却始终猜不出哪一个才是她要找之人。
    今日与宴的女宾们基本都穿了白色衣裳,这是为了配合她,也算是一种跟风般的行为。
    但女宾们坐到这宴厅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因为她们发现人就怕比较,人比人气死人,即便今日衣着在自家屋里怎么看怎么顺眼,可一到了这卫府的宴厅,跟卫家小妾玉骨一比,再顺眼也被比下去了。毕竟她们穿着白衣只能算是好看,但玉骨穿起来,那便是一身风华。
    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的,眼看着自己被比得“体无完肤”,于是有人不甘心了——
    “要我说,也不是她最好看,而是因为她穿得最少,穿得少的自然会惹人多看几眼。哼,大冷天的穿纱,还露着半截儿胳膊,也不怕冻死。”
    “不穿得少怎么勾引男人呢?妾这种东西,跟咱们做正室的可不一样,她们这辈子就是靠勾搭男人过活的,所以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没一丁点正派的心思。”
    “你们看她那个爹,也是一脸的媚态,简直比女人还要娇媚。也不知道得有多大岁数了,看起来又像三十又像四十的,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是不喜欢白惊鸿和林寒生的人,但也有相反的,也有人即便是不喜欢白惊鸿,但对她那个爹却十分感兴趣。她们也小声地议论着说:“玉骨的爹是真的好看,我只要瞅他一眼心都哆嗦。说实话,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看他,我家老爷原本不想来的,都要跟卫知府翻脸了,是我好说歹说才同意拿了银子过来。我就是想看那位先生一眼,看一眼就知足了。”
    “唉。”又有人郁闷,“我家男人到是送银子送得乐呵,他要是为了看那小妾一眼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也是为了看小妾她爹。从前只一心想着防家里外头的狐狸精,没想到这年头还有男狐狸,我真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能看上一个男人。”
    “妖孽,这父女俩简直就是妖孽呀!”
    “等等,你们没有有闻到一股子香气?”有位小姐吸了吸鼻子,说了这么句话。
    这话一出,人们便留了心,许多人吸了鼻子去闻,果然,有一股幽香入鼻,很是恰人。
    白惊鸿冷眼看着这些人,嘴角挑起一个讥讽的笑来。
    惊鸿之舞一姿一态都带着香气,那是白惊鸿做为白惊鸿时常用的香料,而不是如今的玉骨所用。那种香料她自己就会配,是从前拖着关系求了前朝的一位太妃得来的方子,闻起来不但香甜怡人,更会让闻到这种味道的人,对味道的主人不自觉地产生好感。
    从前的白惊鸿一直为人所喜,当年的文国公府里除了老夫人和红氏等对她有执念厌恶之人外,其它人都觉得她是一位端庄识大体,又如天仙活菩萨一般的大小姐,甚至有人就说过,只要一见到大小姐的面,就会觉得如仙女下凡般如沐神光,亲切温暖。
    这一切,与她惯使这种香料也不无关系。
    渐渐地,宴厅里那些非议她之人也不再讲论是非了,一个个只管直着眼睛看她跳舞,不说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中也差不上许多,甚至许多人眼里还流露出羡慕与崇拜之意。
    白惊鸿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这种场面是她从前常见的,在前十五年的岁月里,她所面对的全部都是这样的目光,不管她走到哪里,收获到的都是一片赞扬。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只能靠着歪门邪道来得到赞扬,否则就只能是一片骂声。
    惊鸿舞还在继续,林寒生坐在上首位上,时而与前来敬酒的人碰杯,时而跟卫景同说几句话,但过了没多一会儿,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白鹤染的身上。
    他招招手,将白鹤染叫到了自己身边,眼睛一瞪,喝了一声:“跪下!”
    白鹤染是断不愿向林寒生下跪的,但她如今扮的是员外夫人的丫鬟小菊,小菊就没什么人权可言了,所以该跪还是得跪。不但跪,还要做出心甘情愿的态度。
    林寒生见她跪下,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哪里来的丫头?为何出现在玉骨身边?”
    白鹤染答:“回老太爷,奴婢是跟着姑奶奶从张家镇来的,从前一直在姑奶奶身边侍候,有快十年了。昨日新夫人同姑奶奶争了几句,当时就要了奴婢过来侍候。”
    “姑奶奶?”林寒生点点头,自然自语地念叨了句,“卫采文。”然后再问她,“这么说,你本来的主子是那卫采文,是新夫人生生从她手里把你给抢过来的?”
    白鹤染点点头,“老太爷要一定这么说,就也算是这么回事吧!”
    林寒生又是一声闷哼,“我不管你是因何到了玉骨身边,是被抢过来的也好,是别有用心也罢,总之,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玉骨身边不用你再侍候。”
    白鹤染心下一喜,只道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本还想找机会往默语身边去一趟,去近距离接触一下那位卫家嫡小姐。林寒生到好,直接把她光明正大的送了回去,这送上门儿来的买卖可就怨不得她要好好做了。
    戏还是要演一演的,她故作委屈状,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太爷,奴婢哪里做错了吗?奴婢一定改,求老太爷不要赶奴婢走。姑奶奶既把我扔给了新夫人,那我就算回去也是不得待见的,甚至还会被认定为是叛奴。奴婢不能再侍奉旧主了,老太爷您就饶了奴婢吧!”
    林寒生数杯酒下肚,虽然不至于醉,但也有些微醺。他不愿多说话,只摆摆手,立即就有人上得前来,几乎是押着白鹤染就离了原地,一直拖到默语身边才放下来。
    白鹤染捂着眼睛哭,默语见状还喝斥了几句:“让你好好留在新夫人身边,怎的又被打发了回来?你可知她曾说过,你要是回来了她就要把我的儿子带走?”一边说一边还推了白鹤染一把,“赶紧回去,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白鹤染跪在地上只管哭,也说不出别的话。这一幕被林寒生看在眼里,到是怀疑减轻了几分,但依然执意将白鹤染给送还回去,一点都不松口。
    卫景同身边的人过来告诫默语:“新夫人正在跳惊鸿舞,您在这里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老爷说了,今日宴宾客,请姑奶奶识大体、顾全大局,不要为了一己私利坏了所有人的兴致。如果若不能安安静静的与宴,就请姑奶奶回自己屋去,别出来在这儿丢人现眼。”
    默语可是气坏了,一个奴才都敢这么和她说话。她有心闹一番,可是看看身边的小天,还有手里牵着的卫家嫡小姐,这口气就不得不咽下去。
    “罢了,送回来就送回来,大不了宴会结束之后我再去问问看究竟什么意思。反正只要不带走我的孩子,一个丫鬟在哪儿都行,我也不差她一口吃的。”
    见她不再闹,传话的人转身走了,白鹤染也冬天雪扶了起来,一边扶还一边说:“你回来了也好,正好我一个人管不住大小姐,你帮我一起看着点儿。”冬天雪将卫家嫡女的一只手塞到了白鹤染手里,不停地嘱咐:“大小姐力气大,一定要抓住了。”
    就这样,卫家嫡女顺利地交到了白鹤染手里,林寒生往这边看了一会儿便不再关注,因为又有贵妇人去向他敬酒了。
    却不知,就在白鹤染握上了卫家嫡女手的那一刻,她的内力已然悄悄运起,体温上升,一种毒素慢慢地通过手掌心向卫家嫡女传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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