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染愈发的烦躁,她是来救人的,结果人没救着,自己到陷入到这种危机困境之中。这要不是那五皇子大老远给她采了寒极草,她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受了那五皇子的诓骗。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捉君慕丰,还是为了捉她白鹤染?
    利箭从四面八方流星射了过来,终于把她和默语剑影三人给冲散了。
    最后一眼看到默语时,默语左臂中了一剑,剑影为她挡了一部份危机。
    白鹤染手里的长绫在这种时候就发挥了比刀剑更强大的作用,两条长绫舞动,在身体四周舞出一个防御圈来。长绫就像锁链一样将那些射过来的利箭绞杀,箭断一地,天空飘雪,舞着长绫的姑娘步步后退,退到无路可退时,逼入山脉,上了高山。
    白鹤染不喜欢爬山,因为她没有那么好的轻功,也没有多好的体力。但贴山而行有一个好处,就是至少可以少了一个方位的攻击,而且她上山之前观察过,劫杀者在这座高山的对面,这山是安全的,于她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冬日里的山坡全都是雪,路很不好走,有时实在太滑无处垫脚了,她就扔几枚银针插入雪地,用银针做支点来垫脚防滑。
    射过来的箭越来越少了,天空飘下来的雪花却越来越大,落了她一头一身,渐渐地,她就跟这漫山的白雪融为一体,就像一个雪娃娃在山中穿行,也像一只雪貂,灵动美丽。
    山顶到了,身后的人可能是放弃了,再也没有利箭射过来,也没有追兵追过来。
    白鹤染坐在雪地里,借着昏暗的月光望着皑皑白雪,伸手接着片片飘落的雪花。雪下得太急了,雪花落在身上都成不了瓣,很快就被后面盖上来的雪混成一片。
    她往山下瞅,不见追兵,也不见默语和剑影,三人似乎是一瞬间就被冲散。没有防备,也没有过程,就那么突然一下子就像隔了万水千山,剑影再努力也跑不到她身边来,她的长绫再怎么挥舞,也无法把默语和剑影也环绕在里面。
    她开始觉出哪里不大对劲了,这山很高,她轻功虽也不错,但跟几位皇子比起来就要差上许多,至少上这个程度的高山就算不费劲,也不至于轻松至此,更不至于到了山顶时连口粗气都不喘。那种感觉就跟平地行走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没有爬山的感觉。
    中计了!
    白鹤染突然圆瞪双目,继而又微眯起来。“中计了”这个念头一起,立即换了角度去观察眼前景象,只一会儿工夫就找出异常之处。她翻动银针射过去,四周景象突变,高山还是高山,但山顶平坦之处却变成了悬崖,她一只脚在里,一只脚悬空,大半个身子都在踏空的地方。有疾风吹过,暴雪迷眼,她身子一晃,整个人忽悠一下就往山涧底栽了下去。
    果然是阵法!这是白鹤染下坠时第一个想法,可同时懊恼的是,明明是阵法,她却没看出来。而且为何上了山顶后会没有爬山的体力消耗?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打从她们离开小路进入雪地时,阵法就已经存在了,而且不是她看穿的毒阵,而是一个连环阵,甚至是阵中阵。上山是在阵法过程中一步一步上来的,她没有感觉到。
    真是丢人啊!白鹤染感叹,阴沟里翻了船,以后还有什么脸自称阵法大家?
    下坠的速度很快,她头皮有些发麻,这么高的山,如果就这样摔下去不得摔成肉饼么?
    可她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种下坠的趋势停下来?山体上都是雪,连个抓处都没有,下面似乎看到一棵歪脖树,离着有点儿远,位置有点儿偏,她不保证自己甩出长绫能够得着。
    恐惧开始侵袭了,说到底她就是个普通人,她也怕死,也知道命悬一线生死危机。这一次不会有那么好运掉到温泉水里了,更不会有那么好命正好抓着个人,她可能真会摔得七零七落,等到有人来寻她时,找到的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她堂堂天赐公主,未来尊王妃,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特么的,操控阵法的人到底是谁?谁有如此高明的手段?王八蛋,她白鹤染发誓,若这次不死,一定与之不共戴天,上天入地也要把那人给找着,此仇不报,一生不宁!
    脑子里胡乱想着,眼睛却已经闭了起来。但同时也运了内力在做最后一拼,奢望的是雪地时下方雪厚,她有内力撑着,能逃过死劫。
    可就在这时,忽然就觉上方有风声刮起,好像有什么东西疾冲下来,就像一块儿大石头坠落一般的速度,冲着她的方向就砸了过来。
    白鹤染都懵了,这是怕她摔不死,还弄块石头来砸一下?疯了么?什么人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这波操作应该不是白兴言干得起的吧?那么还有谁呢?
    头顶坠下来的已经到了近前,破雪而来,露给白鹤染的是一张煞白的、狐狸一样的脸。
    白鹤染惊了,却不等说话,对方手一伸,一把将她手腕握住。同时另只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入山体,在坚硬的山体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下坠的速度被降下来了,白鹤染在心里数着数,数到十二时,彻底停住。
    她长出了一口气,额上见汗,心也跳得厉害。这一停下来似乎比不停下来还要可怕,恐惧和后怕一下子都袭了上来,以至于瘦小的身体都在颤抖。
    拉着她的人发出轻轻笑声,“也知道害怕了?”虽是嘲笑,可他自己的声音也是虚弱得紧,就是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都没有多大力气,哆哆嗦嗦的,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白鹤染皱眉看他,一抬头,盖了一眼毛的雪,眼睛都不太睁得开了。
    “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样儿!君慕丰,我好不容易从青州逃回上都城,原本想老老实实在上都城里过一阵子没有追杀逃亡的好日子,谁成想你又给我找了这么一遭麻烦。我是为了救你才出来冒这个险的,我告诉你,寒极草的恩情我算是还了。”
    “那不是恩情,不要你还。”他想把人往上拽拽,可惜,没有力气。“阿染,你把另只手倒腾上来,抓着我的胳膊,我怕我抓不住你。”
    白鹤染看了眼他刺入山体里的匕首,小眉毛还是紧紧皱着,“你确定一把匕首能承得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还有,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出城救你,你跑哪去了?”
    “我藏身的地方被人发现了,只能往回跑,一直跑回了上都城,直奔文国公府。结果进了国公府后才发现你不在家,我就猜你应该是出城救我了,便赶紧又折了回来。幸好我赶了回来,阿染,再差一步我就救不到你了,你吓死我了。”
    白鹤染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自己回来的?”
    君慕丰点头,“对,就我自己,凌王府已经无人可用,能用的人都跟着我去甘,死了。”
    她用抬起来的那只手拍拍脑门,然后不客气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不是说你凌王府,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求援啊?你好歹上阎王殿搬个救兵啊!就你自己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儿了?就你这样能救谁?咱俩除了一起死,几乎没别的可能。”
    “能跟你一起死,也值了。”他看着她,认真地说:“阿染,这匕首确实承不住我们两个人,我的内力也几乎透支了,控制不住体内毒性。如果我坚持不住,你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上去,我知道你一定能行,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奇迹,这次也不会例外。阿染,抓住了我!”
    他这话说完,突然猛地发力,将剩余的体力尽数发挥,一下就把白鹤染给拽到了自己身前。抓在一起的手往匕首上一按,下一刻,握住匕首的人就换成了白鹤染。而他的手包在她手的外面,只要一松开,人就会立刻掉下去。
    “君慕丰,你干什么?”她急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整妖娥子,我是出来救你的,我必须得把你救回去才算数。我不管你有什么念头,立即给我打消。君慕丰,你但凡要是敢把手松开,我白鹤染发誓,我恨你一辈子!”
    她是真急了,嗓子都喊劈了,她一向不喜欢这只狐狸,甚至还因为这只狐狸的身世而产生了心理性的排斥。今日要不是为了还那寒极草的恩,她根本不会出城救人。
    可人就是这样,不到生死关头,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让这只狐狸死掉,他活着她可以骂他,可以恨他,甚至可以跟他翻脸跟他对着干。可是她不希望他死,李贤妃的那句话突然就在脑子里回响起来——他是你的哥哥!你们是兄妹啊!
    是啊,是兄妹啊,当哥哥的为了让妹妹活命要选择自己死掉,当妹妹的到底还在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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