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行人经过她身边,默语给白鹤染行了礼,然后跟迎春并排走着,压低了声音问:“那人谁啊?”
    不等迎春回答,到是白鹤染催促了句:“默语,你今日该出发了。十殿下有送药丸的队伍,你挑一支顺路的一起走,顺便熟悉一下途经的省府,看看那边的痨病村是个什么情况。”
    “好,一切全听小姐吩咐。”默语说着话,又看了边上那人一眼,眉心始终深深皱着。
    迎春见状赶紧给她介绍:“默语,他叫刀光,是十殿下那边送过来的暗卫,保护小姐的。”
    默语恍然,“原来他就是十殿下说的暗卫。”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冲那个叫做刀光的人挥了挥手,“我叫默语,也是负责保护小姐的。”
    那人没有回看她,只是摇了摇头,说:“你保护不了小姐,反到是遇了事小姐要保护你。”
    一句话把默语说了个满面通红,是又气又恼,可同时也无可反驳。因为人家说得是对的,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虽说从前叶家也用心栽培过她,可是叶家的栽培跟阎王殿对暗哨的培养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要不是先前白鹤染废了她一身内力,后又用药浴助她恢复和提高,她甚至还达不到现在这种程度。
    所以对于刀光的不屑,她纵是气愤也只能忍了。到是迎春替她说了句公道话:“默语是女子,近身侍候小姐更加方便,所以每个人的分工都是不同的。刀光你是新来的,但不管是新来还是后到,咱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那就是侍候和保护二小姐。我们不会因为你是新来的而排挤和冷落你,也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没有你厉害。”
    处理人际关系,这是迎春最擅长的,念昔院儿的下人都归她一人管着,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此一番话出口,就是刀光听了也觉得羞愧,当时就想起了受训时九殿下亲口对他们说下的话:只要跟了主子,不管主子是强是弱,保护主子都将是他们毕生的责任。但保护主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表演,暗卫不仅要保证主子的生命安全,也绝对不可能从主观上破坏主子的生存环境。可以有傲骨,但不能存傲气,要会学配合,而不是一味的个人表演。
    这些话他都记得,可是刚刚却还是对默语表示出了轻视,这是他的错,也是他身为暗卫刚认了主就发生的一次重大的失误。
    刀光看向迎春,诚恳地道:“是我错了,多谢姑娘提醒。其实默语姑娘武功虽然不及我,但是她的觉察力却是十分惊人,昨夜我潜在国公府门外,她出来送客时应该是感觉到我的存在了,这是一件很令人吃惊的事。要知道,我的潜藏能力在我们这一批暗哨营里排名第一,就是九殿下,他都未必能在那样短的时辰内就发觉有我的存在。但是默语姑娘她做到了!”
    他说到这里看向默语,面上已经没有丝毫轻视之意,而是冲着默语抱了抱拳,“在下刀光,往后还请默语姑娘多多照顾。”
    默语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我的武功的确是照小姐差得远,不过……”她盯了刀光一会儿,“昨夜府门外的人真是你?我也只是有种感觉,但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也没有丝毫异常的发现。刀光,你躲在府门外干什么?”
    “不只是府门外,府里我也逛了一圈。”刀光实话实说,“既然要到这里来,就要知己知彼。虽然逛一圈远达不到这种程度,但至于少这府里的地形地势了解通透,以后办起差来也不至于哪都找不到。昨晚你们出来时,我正躺在树枝上打盹,听到动响便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没想到就是这一眼竟令你有所察觉,说实话,我很意外。”
    默语也很意外,但她却明白为何自己能感觉到有人待在外面,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家小姐。一时当初恢复内力时泡的药浴和受的针灸,再就是平时吃的喝的里面,小姐特殊加进去的药材,都让她跟迎春更加的耳聪目明,这些都是她能感觉到刀光存在的原因。
    她没有将实情讲给刀光听,现在是走在路上,人多口杂,虽然她们说话已经很小心,但往来下人不少,总有些事是不好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及的。于是几人不再说话,安静地往念昔院儿的方向走,默语心里却还在想,当初十殿下不是说要送两个暗哨过来,怎就刀光一个?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还不及她回头,就听到白浩宸的声音传了来:“二妹妹,等一下。”随即声音越来越近,人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白鹤染停住脚,转过身看向来人,“大哥有事?”
    “有事。”白浩宸点点头,瞅了瞅她身边的人,特别是看到那刀光时,眉心不由自主地突突了两下,竟有些恐惧的感觉。“二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他指指前头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咱们到亭子里坐坐可好?大哥有话想跟二妹妹说。”
    白鹤染点点头,“行。”话不说,就一个字,然后主动往那亭子里走了过去。
    默语三人十分不自觉地跟着一起走,直到白鹤染都在亭子里坐下了,三人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让白浩宸好生尴尬。
    他想说能不能让奴才都退下去,也想说自己都没带随从来,能不能公平一点。可这话到底是没说出口,因为他明白,在白鹤染面前,他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讲。
    “二妹妹。”他轻咳两声,在心里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这才开了口,“还是我母亲的那个事,二妹妹你看,都过去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了?”
    白鹤染翻翻眼皮子,“想要什么说法?她想讨说法,不是该找咱们那位父亲么?我一个继女能给她什么说法?”
    白浩宸一听她这话就着了急,“二妹妹,你可不能不认帐啊!母亲都同我说了,当初是你答应了她,要将她重新扶上主母之位,可眼下……眼下那小叶氏已经怀了身孕,咱们要是再没有行动,怕是一切都要晚了。”
    “晚了吗?”白鹤染依然无动于衷,“晚不晚的,关我什么事?我是说过可以助她重新上位的话,可她给出的筹码我并不满意。”她摊摊手,“给不出合适的价钱,还想买到好东西,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她曾经那样苛待于我,我却还是给她治了病保了命,已经算是天恩。如今还想到我这里来空手套白狼,凭什么?”
    “筹码不满意?”白浩宸想了想,说:“母亲同我说过,当初是你提出要用德镇的消息来交换,母亲已经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他说到这里,见白鹤染的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不由得感觉头皮阵阵发麻。“二妹妹,你看我也没有用,那人虽是我的生父,可我打从孩童时期就到了白府来生活,对那位生父完全是陌生的,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我又能知道什么呢?”
    白鹤染挑眉,“什么都不知道吗?不见得吧?虽说段家不会将自己的谋划告知于你,可有一件事你应该是知情的,或者说,你的母亲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白浩宸一愣,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什么事?”
    “当年我母亲淳于蓝的嫁妆,你们给段家送去多少?又给叶家和郭家送去多少?还有宫里那个老太太,又拿了多少?叶之南拿我母亲的嫁妆去做自己的布施时,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我会让她将所有拿走的东西都给我一口一口吐回来?”
    白浩宸惊了,“你要那些东西?”一句话说漏了嘴。
    白鹤染笑了,“看吧,都知道吧?行了,我开的价就是这些,叶之南她只要将当年拿走的东西再给我还回来,我便将她重新推回主母位上。当然,我也知道那些财物都已经花用完了,但我不管她用什么办法,银子给我补回来,珠宝玉器给我折合成银子再补回来。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三个月期限一到若是还不回那些银两,想复位,门儿都没有。”
    “二妹妹,你这是强人所难!”
    “你们不也是痴心妄想么!”白鹤染笑着说,“强人所难配痴心妄想很合适。”
    “可关于德镇的要求当初是你自己提的。”白浩宸据理力争,“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很意外吗?”白鹤染半点都不示弱,“你娘说话又算过几次?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张口一套闭口一套,我都还是跟着她学的,现在你却要用这个来质问我?再说了,当初我不过随口一提,她透露给我的那些消息我出了门随便一打听,不管是尊王府还是阎王殿,说得都比她详尽。针别儿大小的所谓诚意就想换我助她回到母之位,你们娘俩脑袋被门挤了?”
    白浩宸简直气得要冒烟,特别是白鹤染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让他想抡起拳头打她一顿。可惜眼下有求于人,根本不可能翻脸。再说,就算要打,他也打不过这个二妹妹。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白浩宸知道,再不下决心,今儿又要白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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