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白鹤染这种一向都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大活人。
    这也是她在前世时就养成的习惯,虽然住在白家祖宅,但事实上,最不安全的也是那里。
    她的父亲、她的几位叔伯从来都是对她虎视眈眈,一方面忌惮她一身毒性,一方面又觊觎她敛到的钱财。可以说在那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完全相信的,没有一个人不是心怀鬼胎各有算计。尤其是算计她,更是许多年来一直乐此不疲。
    默语不知道这些前尘过往,但却也觉得自家小姐这个打算是对的,不能将果子都捡到一个篓里,否则一旦这个篓翻了,里面的果子也一个都剩不下。
    于是她点点头,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小姐说得极是,这让奴婢想到了那叶太后。如果叶太后手里只有一个法门寺,怕是这次法门寺一出事,要么是她破釜沉舟与我们彻底翻脸清算,要么就是皇上再不容忍她,与她清算。而之所以法门寺被连窝端掉后双方都按兵不动,就跟没事人一样,就是因为那叶太后还有其它的后手。在其它诸如法门寺这类的地方没有被端掉或是被朝廷掌握这前,叶太后还动不得。”
    白鹤染越来越欣赏默语,从最开始的只会听命杀人,到现在遇到事情开始尝试主动分析,默语的进步可以称得上是神速。虽然这也归功于她一直有意将身边两个丫鬟往独立思维的方向去引导,但也得看个人的悟性。悟性太差的,再引导也没什么用。
    而很显然,默语和迎春是被引导得相当成功的,这让她感觉到欣慰。至少有这样的手下在身边她就不会太累,不用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去思考,手下也能帮着分析分析。
    所以她又收下了冬天雪和花飞花,原本想着这二人身在江湖,脑筋应该比默语和迎春这种家奴灵活许多。可是今儿当她看到那二人见到四皇子时的样子,便开始对自己这个判断产生了怀疑。或许那俩人的脑筋也可能不是那么好使……
    右相外宅依然有重兵把守,右相刘德安如今也已经大好了,听将士说都可以坐在案头,继续绘那副锦绣江山图,甚至还将之前病中绘制时不满意的地方重新修改。刘德安誓要给皇上一副完美的大作,并以此来做为自己仕途的新起点。
    没错,是新起点,不是终结。因为他答应了君慕凛,从今往后拜其麾下,鼎立相助。
    白鹤染没进刘府去,因为她还没等进去呢江越就来了,一见了她就夸张地抹了一把汗,苦着脸道:“公主殿下,奴才从宫里出来,先到了痨病村,然后又从痨病村一路追到这里,终于把您给追上了,您真是让奴才追得好苦啊!”
    白鹤染一哆嗦,“你追我干什么?”
    江越告诉她:“皇上宣您进宫呢,这不,明儿痨病村就要散了,皇上听说了公主您的打算,不但要举办个摘牌仪式,还要在原址就地起个村镇。是有这回事吧?”
    白鹤染点点头,“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怎么,父皇不同意?”
    江越赶紧摆手,“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他老人家可愿意呢!这不,急着宣您进宫去商量商量这个村镇该怎么建,听听你的打算,也看看朝廷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公主为东秦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朝廷不能装作不知道一点表示都没有。痨病的解除可以说是千年功德,是要载入史册的,所以待明日早朝还请公主也进宫一趟,在满朝文武面前论功行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说什么也要先进宫去谢恩了。虽然不想这么高调,但是江越说得对,痨病的解除是千年功德,朝廷必须要在这种时候表个态,给老百姓再吃一颗定心丸。毕竟不管她怎么努力,可信度在上都城内再如何高,但东秦这么大,其它地方的人会真的信吗?
    但是有朝廷出面就不一样了,而她也正需要这种正式的官方认可,这才可以为她这痨病丸的信誉和功效打下更稳固的基石,也为她的今生阁添加一份助力。
    她重新坐上了马车,跟着江越一起赶回上都城,直接从玄武门入宫,奔着清明殿而去。
    甚少有女眷能走玄武门的,就算是后宫妃嫔小主,包括嫡公主和皇后,平日里也只是出入百仪门。所以白鹤染从玄武门入宫一事很快就传遍了皇宫的大小角落,人们都惊讶于这位天赐公主的魄力,同时也震惊于皇上对这位未来儿媳的看重。
    清明殿未到,却迎面遇着了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狐狸脸男子。那种阴柔的面相让人看着极不舒服,而且很容易让人往歪了想。就比如说白鹤染此时此刻的心境就是:长成这样的男子,真的会喜欢女人吗?天底下又有什么样的女子会嫁予这样的丈夫?半夜一睁眼能分得清是男是女吗?长得比自己还好看,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真的不会有心理阴影吗?
    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工夫,两人几乎已经走了个顶头碰了。江越有心提醒一下让她走边上点儿,可惜使了几次眼色白鹤染都没搭理,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奴才给五殿下请安。”江越先向来人行礼,正是五皇子君慕丰。
    白鹤染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后退了两步,俯了俯身,“阿染见过五哥,适才只顾着想痨病村那边的事情,有些走神,没留意是五哥来了,还请五哥见谅。”
    五皇子睁着一双狐狸眼看着她,竟递给了她一个娇羞的笑,“原来是染妹妹,本王还当是谁呢。适才就瞅着宫门口走进来一位仙子,一步一动,明媚动人。还想着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好看,也如此有本事,居然能从玄武门走进来,怕不是父皇又新封了妃嫔?谁成想,竟是本王的义妹。阿染,咱们连走个路都能遇个顶头碰,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缘份?”
    江越顶不爱听五皇子说话,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一个意思说三分留七分,猜也猜不透。这会儿又把未来的尊王妃跟后宫妃嫔扯到一处,这是想干什么?成心羞辱么?
    他就不乐意了,“五殿下,您要是没什么正经事,奴才就先带公主殿下到清明殿去了,皇上那头还等着呢!九爷和十爷也在呢!”
    “哦?老九老十也在?”五皇子眼眸婉转,笑得跟只狐狸没什么两样。“本王进宫来看母妃,没想到老九老十也进了宫,还被父皇召见去了清明殿。父皇还真是偏心,同样都是儿子,我人都在宫里了,却对我理都不理,只见老九老十。染妹妹,你说这是不是不公平?”
    白鹤染面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对五皇子说:“挺公平呀!至少五哥还有母妃可看,但九殿下和十殿下却什么都没有。失去娘亲的孩子,做父亲偏疼一些也是应该的。您是他们的哥哥,长兄如父,难道您不偏疼那两个没了母亲的弟弟?”
    五皇子笑得愈发娇羞起来,“还是这般伶牙俐齿,虽然句句都堵着本王,但是你说怪不怪,偏偏是你这样的话,本王爱听。”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白鹤染没躲,到是仰着头迎向了他,“五哥可是有话要同阿染说?”
    五皇子点点头,“是有点事,想问问染妹妹,愿不愿意陪本王去逛个庙会?”
    “庙会?”她不解,“眼下不是初一也不遇十五,哪来的庙会可逛?”
    君慕丰说:“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解了痨病疾苦,为万民所景仰,城隍庙为了迎合你的功绩,特地开了法会,为天赐公主表功,也为天下黎民祈福。这有了法会自然就有庙会,特别是城隍庙这种地方,庙会更是会被百姓自发性地举办起来,就在后日。”
    “后日?”她开始算计后天都有些什么事?但她一向是这样,说有事,一脑门子都是事。说没事,好像除了明天的摘牌仪式之外,也没什么事是立即要办的。“五哥为何会邀我逛庙会?是找不着伴了吗?不如我跟十殿下说说,让他陪你逛吧,他那人比我有趣。”
    “老十?”五皇子一脸嫌弃,“他不行,他生得太好,同他走在一起,街上一半的目光都会被他吸引了去,那样对本王不公平。再说了,哪有两个大男人逛庙会的,叫人瞧见了指不定会怎么说。”
    “五哥跟我去逛,就不怕遭人非议?”
    “你是本王的妹妹,有什么可非议的?”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也罢,那便陪你去逛一逛。但是咱们可事先说好,女人逛街很麻烦,看上什么东西就要买,走不了几步就会累,到时候五哥可不能嫌我烦,将我扔在半路自己跑了。”
    皇宫大道上扬起狡猾的笑声,“染妹妹还真是会开玩笑,本王看起来像是那么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吗?放心,你想买东西,本王自会带足银子。你想休息了,本王就包下酒楼,让你歇个够。总之只要染妹妹开心,本王凡事都依你,如何?”
    她挑眉,“好!”
    江越心里头打了鼓,因为在他印象里,五皇子君慕丰还从未主动与女子往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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