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刺耳的尖叫传来,白蓁蓁双手抱着头,吓得直接就蹲在了地上。
    君慕楚也吓坏了,见马实在勒不住,干脆双脚一踏马蹬,直接飞身而起,冲到地面一把将蹲着的小姑娘给捞了起来。
    随行的无言见状也从马背上下来,伸手一抓,将两匹马都带到了街到旁边。
    君慕楚长出一口气,再低头去看救起的人,这才发现这个人还是自己认得的。
    “怎么是你?”他万没想到差点伤到的人竟是白家的四小姐,愣神的工夫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这位四小姐很怕自己,下个马车他扶一把都能直接摔趴在地面,这一下不知又要被吓成什么样。于是下意识地就想将人松开,以免吓着她。
    这时白蓁蓁也抬了头,就在君慕楚要将她放开之际,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开口来了句:“谢天谢地,我终于把你拦住了。”
    “恩?”君慕楚不解,“你是故意跑来拦本王的?”他向四周看看,发现白蓁蓁身边没有任何人跟随,不由得皱了眉,“这大清早的,你就一个人跑出来?”
    白蓁蓁哪有心思聊这些,她就死死抓着他的袖子,急声道:“九殿下,你是不是要去汤州府?我跟你说,那地方不能去,真的不能去,会死人的!”
    君慕楚没想到她将自己拦下居然是为了说这个,不由得有些不快,面色沉了沉道:“一个姑娘家,朝政之事还轮不到你管!快些回家去,本王没空与你在这处耽搁。”
    他说着,狠狠甩开被抓住的袖子,大步走到马匹跟前,一翻身,再次上了马去。
    白蓁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也跟着冲了过去,双臂一展,倔强地拦在马头前——“不能去,那地方真的不能去!你跟十殿下不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吗?那为什么还要将你们两个都送到危险的地方?”
    “你管得太多了!让开!”君慕楚心中不快,看着下方拦马的小姑娘,手里的马鞭扬了又扬,几次都想一鞭子抽下去,可终归还是没下得去手。
    身边无言也上了马,开口劝白蓁蓁:“四小姐快让开吧!这个跟皇上宠不宠爱没有关系,九殿下不只是皇子,他也是朝臣,东秦出事,他理应为国分忧。再说,十殿下都去了,九殿下在京里怎么能坐得住。对了,我们这会儿是要先去文国公府,你的姐姐有东西带给十殿下,要不你上来,我驮着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不好!”白蓁蓁脱口而出,“白家都把我赶出来了,我才不要回去。”说完又懊恼自己主次不分,怎么扯起这档子事儿了,于是赶紧又将话题拉回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二姐姐知道十殿下也去了汤州府?怎么可能?她没拦吗?怎么可以放他去那种地方。”
    “你的二姐姐比你懂事。”君慕楚闷哼一声,“你姐姐知道国事为重,所以即便心中知晓会有危机,依然没有阻碍。可是你呢?”他瞪着白蓁蓁,手里的马鞭扬了起来,“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本王的鞭子不长眼睛!”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让你去!”白蓁蓁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汤州府那边一天死好几十个人,牲畜更是不计其数,红家商会的人到了上都城外就开始发热,现在连城都不敢近,生怕自己经过那处时染上疫病。这种情况你去了就是送死!”
    君慕楚真怒了,“本王是不是送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何故拦着本王?”
    “我……”白蓁蓁语塞,是啊,她何故拦着人家?这可是阎王殿的阎王,她从前明明避之不及的人,为何今日竟敢拦在人家马头前?
    “四小姐,让让吧,你要么回红家去,要么让我驮着你一起去文国公府,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无言指指这街道:“天就快大亮了,一会儿街上人会越来越多,你这样子实在很难看,会损了清誉的。”
    “我……”白蓁蓁急得都快哭了,“我就是不想让你去涉险,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拦你,可我就是想拦啊,就是不想让你去啊!”
    一向坚强的白家四小姐这会儿也不知为何,突然就生出莫名的委屈。她放下伸展开的手臂,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君慕楚简直烦躁,原本计划好的行动突然被拦了一下,这会儿这丫头又蹲在地上哭,这叫什么事儿?这白家四小姐不是个利索性子么?这怎么还哭起来了?
    “你起来!”他怒喝,“当街拦在本王的马前哭,这算什么?”他说着话,一鞭子甩了下去,却没抽在白蓁蓁身上,而只是在空中虚甩了一鞭,以示自己的愤怒。
    白蓁蓁一哆嗦,清脆的鞭响让她清醒了几分,便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九皇子说得对啊,她凭什么拦人家?凭什么替人家担心?人家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一清醒,先前那种一见到九皇子就恐惧的心理也跟前恢复过来。她不哭了,却开始发抖,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原地,到了胡同边上,然后双臂抱膝,看都不敢看九皇子一眼。
    君慕楚也意识到白蓁蓁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那种惧怕,只是想不到刚刚还不管不顾拦马的人,怎么就一下子又把恐惧给找了回来,这让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想趁这个机会赶紧走掉,但墙根儿底下不停打着哆嗦的小姑娘又让他放心不下,正犹豫要不要强行将人带上送到文国公府,这时,却听身后又有马路声传来,紧跟着,一个声音扬了起来——“九殿下,皇上有旨,宣九殿下立即进宫!”
    白蓁蓁猛地抬头,心里也随之松了口气。皇上宣九皇子进宫,他至少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城了。就是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将人留住,又或是仅仅是嘱托,人还是要往汤州府去。
    君慕楚面色阴沉,狠狠地瞪了白蓁蓁一眼,说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后再不说话,打马跟着那侍卫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白蓁蓁心里实在委屈,又蹲在地上哭了一阵子,直到红家的人找过来,这才将人劝回去。
    无言远远地看着白蓁蓁跟着家人离开,无奈地摇摇头。他家主子一向冷血冷心冷情,除了十殿下外,没见他对谁牵就过。今儿这事要是换了旁人,只怕主子的马鞭早就抽了上去,可换了白家的四小姐,主子却没下得去手。不但没打,反而在离开之后又让他回来远远看着白蓁蓁,直到确定白蓁蓁平安无事方可离开。
    无言认为这白家的四小姐着实不简单,居然能够凭一己之力生生改变了九阎王的性子,绝对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九皇子欲离京往汤州去的消息惊动了天和帝,他惊讶之余一心想将人拦下,毕竟一个汤州已经搭上了自己的小儿子,他不想让老九再去冒险。小儿子是只皮猴,他拦不住,但想着老九比较讲理一些,或许能听他的话,留上一留。
    因此,九皇子君慕楚进了宫之后,就被天和帝扣押在宫里,再没能出去。
    白鹤染今儿也是起了个大早,拿着两只包袱等在府门口,可左等人也不来,右等人也不来,都等到快晌午了,终于等来了无言。
    无言告诉她:“皇上不让殿下出宫,汤州府那边去不成了。殿下让属下来跟二小姐说一声,今早在城里我们遇到了白府的四小姐,听四小姐说红家商会的人有从汤州府那边回来的,带回了汤州的情况。而且那个人回京时已经出现了发热现象,所以没敢进城,一直留在上都城外。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二小姐方便,且也能确保自己平安,希望您能出城去看一看,或许通过那个人的病情能多了解一些汤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鹤染眼睛一亮,“有从汤州带病回来的人了?太好了!”她立即点头,“你跟九殿下说,我这就准备出城。有什么情况我会着人告知慎王府,请殿下宽心。”
    无言道:“如此,便劳烦二小姐了。至于红家商会的人在哪里,凭二小姐跟红家的关系,肯定不需要我们这边去打听,属下就在慎王府等二小姐的消息。”
    白鹤染回了引霞院儿,一刻也不耽搁,当即就叫上默语,装好她这几日分挑的几包药材,也带齐了所有金针,放到药箱里匆匆出门,迎春则被留下来看家。
    她二人叫了府里的马车,先往红家去,跟红氏打了招呼小作寒暄后,只说来找白蓁蓁出去散散心,红氏也乐意女儿跟白鹤染在一起,白蓁蓁于是顺利出府。
    直到马车继续前行时,她才郑重地问白蓁蓁:“城外那个从汤州回来的红家伙计,你可知道现在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白蓁蓁这一上午都没什么精神,脑子里乱哄哄一团糟,就算见了白鹤染也是没精打采的。可当她听到白鹤染竟问起那件事情,整个人一下就打起了精神,紧接着,一句问话冲口而出:“是不是九殿下约我出城去?”
    白鹤染一愣,哟,这才几日没见,家里小四有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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