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被太后娘娘调遣来的。”白鹤染双臂环在身前,琢磨着道:“二位同太后娘娘、同叶家定然关系匪浅吧?要不要到公堂上一起说说,比如你们都受过叶家哪些好处,再比如,太后娘娘曾许过你们什么?”
    说一边说着,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那两个太医跟前。小小的个子还够不到太医的肩膀,但双眼迸射出的锐利目光却让她像个巨人般居高临下,容不得任何人将她忽视。
    “所谓不知者无罪,但你二人既然能来到文国公府,想必对文国公府的事也不会是一无所知。否则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不应这差事,为何太后娘娘就请到了你们头上?对薄公堂可以,但我认为,上都府尹衙门不足以评判此事,要想将真相查得个彻彻底底水落石出,非得阎王殿不可。你们觉得如何?”
    阎王殿三个字一出,两位太医心里齐齐咯噔一声,再也不敢多为白惊鸿和白兴言多说半句。为什么?因为心里有愧,因为背地里有鬼,因为谁的手脚也不干净。
    白鹤染说得没错,叶氏求到宫里,说了白惊鸿的病情,叶太后立即下了懿旨给太医院,命太医院院首郑铎派出太医往文国公府去,给白惊鸿治病。
    可惜,郑铎没接这道旨,原因是太医院实在腾不出人手来管宫外的事。
    太后闹了个没脸,却又不能说为了给娘家亲人看病,让太医暂停宫里的差事,那不是与皇家人为难么。于是又私底下召见了这两位,让他们快速完成手头的差事,这样就能腾出工夫来指旨,那郑铎也再说不出什么。
    这算是很私下的事情,这二位也拿了不少好处,这事儿真深究起来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再者,阎王殿是什么地方啊!无事都能扒下一层皮,更何况他们本就有事。
    两位不言语了,白惊鸿眉心突突跳了两下,知道今日这一出怕是要唱瞎。可不管怎么说,她到底在白兴言这头扳回来一局,自此之后,这个父亲只能更加的疼爱她,爱屋及乌之下,也能尽快的将她的母亲接回来。只要母亲回来,就万事皆安了。
    白惊鸿深吸了一口气,就准备再对着白鹤染低声下气一回,再剜一剜白兴言的心。
    可她的戏还没等接着唱呢,就见白鹤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了白兴言,冷冷地道:“最近心情不好,没精力陪你们演戏,也没心思同你多计较。白兴言你给我听着,再对我出言不逊——”她勾勾嘴角,“打死你!”
    白兴言狠狠打了个激灵,脚步下意识地后退,连带着依靠着他的白惊鸿也向后跌去,差点摔倒。
    紧接着就是沉默,眼看着白鹤染转回身走进屋里,眼看着两个丫鬟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眼看着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这一拨人。白兴言全身都泛起冷意,想着白鹤染最后说的那三个字,他丝毫不怀疑若自己再闹下去,那个女儿真的会打死他。
    白惊鸿本想诉苦,再在白兴言跟前拉一拨同情。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发出声音来。
    她突然意思到,不能在白鹤染的地盘上闹了,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只有离得远远的才能保住命。那个妹妹连父亲都敢杀,更何况是她?
    闹剧终于收场,听着院子里呼呼啦啦的脚步声和白惊鸿低的啜泣声越来越远,白鹤染这才长出一口气,无奈地感叹:“真是累得慌。”
    这一晚睡得早,却睡不踏实,心里头总惦记着汤州府那点事,惦记着君慕凛。
    白鹤染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前世人们常说的日久生情,又或是初遇那一次就一见倾心。总归她是在意上了那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悄然许下了芳心一颗。
    汤州府的事情被朝廷封锁起来,就连朝臣都甚少有人得知此事,而少数知晓到的人则神神秘秘地掖着藏着,生怕别人知晓,也生怕别人不知晓。总归大多部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们知道,那他们就成为了被特殊关注的那一拨人,优越感也随之而来。
    于是渐渐地,不出两日,汤州府出现疫情一事就在上都城贵族中悄悄地传扬开来。
    可文国公府却并不知晓,因为白兴言被停朝半年,他心情郁闷又碍面子,故而甚少出门,什么人都不想接触,就连修府门一事都交给了老夫人那边去办,自己就缩在梧桐园里躲清闲。
    这一日傍晚,白鹤染又从念昔院儿分挑药材回来。那位融月姑娘已经回到国医堂去,念昔院儿这边的东西都由默语和迎春替换看着。好在土木工程做得也挺快,再有不到十日就能完工,她也可以搬回自己的院子。
    默语随着她往引霞院儿走,才走至一半,就见有个门房的小厮猫着腰往这边跑,一见了她赶紧道:“二小姐快快随奴才往门口去,九殿下过来了,说有急事要找二小姐商量。”
    她一愣,九殿下?他怎么来了?
    随即想到了什么,赶紧吩咐默语:“去把我刚挑出来的药材都拿上,到门口找我。”然后脚步抬起,一路往前院儿跑了去。
    她跑得急,到门口时微有些喘,那传话的小厮早就被她甩到后头老远,九皇子君慕楚一见她这么急,不由得说了句:“本王多等一会儿就是,你跑什么。”
    她摆摆手,屈膝行礼:“阿染见过九殿下,不知九殿下过来可否是为了汤州府那边的事?是君慕凛有消息传回来吗?”
    冷不丁儿听一个小丫头直呼他弟弟的大名,君慕楚还有些不太习惯,但想着也是这对未来的小夫妻感情好,他便也不想去理会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到是对白鹤染的问题实在不敢赞同:“凛儿才走几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消息回来,既然不眠不休,这会儿怕是也才刚到汤州,要想听到消息,怕是还得几日才能有奏报回传。”
    “哦,这样啊!”她略有些失望,“那九殿下此番来找我,所为何事?”
    君慕楚看了她一会儿,道:“凛儿临走之前嘱托本王代为照顾你一二,但本王明日一早也要赶往汤州,怕是顾不上你了,所以特地过来和你说一声。或许你有东西想带给凛儿,本王也可以代为转交。”
    “你也要去?”她一愣,先前还以为是有信使回来,九皇子是来给她说消息的,却没想到竟是他自己也要过去。
    见她眉心紧锁面带为难,君慕楚不解地问:“怎么了?本王去汤州你很意外?”
    白鹤染诚意地点头,“是有些意外。我这几日仔细分析过,汤州府那边暴发的,要么是疫病,要么就是有人投毒。总归不管是哪一种,都极度危险,都有着极高的感染机率。你们是皇子,为何都要以身涉险?”她看着九皇子,叹了声,问道:“殿下能不能不去?”
    君慕楚摇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看着我的弟弟一人去冒险。不跟过去看着他,实在不放心。”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实在是想劝劝这个当哥哥的,“人总归会长大,他都可以带兵打仗上阵杀敌,九殿下应该放手让他自己去面对。”
    “你为何是这般态度?莫非不担心凛儿?”君慕楚的脸沉了下来,“白家小姐,凛儿从未对哪家姑娘动过心思,从小到大唯有一个你罢了。可你若是不能够回报他以完全,那趁早说清楚也罢,莫要让他空欢喜一场。”
    白鹤染知他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不关心他弟弟,却不知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君慕凛去了,她能咬一口保他不被感染或是中毒,可她总不能也咬九皇子一口吧?当然,她是无所谓,但古人可没那么开放,这一口保不齐会咬出事来。
    “九殿下误会了,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她琢磨了一会儿,这样告诉他:“君慕凛走的时候我给了他保命的东西,能保他至少五个月百毒不侵。但那东西只一件,给不了旁人,你若再去我就拿不出来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君慕楚一愣,竟是这样?凛儿常说她医术高明,想来是给了避毒的良方。既如此,自己还真的是多心了。
    “对不住。”他知错便主动低头,“是本王误会了你,也多谢二小姐替本王着想。但无论如何,这一趟都是要走的,即便凛儿性命无忧,我也想去看一眼那边的情况。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二小姐若是有东西要带今晚可以准备下,明早离京之前本王会再过来取一趟。”
    二人正说着话,默语也从后面跑了过来,手里抱了一大堆打包好的药材。
    白鹤染示意默语将这些药材包放到街道上停着的宫车上,再对君慕楚说:“我没有什么好带给他,只有这些药材。都是我分捡好,加大了济量的药,跟君慕凛走时带着的那些不太一样,方子回头我写出来,用法也会一并写在上面。明日殿下离京之前带着。两种都试试总没有坏处。”
    她说着,突然心思一动,一个念头打了起来——“九殿下,你能不能……把我也带到汤州府去?”
    “你?”君慕楚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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