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尧俯身在他的发顶亲了亲,用左手翻着习题册。
    高三第一轮复习基本上在上学期末就已经结束。开学即将一模,据张岱青说,是为了摸摸他们的底,顺势调整接下来的复习计划。
    段尧在去年十一月末近十二月才开始重新将学习捡了起来。语文稍稍认真一些,看一些套路回答,底子在那,分数自然上去。英语听力对他这个经常性往国外跑的人算是小菜一碟,阅读也还不错,然而一旦句子长了些、涉及的语法知识复杂些、或生词数量太多,他就只能靠猜。为此,戚时几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带着他将三年的英语课本过了一遍,把每一篇课文每一句话所涉及的语法点揉碎掰开,从最简单的主谓宾开始给他讲,直到他拿到一句话一眼扫过去就能分出大致语法成分,这才罢休。不得不说,这法子效果非常不错,如果试卷难度不是太大,段尧一般能保持115以上的成绩。要不是书面表达实在太不堪入目,或许还能更高。
    至于文综和数学两项……他并不想说话。除了因为到处乱跑而对地理历史了解不少以外,数学和政治这两个几乎没有任何基础的科目简直是他的噩梦。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政治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概念定义!为什么数学做题的时候总是需要灵机一动!
    想到被戚时压着重复背诵政治概念以及死磕数学题的魔鬼日常,段尧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同英语一样,效果仍旧值得一看。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碰到题目就会写,但至少政治能把沾边的都写上去,数学证明题一类死磕下来正确率也还是挺高。
    大概是早上的补眠有点效果,戚时并没有睡很久,睁开眼时调好的闹钟都还没有响。
    屋子里拉着窗帘,昏昏暗暗,床边开了一盏小台灯,贴心地被转开了光线朝向。段尧坐在床边,腿上放了一本数学习题,左手握着笔,笔尖在几何图上来来回回扫过,嘴里低着声念念有词。
    戚时抱住他的腰,凑过去看了眼,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提醒他解题的关键。倒是段尧见他醒了,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不再睡会儿?”
    他俯身抵着戚时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戚时揽着他的脖子偷了个吻,再将人拉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心疼:“这么用功?累不累?”
    段尧随着他的动作躺在床沿,侧身和他对视,眼睛里盛满笑意和人撒娇:“累也没办法,谁让我家小公举说考不上五百就要换驸马呢?”
    “驸马这个梗你要玩多久啊?”戚时弯着眉眼笑,琢磨片刻开口,“只有压力不大好,给你点动力?有奖有罚怎么样?”
    “奖什么?”
    “随你开口。”
    段尧眼睛一亮,带着点恶趣味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一句,然后,仔仔细细盯着那张白净的脸。他们亲昵的次数越来越多,戚时逐渐习惯,脸红什么的,几乎很少再看见,顶多偶尔红个耳根。可以说是大大剥夺了段尧逗他的乐趣。
    看着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红晕,段尧心满意足,便想凑上去安慰震惊一脸的男朋友表示自己想要的奖励已经拿到了,那话不过是逗他罢了。然而,他还不曾开口,就听见面红耳赤的戚时低声应了一句:
    “好。”
    段尧什么水平,戚时清楚得很。只要一模试卷难度不是非常高,那么五百分不是一件难事。至于奖赏什么的,不过是换个法子让人高兴罢了。可他完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可他能拒绝么?从来也拒绝不了这家伙任何要求好吗?
    好?!
    段尧瞬间瞪大眼睛,将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大笑。到手的福利可不能让飞了!一模打死他也得上五百!
    然而,当他走出考场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
    他朝楼下瞧了一眼,戚时和周辞煦都在。
    二中大考都是按照成绩分考场,戚时占据一楼第一个教室不动摇,段尧的中等水平只能勉强排上二楼末尾,而周辞煦转学过来,没有成绩,被分在最后一个考场,在另外一栋楼的一楼。故而那两人都比他要快一些。
    周辞煦正在说着什么,戚时偶尔简单回一句,前者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得到回复便眯着眼睛笑。
    段尧有些愣神,他很少在班级以外看见戚时单独和别人站在一块。
    戚时想要走出心底的高墙,对周辞煦便少了很多抗拒,段尧对此更是乐见其成。因此,周辞煦非常成功地让他们的二人世界变成三人行。虽说戚时仍旧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但周辞煦提及他时,也不会刻意忽略不见。段尧身处其中时并不觉得有些什么。然而现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戚时身边站着另一个人,而戚时对他还和颜悦色,便难免有些不适应。仿佛被排斥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格格不入;感觉那个眼里只有自己的人,似乎正在逐渐远去……
    戚时似有所感,抬头朝他这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便露了个浅浅的笑。段尧瞬间清醒,晃了晃脑袋,将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一甩出脑海,他朝楼下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
    “在说什么呢?”段尧快步走到他们身边。
    “来得正好。”周辞煦朝他一笑,“我觉得晚自习就得直面惨淡的成绩,不如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出去吃一顿好的,戚时说要问问你。”
    段尧双手赞成,他预想到自己接下来将被各种习题包围的日子,打算去吃最后一顿晚餐,而且前段时间戚时也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想去尝尝,不过……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回忆了好一会,没想出来,当即想开口问问戚时。
    “去六宫格吧,戚时不是一直想去吗?”周辞煦建议道。
    段尧放下撞向戚时的手肘。
    六宫格就开在学校附近,专门做二中学生的生意,环境不错,布置也别具一格。要不是火锅香太重,几乎都能当成是一个小咖啡馆。
    周辞煦点了份鸳鸯锅底。
    段尧挑眉,顺口一问:“你忌口啊?”
    他自己和戚时都吃辣,周辞煦当初吃烤串也是大把大把辣椒面往上洒,看着不像是个不沾辣椒的,眼下也只有忌口这一个解释。
    周辞煦在菜单上勾着,头也不抬地回答:“不是我,戚时。这两天听他咳嗽好几声了,上火了吧?少吃点辣椒比较好。”
    他把笔一搁,对着两人伸手:“你两的菜单呢?点好了吗?我一块拿去前台结账。”
    不过片刻,周辞煦又回来了,把菜单递给他:“段尧,你菜单上和我重叠太多,重复的我就删了,你再添几个其他的上去成不?”
    段尧随手勾了几个,还了回去。
    他看着周辞煦的背影,眼神复杂。刚才匆匆一瞥,划掉的那几个菜都是戚时爱吃的,所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周辞煦的菜单上也点了不少戚时的偏爱。还有之前那一句,戚时咳嗽他知道,不过是轻微两声,嗓子不大舒服,他这个恋人注意到是正常,毕竟恋爱中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放大十数倍,但是对于一个普通朋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戚时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段尧捏着人的手不肯放,在桌布下晃来晃去:“小公举我考砸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他摇摇头,否定了自己草木皆兵的想法。大概只是错觉,又或许是周辞煦原本就是爱照顾人的性子。他承认他家戚时超级好,世间少有,可哪有认识几天就看上的?一见钟情吗?想想周辞煦见到戚时的第一个场景,嗯,捏着他的手指,被全班唏嘘……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太大。
    戚时抿着嘴角低声笑了笑,逗他说:“既然罚都没有了,奖励是不是也可以取消?”
    段尧瞬间不干,坐直身体义正言辞:“说好的就是说好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毕竟,就算真的考砸戚时也不会不要他,万一考上了,那福利……
    他低头闷声笑,大概神情太过不忍直视,被戚时在额头上弹出一个红印。
    作者有话要说:
    段尧眼中和颜悦色的戚时,其实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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