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起身出了房间,心中则暗暗打算着,不知自己能否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好处。他自诩医术不错,要不是吴掌柜花了高价聘请他,而他对普济堂又有那么一点小心思,他才不会像现在这么屈居人下呢。
    *
    回春堂。
    薛盛安一回家,就屁颠屁颠地跟着阿父回了房间,冲阿父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通前几天发生的事,当然,对于昨晚报复孙晋这回事,他一点都没透露,他怕阿父承受不来。
    薛父听到孙晋居然当街调戏儿子,还差点把他儿子给劫回去,难得发火的他,顿时怒气爆棚,狠狠地摔了一套茶具,表达心中的怒火。
    薛盛安被瓷器破碎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阿父,那是阿母最喜欢的一套茶具……”
    薛父盯着地上的碎瓷片,表情凝滞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后悔,摔什么不好,怎么把夫人的茶具给摔了呢。
    他捏了捏手指,清咳一声,淡定道:“到时候再给你阿母买一套就是了。”
    “好的阿父,我去给你买吧。”薛盛安乖巧应声。
    薛父见薛盛安这个样子,念头一转,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转移话题了,他面色一冷,道:“你的事还没完呢,别想给我糊弄过去。”
    薛盛安见自己小心思被发现了,讪笑了一下,只好道:“阿父,我觉得孙晋现在变成这样已经自食恶果了,就不用再计较了吧?”
    “不行!”薛父斩钉截铁道。
    他还以为儿子长大了呢,结果居然还是这么不谙世事,轻易地就原谅了欺辱自己的人,真是太单纯了,他必须得给儿子好好教教儿子才行。
    “孙晋现在这样,确实是自食恶果了,但是,他这个样子是你造成的吗?”薛父严肃问道。
    还真是他造成的,嗯……还有千柏和阿古的帮忙。
    薛盛安默默腹诽,但是他可不敢说出真相,于是他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道了声“不是”。
    薛父:“那他现在为何变成这样?”
    薛盛安:“平日坏事做多了,被人报复了呗。”
    薛父闻言,微微颔首,继续严肃问道,“他被人报复,但是他还是欺辱了你,你怎能轻易原谅他?要是你把他治好了,他又想要欺辱你怎么办?”
    他从刚刚听到儿子说的前几天发生的事后,心里一直后怕不已。
    幸好叶岩关键时刻救了自己儿子,要不然儿子真被孙晋掳走了,他真不知道他和夫人以后该怎么活下去,毕竟以他们家的能力,根本斗不过孙家。
    “阿父,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救他了?”薛盛安似懂非懂地问道。
    薛父肯定道:“当然不救,他都这么对你了,我还救他?”
    薛盛安一脸愕然:阿父,你这样教我,真的好么?为人医者不是应该以仁为德吗?不是应该最先考虑救人么?
    “可是……”薛盛安喃喃开口。
    “没有可是。”薛父冷哼一声,“明天我就把孙县令给我的诊金退回去,说自己医术有限,治不了他儿子的病。”
    薛盛安瞪大了眼睛,不禁被阿父霸气的样子给镇住了。
    原来阿父还有这样的一面……
    薛父见儿子目瞪口呆,好像重新认识了自己一般,不禁笑道:“一般来说,我遇事能忍则忍,但你阿母和你是我的底线,孙晋已经威胁到了你的安全,我自然不能不顾及你的感受去救他。”
    薛盛安闻言,鼻子忽然有些发酸,没想到自己和阿母在阿父的心里这么重要,连他一贯行医的原则都打破了。
    薛盛安眼眶微红,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把眼眶的湿润眨回去,才道:“阿父,儿子觉得你最好不要这么直接拒绝诊治,反正孙晋的病本来就棘手,我们治不好,孙县令也不会太过责怪的。”
    顿了顿,薛盛安继续道:“你直接把诊金送回去的做法,会让孙县令觉得你落了他的面子,到时候他怀恨在心,针对我们回春堂就不好了。”
    薛父沉吟了一下,觉得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他确实不用这么刻意的拒绝,到时候他只要随便敷衍着治病就好了。
    “你说的对,我们是民,他们是官,不能做得太绝了。”薛父颔首,旋即又问道:“儿子,你真的没诊出来那孙晋的病?”
    薛盛安一顿,忙摇头道:“没诊出来。”
    “这不能啊,我都诊出来了。”薛父也有些惊疑,按理说,儿子医术比他好,他都能察觉到一点点脉象的症状,怎么儿子会没诊出来?
    薛盛安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脑袋里只充斥着一个念头:阿父诊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要是阿父能诊出来,那林大夫不也有很大的可能诊出来了吗?难道那药方真的有问题?薛盛安咬了咬牙,早知道他就多测试几遍药性了。
    “儿子,你真的没有诊出来那孙晋中了蛊毒?”薛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毕竟儿子在医术十分有天分,在这段时间,每次出诊几乎是药到病除,让他大为自豪的。
    薛盛安一呆,愣愣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是蛊毒?他没有给孙晋下蛊毒啊。
    “也对,你年纪还小,没有遇到过这种脉象也是正常的。”薛父思量了一下,随即有些理解了,顿了顿,又道,“我曾经诊过中了蛊毒的人,孙晋的脉象与中了蛊毒的脉象有些相似,但是时间太过久远,我也许记错了也不一定。”
    薛盛安听到阿父这句话,心里疑惑不已,那毒方确实是从解蛊毒的药方中改造而来的,但却不是蛊毒啊,下蛊毒必须用精心培育的蛊虫才行,而他根本不会培养蛊虫,也不会蛊术。
    算了,蛊毒就蛊毒吧,只要没诊出来是他下的那种毒就行,误打误撞更好。
    “那阿父,你为何今天没有说出来?”薛盛安随即问道。毕竟刚刚林大夫问的时候,阿父还信誓旦旦地说没诊出来呢。
    “因为我不能确定,还是谨慎些为好。”薛父理所当然道。幸好他当时没说,不然现在肯定会后悔。
    薛盛安一想也是,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今天阿父跟他谈的一番话,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薛父鼓励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道:“作为医者一定要记住,诊病要谨慎再谨慎,不然一个小小的错误判断都可能会害人性命。”
    “谢阿父教诲。”
    薛盛安如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暗暗握了握拳,知道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
    他连忙向阿父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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