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王子安婚后有段时间的假日,可现在上下都忙成狗的情况他自是不敢有任何松懈,第二天便分别跟有事而来的各位代表进行商谈。期间张勋的人曾问如何才能赎回徐州—这事儿能拖就拖,凭着手下儿郎的性命拿下的城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还回去,先拖着,最好拖到袁世凯死,到时北洋分崩离析谁还能记着这事儿。
    徐树铮这位日后凭借收复外蒙名声大噪的狂生来此果然为了查看军队情况,不过王子安忙得脚不沾地他也不好意思要求现在就去,也亏着他人这会儿没什么要紧公务,在此等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没事儿,王子安为照顾他情绪派专人陪着四处溜达逛逛周边景点,也省着他把兖沂曹济道的情况都给摸走。
    大婚当日只要不当值的军官全都来到,婚礼完毕后也没回去,平日想把人聚得这么齐很是不易,因此王子安也趁机给他们开了个会。
    “我知道平日里对你们管的比较严,各位兄弟手上的余钱不多。”王子安站在滋阳城内礼堂的主席台上对着麦克风喊着话:“有不少兄弟对此颇有怨言,有人问过我,同是北洋一脉,为什么别的部队主官可以拿到出兵饷的三成,咱们却严格禁止,原因我以前解释过,你们也都清楚的很。”
    “不让你们拿钱,是因为你手里已经拿了军饷,我给你们的还少么?这都是从咱治下百姓口粮中一点一点抠出来的,都睁大眼睛看看,还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有多少饿殍横死街头。难道刚过几天好日子就把当老百姓土匪时候的苦给忘了?”王子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咱们当中也有不少是从原清军直接转化过来的弟兄,可能你们出身好点没尝过挨饿的滋味,但问问旁边的人,灾年时谁还没挨过饿?都是出身穷苦百姓,难道就真忍心换个身份再去压榨他们?看看他们,再看看你自己,还有脸跟我说为什么不能贪污?”
    礼堂的空间很大,台下坐着的军官稀稀落落,此时听着王子安大发雷霆都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这才几天好日子,是觉得你的功劳够大还是说共和了就该马放南山享清福了?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以后还有的是仗打,都把心收起来。”他说的比较隐晦,具体事件是前段时间军事法庭宣判了不少有违法乱纪行为的军官,为这事儿宪兵对各级军官进行了清查。
    看到有跑题的嫌疑王子安拿起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当然,我也并非不近人情,你们给我卖命,我就该让各位过上好日子。”
    台下众人听到这话都静静看着他:“你们也都知道我名下有大量的厂矿企业,现在全都拿出来,日后这些企业就是咱们山东混成协的共同财产,其利润除一部分留下作为军费和扩大再生产的部分,余者都将以保险的形式发给大家。团长营长连长该拿多少都有定数,田书林,把材料都发下去。”
    田书林闻言拿着一摞材料挨个发下去,上面盖着保密的章,众军官接过打开稍微看了下全都望向王子安。这可出乎大家意料,虽然之前有风声说统领会把厂矿拿出来发福利,但他们没想到他会一个不剩的拿出—其实在不在王子安手里都没啥意思,反正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具体细节你们拿回去自己看,有不认识的字自己查字典,别找人问,现在先听我讲完。”王子安挥手虚按下:“既然有了保障,那就把那套吃拿卡要贪污受贿等杂七杂八的事情给老子丢掉,日后若再有人犯案,那就不是降职丢官了。”
    “誓死为旅长效忠。”虽然王子安明面上是协统,但内部官员在称呼上已接近了南方革命党的叫法,此时众人见戏肉来了忙不迭表起忠心。
    “另外,营长以上官职的人手里土地超过定额的全都交出来,连长以下不用。”王子安看着下面有些混乱的场面有些皱眉:“不会白让你们拿的,具体补偿方案都在材料里印着。”他是打算重开土改,当然要先把军队牢牢掌握住,但山东的土地资源有限,采取此项措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营职往上的军官军饷加上保险足可让他们一家过得舒舒服服,收取多余土地是为堵住其他人的口,至于连长往下,他们的钱能买几亩地,也不怕人说。
    “谁还有疑问?”看着台下逐渐安静下来他问道。
    “是不是要重开土改?”李顺首先举起手问道,他家土地比较多,这人发了军饷大都换成地,若收回去就白折腾一番,不过这事儿他也支持,大不了损失点功夫。
    “不错,经过这段时间的清查,各地田亩数都已报上,过段时间就会开始,首先是沂州府,依次是兖州府济宁州曹州府,第一个分到地的将是你们手底下士兵,田亩数按当地情况来分,其次是各地无地农民。但此次不同的是土地并非免费,士兵和不足额的军官拿地可以享受优惠,其余人你们就不用管了。”他不打算免费发地,怎么说也得把本捞回来,不过时间上放的很长,只要不是懒到家或遇到连续的灾年,一家人辛苦劳作上几年肯定支付得起。
    李顺想想,这样做纵使有军官心中不满也不能说啥,想兵变也没人跟着,看看周围几人都无所谓的态度也便坐下。
    “给你们个任务,回去后彻查各地土匪对其进行打击,并秘密调查有通匪的大户,调查清楚报上来,现在散会。”王子安大手一挥很有气势的道。
    军官完事儿后是文官系统,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文人不少人身家丰厚,家中田地甚多,对于这些人,王子安给他们的意思是若想继续当官就把多余土地让出来,不想干的卷铺盖回家,他们还有个任务,回去后动员各地商人和地主以土地换取他手中不重要的厂矿股份或建厂开矿的优惠措施。
    对于各地地主对自己手中土地的眷恋程度,王子安经过调查后甚为清楚,因此他打算彻查各地大户的通匪或违法乱纪情况,总也得从他们身上啃下块肉来—若是身家清白无比还又坚决不出让的就没法了,他总不能给人安黑材料吧,以前能干现在可不行,他还指望着读书人能尽为其所用呢。当然对付他们还有最后一招—兄弟要施行减租减息的政策,让你们收不着几个租子。
    至于分地减租的事儿最后能在兖沂曹济道整出多大风波,他也不清楚。
    ……
    这几天幸亏李玉楷和他以前的幕僚一起帮着王子安做活,否则单让他自己早就累趴了,等事情差不多都已安排完,他便叫来围着兖州府转了段时间的徐又铮,兖州地面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景点,小徐早就看烦,接到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
    “兄弟这次是奉段总长令来查看贵军军情,还望靖中贤弟不要藏私。”徐树铮笑咪个脸,他跟着王子安一路直奔滋阳当地驻军的军营,参观给他准备的一场营之间的对抗,怕王子安隐藏实力故有此一说。
    “又铮兄说笑了,我炫耀还来不及呢哪能藏私。”王子安道,他本就没想着藏私,只要把正常水平表现出来就行。
    两人一路说着话来到军营,稍事休息后两个准备好的营头便在演习地点集合完毕。首先让徐又铮看到的是两营人的队列操练,山东一带的人体型相对其余省份来说比较高大,配上笔挺军装饱满精神显得格外干练,而之后的正步走更是让徐树铮睁大了眼睛—他自是没见识过pla军中训练正步的各项变态规定,整齐的队列行进间几乎分毫不差的间距让他惊为天人,连连问向王子安如何练的兵。
    接下来项目是射击,为表示自己没有弄虚作假,王子安请徐树铮随便挑出一队人来进行考量,射击完成让他亲自跑到靶子处观察成绩,自是又让他惊讶了把,对王子安如何练兵的兴致也愈加高涨。
    *在最后的对抗中到来,当两个连士兵几乎踏着火炮炸点攻向对方阵地的时候,徐树铮彻底放下了那一丝轻蔑之情,他也是留学过日本的人物,自是知道步炮协同的威力和训练的难处,至少北洋军中少有人能这样干,而王子安响马出身却能做到这一步确实不简单,看来他能连战连胜自有其原因所在。
    “靖中的兵练得是真好。”回到屋里,徐树铮真心实意的赞道:“让我大开眼界啊。”
    “又铮兄谬赞了。”王子安有点得意,这可都是自己练得兵—虽然大部分是王璞功劳,可他也是自己的兵,“我这出身你也知道,练兵只能凭着自个瞎捉摸,那跟得上你日本陆士毕业的高材生。”
    “哈哈,你这是笑话我呢。”徐树铮大笑一声指指他:“瞎捉摸比我们科班出身的人练得都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谈笑片刻,两人终于步入了正题,徐树铮此次到来带着另一层意思,要与王子安结为奥援。派内无派千奇百怪,袁世凯治下自不可能一片安宁祥和之声,要不怎么他一死北洋立刻就分裂呢。说起来王子安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儿,土匪出身的跟军校出身混不到一起,降将又跟老人矛盾重重,李玉楷整天看军官不顺眼—他还记着被人拿枪指着的事儿呢。
    “那就说定了。”徐树铮见到此意图达到便想请辞,他来的时间不短了得赶紧回去,站起身向王子安告辞道:“回去后我会跟总长仔细说说,早日将靖中的混成协扩编为镇。”
    “那就先谢过又铮兄。”有应承自也有条件,他提出的条件就是尽快扩编为镇,对方自是无可无不可:“滋阳城中已备好一份薄礼,还望不要推辞。”
    “若是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徐树铮笑道。
    “就是些本地的土产。”王子安轻描淡写的道,黄金也是土产,本地可是有个小金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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