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的情况很快被探马送到王子安手中,他现在领人在滋阳东南方四十余里处猫着,为保密已将藏身的整个村子给控制,他的本队人马有三千五六百人,此刻都挤这儿。
    “不错啊。”王子柱看着手中的战报说道,“大人,没想到王彦官只伤亡数人就把县城给拿下,这仗打得漂亮。”
    “还行吧。”王子安说道,打个县城能死几个人,你是没见过一个无赖喊声革命就让整城兵丁溃散的地方,这又不是抗战时期双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年代:“有内应和革命党在城内鼓噪想不赢都难,不过王彦官表现还可以,知道避免士兵的无谓伤亡。”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王子柱突然问起:“也该差不多了吧。”
    “是他让你问的吧,我知道他又瞎了只眼很是不容易,打完这仗……”王子安顿了下:“打不打完都无所谓了,啥时候想回来都可以,不过得把最后一件事儿干好,你告诉他,以后咱会重新整编,给他内定的职位是副团长。”
    “副团长啊。”王子柱憧憬的想了下,他自是知道团长是个多大的官:“团长等同于标统,正三品的官儿,给他降一下是从三品。”
    “你也不用羡慕,你最少是团长,还有可能旅长。”王子安打断他的话,当然旅长的可能性不高,骤然间提拔太快对其没啥好处,就看到时能编成多少人了—他已经将主意打到了曹州镇兖州镇的巡防营身上,至于郭爬子的土匪军也早在内定之列,这次当要彻底解决他。
    田中玉已经动身去平叛,郭爬子打了嘉祥县几天没打下来,一个小破县城能有多大?足以证明乱党是乌合之众,想来这种肉不吃会对不起自个,所以田大人走的也急,根据情报他还随身带着几门炮—不愧是炮标标统出身,手底下有货。
    依着与郭爬子等人的密约此时王子安应该动身去打田中玉主力,不过他却在此地驻足不前,只是将黄二虎的猎兵队撒出去,由其亲自带领执行王子安命令,伺机于战场上击杀田中玉,要知此人可是袁世凯绝对嫡系,真要不明不白死在自家范围里,就算袁世凯为安抚人心不拿自个咋样也肯定有秋后算账,还是死在战场上比较好。
    说起来他也不想杀掉此人,麻烦事儿太多,不过兖州镇本就是田中玉的防区,要拿下兖州府就得把他逐走,只是此人北洋的人脉极广,既然结下梁子那也只能心狠手辣,否则日后光小鞋就够自己穿的。
    不遵守密约对王子安来说没啥心理障碍,对方发展到现在不也在尽情的阳奉阴违么,他们实力扩充太快,头领级人物已是抑制不住心中*要跟自己决裂了,只是顾及自个手中强大战力才没公开声明。
    消息是情报队探子传来的,郭爬子虽尽力阻止但他那儿就一码子联合体,已经逐渐压制不住不同声音,这两天攻城失利更是雪上加霜,不过王子安对他们的期待本就不高,能引出田中玉主力算是完成任务,现在先让两伙人耗下。
    这天中午王子安跟王子柱王璞等人在屋里商量着事情,郑其岳从门外走来,到了王子安身边伏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王子安点点头:“好了各位,田中玉田大人两天跑出去将近二百里,已经跟郭爬子的队伍交上了火。”
    “交火?”王璞疑惑的问了句:“郭爬子打下嘉祥了?”
    “没,他的土匪队伍军纪不好,打了几天打不下去转向抢劫,有伙人跑太远跟田中玉照了面被击溃,现在双方正在朝对方靠拢。”
    “这伙奇葩,白瞎了革命党的十八星旗。”李顺说道。
    “先别管他们,咱们该动身了。”王子安站起身:“我命令。”
    “刷”一声,在座各位都起身立正,“现在起即刻进发,天黑前赶到兖州镇署衙门滋阳,今晚必须拿下城池。”
    部队集结速度很快,他们一直都在为这一刻作准备,半天时间急行军跑到滋阳没问题,但辎重不可避免的要落在后面,这次王子安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直奔官道而去,先前行军为保密总走小路或人烟稀少之处,这会儿没了掣肘大队人马行进带起漫天尘土,有那过路商旅或乡民见到突然间出现的军队无不大惊失色,慌乱的逃向四周,路上经过的村寨家家紧闭门窗,有寨墙的也都关上大门,墙头上站满持枪护院。
    滋阳县城里早有隐匿好的特勤队准备着,他们的任务是在攻城时挑动城内混乱,跟王彦官的人做的事儿没两样,不同处是滋阳城里有近千巡防营驻扎,若是奇谋不起作用改为强攻可能会造成较大伤亡。
    不过王子安还有一手准备,当初清军围剿失败被俘虏的参领曹旭川此时也在城内,这位大人惨遭俘虏后受不得引诱做了他的内线,回来后因兵败受到张宗武冷遇,一直不得志。前段时间总兵换人才刚有起色,这会儿已跟王子安搭上头,他对这几年受的苦不思自己问题反而怪罪于上官,所以满口答应了联络人的要求,相对王子安给予的条件是事成后统领一标人马,为此还让特勤队的人做了他的贴身马弁防止被出卖。
    ……
    李三宝无聊的站城门边打着哈欠,太阳已经偏西,想着一会儿可以回家抱媳妇滚炕头心头不禁一阵燥热,下午时分出城的人不是很多,倒都急着往城里赶,晚了关掉城门可就一切休提,军爷们可不会给人开门。旁边站着几个歪七扭八的兵丁,李三宝看了眼手下弟兄,站一天都累得不轻,歇歇脚休息下,现如今天下不太平,往来商旅少了不少,加上火车的影响守城门油水大不如前,给自家老婆孩子添上几尺布都要思量半天,田大人当总兵后对克扣军饷一事管得很严,但军纪要求也越来越高,很多弟兄对此叫苦不迭。
    听说济宁州闹起了革命党,已经被打下几个城池,田大人此次亲自率兵前去剿灭不知可否成功,李三宝知道滋阳城内也有革命党,人还不少,只是抓都没法抓,大多是县里新学的学生和老师,不是这家少爷就是那家公子,得罪谁都不行,更可笑的是在大街上喊声革命万岁顶天有人上前劝解不要太高调,但要有人喊大清朝万岁保不齐让人仍一身臭鸡蛋烂西红柿,前几日不就有个满人喝醉酒在路上跟人起了争执,骂革命党乃无君无父之人,结果被群殴差点揍死,巡警来后看人群激愤也没敢管,装着看不见扭头走掉。
    李三宝想到好笑处不禁笑出声,心中暗道什么民族大义独裁共和的跟咱关系不大,爷当兵只为吃粮,可不想跟人打打杀杀,还是老老实实的混个前程为妙,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米下锅呢,若真有革命党的人来到说不得就要脚底抹油。
    当值时间快到了,他抬起头看向城头喊道:“小四儿,还不赶紧下来。”半天不见回音有点心急,那人是他亲兄弟,不会又仗着哥哥是个芝麻大的官儿跑了吧,这要被执法官逮到可要吃挂落:“小四儿,小四儿……”半响城头上传来颤音:“哥,哥,有大队兵马朝这边开过来了。”
    兵马开过来就开过来吧,兴许是田大人剿乱党得胜归来呢,他颤个屁啊,李三宝喊道:“可能是田大人回来了吧,你紧张啥。”他却是没考虑田中玉才走多长时间。
    “不是,大队骑兵,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多少人,咱田大人出去时压根没这么多骑兵,你快上来看看吧,再说田大人回来也不会走这边。”李四宝喊道,他手里拿着架望远镜,是他哥央求上官好半天借出来给他玩的,为此还搭进去几只野味,就这那人也一再叮嘱不要让别人见到,这是军需品,按规定不能外借,要不是田大人外出带走大批嫡系他还不敢,不过这会儿管不了这许多了:“看清楚了不是田大人的兵,旗号上写着王。”
    李三宝腾腾的往上爬,闻言叫道:“别是看差了吧,这俩字这么远你分得清。”
    “不信你过来看看。”李三宝已经走到弟弟身旁,接过望远镜仔细瞧了片刻,大惊下对着城下喊道:“快,关城门,有大批人马来袭。”甭管对方什么身份先关了城门再说,喊完后猛地想起一事,抄过地上放着的六五步枪拉下枪栓朝天放了三枪。
    枪声一响街面顿时大乱,刚才还闲庭信步的行人此刻没命的乱窜,有那兵丁听从吩咐将人群驱赶开来关掉城门,未曾进城之人见缝插针在大门没关闭之前跑进去,更多的则是被拦在外面哭天喊地,请求军爷们大发慈悲让人进去,兵丁们哪敢,这会儿大队骑兵的身影就是城下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远处传来一阵枪响,李三宝知道其余城门得了消息不由松口气,从对方架势看这伙人来意不善,只是不知是哪家兵马。他向四周望了望,弟兄们持枪站在垛口后警惕着,城外人群犹自不肯散去,对于这他也只能说声抱歉,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里面不定有哪个人就是自个认识的,可为小命着想城门万万开不得,不过几句场面话还是要说:“底下的父老乡亲不好意思了,不是兄弟不开门,实在是职责所在,一会儿问清楚了若没事儿自会给大家打开,可要是兵危战险的你们就赶紧自个逃命去。”
    怎奈无论他说的天花乱坠底下人兀自不肯散开,李三宝没法骂了句娘也只能由着他们去,正待开口吩咐几句,却见对方骑兵离着城墙一里处齐齐勒住马,有人走到前边好像扛起东西对着天空来了一下,片刻后一声巨响传来,空中猛地爆开一团五颜六色的烟雾。
    “果然不妙。”李三宝放下望远镜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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