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爱重如此,为何司云卿前些日子明明都要与叶星河成婚了,却如此的暴躁,如此的任性妄为?
    是终于得到了所以不再珍惜了么?
    应该不是如此的——她对司云卿算是十分了解的,司云卿想来是目下无尘的,他对于自己喜欢的,想要的都是势在必得,得到之后更会倍加珍惜——他不喜欢的东西,从一开始他就不屑去做什么谋划,更不指望着从其中获利,他想要都会自己争取。
    为何司云卿会变成这个模样?
    变成一个随心所欲,丝毫不珍惜她一片真心的模样?
    变成一个毫无教养,当街骂人的泼妇的模样?
    叶星河是不明白的。
    她忽然想起来,这副架势她是看过的。
    不在别人的身上,就在她最宠爱也是最喜欢的玩伴身上——阿兰。
    她和阿兰相伴数载,显然能看出阿兰出身低贱,血统不纯——并非是彰显自己出身如何高贵,只是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兴许正是因为出身极低无人教养的缘故,阿兰的性子很是奇怪。
    叶星河将阿兰从司云卿的手下救下来之后,一直当自己的亲姐妹一般照顾着——宫中诸人都知道殿下从宫外带了个孤女回来,十分宠爱疼惜的模样。
    阿兰的性格原本就嚣张跋扈,甚至算得上十分粗鲁,就算叶星河教导过她多少次,每回遇上她发脾气的时候,便一定会原形毕露。
    有一回一个新来的小宫女不知道这其中缘故,不过是在背后和其他的侍女讨教:“为什么殿下身边的大女官看上去过的比殿下还要奢靡?我伺候几日了,见她的吃穿用度与殿下都差不离多少,殿下用膳,她亦从来不用作陪,都是坐下一块儿用膳的,架子摆的比殿下还大。我来之前只听说宫中只有一个殿下,殿下并没有什么姐妹,大女官不过是她从街上捡回来的小乞丐罢了,出身没得比咱们还低贱,不过是仗着殿下的宠爱如此放肆,这般也太过逾矩了吧?”
    这时候阿兰正好出来,想要唤几个丫头进去帮她换一身衣裳,将小宫女说的话听了个完完整整。
    阿兰的脾气这些老宫女儿哪个不明白,登时就作鸟兽散了,只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小宫女儿。
    这也是叶星河第一次见阿兰动这样大的脾气,她先是哭,一个人委屈极了似的哭了半晌,那小宫女儿都被她哭懵了,连声道歉又哄她。
    谁知道她忽然就一口咬住了那宫女儿的手,尖牙登时就把那小宫女儿的细皮嫩肉给刺穿了,她还是不肯松口,甚至直接撕咬下一块肉来。
    宫女儿痛极了跌倒在地上,她便骑在那宫女儿身上扇他耳光,左右开弓,一巴掌一巴掌扇的不知有多么响亮,给正好出来找阿兰的叶星河撞了个正着。
    她倒还不收敛,只是看了叶星河一脸,便继续一边痛骂着:“你这小娼妇,狗杂种,怎么想的和你姑奶奶比?”一边又啪啪啪啪地扇着那小宫女儿的脸。
    阿兰有一点儿青狐血统,故而化人也妩媚柔和,此时她却满脸扭曲着,把那小宫女儿打的七窍流血还不肯松手,是叶星河一把将她拉开了。
    她被拉开了还是不得消停,一边想着挣脱叶星河的手,一边又还在骂人,满嘴的污言秽语。
    此时的司云卿就和那时候的阿兰模样重叠在了一起,就差他骑在人家的身上打人了。
    那被他丢在地上的男子吃了他不晓得多少巴掌,整个人几乎奄奄一息了,却还是温和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几乎叫叶星河僵了身子——这才是她印象之中司云卿惯有的嗓音,温柔雅致,从来不见粗鲁。
    可这音色分明与司云卿一模一样。
    泪眼朦胧的叶星河愈发觉得脑海之中一团浆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忽然间就有了两个司云卿?
    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怀疑——司云卿是否根本就不是司云卿,她这些日子爱的那个人,也根本就不是司云卿?
    叶星河浑身僵硬,眼泪却仿佛决了堤一般扑簌簌地往下落。
    倘若这个人不是司云卿,那她心里头那个司云卿究竟去了何处?
    而这个泼妇一般的假司云卿,难不成就是阿兰么?
    叶星河被她自己的想法惊地满心惊雷,耳边不断耳鸣,都快听不清外头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终究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听着他们在说什么,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她不明白的阴谋诡计?
    叶星河冷静下来之后,这两个声音其实就很好分了。
    司云卿的声音嚣张而自傲,仿佛天下大事皆在他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他的这份嚣张与自傲之中还是藏着自卑,还有嫉妒与仇恨。
    那个被推倒在地上无力地承受着司云卿巴掌的男子声音温和清淡,就算他虚弱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他的语气之中还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夜阑珊,我不信微微当真会认不出你我。”
    这话再出,是那个奄奄一息的瘦削男子所说,叶星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得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里,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人会喊微微,更是直言面前这人是夜阑珊......
    夜阑珊,难难难,这是叶星河给阿兰取的名字,那时候是为了姐妹情深,此时此刻叶星河只觉得恐怖如斯,更是忍不住自己喉咙之中作呕的欲望。
    她再忘记一切,却永远不会忘记司云卿的声音。
    这才是真正的司云卿,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阴毒,也永远不会对她冷言冷语甚至巴掌相向的司云卿。
    叶星河从不知道原来有一日她的心会有这样痛,更不知道原来九尾狐能有这样多的眼泪。
    “那你可真是失算了,我可要谢谢你竟真肯把你那副完美的皮囊复制给我,星河从未怀疑过顶着你的皮囊的人,竟然会是我!”假司云卿,不,夜阑珊此刻笑的癫狂疯魔,一边从桌案上翻出一个小盒子,将里头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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