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本身并不令他恐惧,令他恐惧的是,如果自己死了,就再也看不见小姐温和的笑容,还有那双迷人的眼睛——他根本无法想象假如自己失去了小姐究竟会怎么样,假如他失去了夜阑珊,恐怕和死了也差不多了。
    于是他终究还是丢下了自己手里的碎瓷片,将师玟清的脸也放下了。
    其实他也是明白的,自己在小姐的心里甚至可能连星河的替代品也算不上,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两个究竟哪个是星河,可这两人的容颜都是一等一的绝色,怎么看也与他没有一点儿相似性。
    可能他与星河唯一的相似性,不过是星河这个名字罢了。
    易星河又觉得自己心中那颗心又开始疼了起来,可是他真的有心么?
    没有。
    他的一颗真心早已交付给了夜阑珊,在此处往东十万里之外,那星河明月最闪耀的地方,在夜阑珊的胸腔之中。
    可是他脸上的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狼狈地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宠物。
    良久之后他才整理好自己的一脸泪痕,看着师玟清与渊重华,还是犯了难。
    夜阑珊让他去将星河带回来,可是并没有告诉他究竟哪个是星河。
    于是他静静地将两人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左手边这个,也就是师玟清,是星河。
    原因无他,不仔细想确实不明白,可是当他将夜阑珊后院里头那千种风情都想过一遍之后,便猛然发觉,那里头的万般美丽,都不过是像面前这一人罢了。
    有人似她眉头轻蹙,一般的惹人怜惜。
    有人似她红唇殷红,一般的惹人心动。
    有人似她肌肤赛雪,一般的惹人躁动。
    有人似她天生风流,一般的惹人心醉。
    于是那后院之中他总是参不透的千般风情,如今看起来,不过都是像这一人罢了。
    难怪夜阑珊沉迷于收集不同的男人,她不过是觉得这些男人,有她心里的星河万分之一的美丽,于是因着这一点点儿的相似,她也要将这些人收拢在自己身边。
    更难怪夜阑珊其实往往并不召幸他们,有时候只是挑几个她最喜欢的,叫他们坐在一起说说话儿。
    这些人有些惺惺相惜,觉得彼此一样命运可怜,便有许多话能说。
    有些又为了宠爱争风吃醋,话不投机。
    夜阑珊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就仿佛看着他们说话自己心里就高兴一般——往往最后她还是眼里含了泪,最后也不要任何一个人陪,自己就回房去睡了。
    兴许还是想起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看着这一屋子赝品,心里还是难受。
    星河忽然又高兴起来了,至少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这些,看后院那些人为了宠爱争风吃醋,可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无论怎么争,无论是自己胜过了他今晚被小姐召幸,还是自己被他压下了,好几日见不到小姐,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不过都是小姐的一个玩物,在她心里都是不及那人一分一秒的。
    星河并不知道自己的快活从哪儿来的,可能原本他的快活就是悲哀的。
    他将师玟清一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手上惹不住动手,终究还是泄愤似的,狠狠地给了师玟清一耳光。
    很可惜他这一耳光还没有来得及扇下去,一只有力的大掌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子,而他怀里原本应该静静睡着的师玟清已经睁开了一双碧瞳,静静地,含着疑惑与嘲讽看着他。
    两个原本应该睡着的人都睁着眼,星河才觉得大事不妙,放下怀里的师玟清,转身就准备走。
    “伤了我的人,这就准备走了?”
    渊重华的语气萧冷,师玟清扭了扭自己的手腕,身形一下子就动了,挡在了星河的面前,将他所有的去路都堵死了。
    “何故如此?”师玟清的语气稍稍好些,不见多么生气的模样,可星河却觉得这话更令他恐惧。
    他的喉头动了动,终究还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我来。”师玟清正准备动手,渊重华却拦住了师玟清。
    师玟清眼带疑惑地看着渊重华,渊重华便讥诮地勾了勾唇:“你男人的本事也该让你瞧瞧了,我倒是要看看,这背后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明明晓得了你我的身份,竟还想着将我俩安排上。”
    师玟清见渊重华有了打算,她也不准备越俎代庖,抿着唇淡淡地笑:“好,我看着你就是了。倒真是有了这荣幸,能瞧一瞧咱们昔日的佛子大人的手段了。”
    渊重华便从怀里拿出一块儿玉佩,手指在上头随便点了点,便在易星河的面前晃动起来。
    这个过程算得上十分无聊,甚至算的上过于枯燥。
    师玟清看的觉得困,也不是她当真觉得累了,只是方才那酒水之中,显然有些东西。
    她不过是沾了沾唇,大部分的虽都倒了,脑中却还是有些疼,昏昏欲睡。
    渊重华见她头一点一点的,叫她来自己身边,一手揽着快要睡过去的师玟清,一手摇晃着那玉佩。
    易星河眼里渐渐地又有了泪,他喃喃地开口道:“小姐,星河成了。”
    “你成什么了?”
    “星河幸不辱命,将小姐的星河带回来了。”
    “星河是谁?”渊重华第一次听到星河这两个字,他是知道这人就是冲着师玟清与自己来的,而最后他选择要带走的是师玟清,那这个所谓的星河,应该就是师玟清。
    可是他对师玟清这辈子的事情了解地明明白白,师玟清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多出一个星河的身份来?
    星河......
    “小姐,您忘了星河么。我就是星河啊。”他说着这话,眼眶里的泪又落了下来。
    渊重华实在是不知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良久不曾说话,星河却着急了,一下子在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了:“小姐,是星河错了,星河知道,小姐说的星河并不是奴,是小姐心里的那颗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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