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只因为明黄色的丝帛卷轴——那不就是圣旨么?
    不过师玟清最近的事儿她也没有怎么参与,都忙着备嫁了,属实不知道京里又来了什么旨意。
    “祺姐姐你打开瞧瞧。”师玟清眨了眨眼,很是狡黠的样子。
    祺娘失笑,揪了一把师玟清的脸颊,笑她还是嗬从前小时候一般,整个人皮的厉害,说着手上接过了卷轴先打开瞧了。
    这一看不要紧,祺娘几乎没有拿稳,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再看了一遍卷轴上的字,最后落在落款处那里一方小小的印鉴上,眼眶都红了。
    这一封显然就是圣旨,而上头的内容,更是让她不敢相信。
    这上头,赫然是玄帝封她做南安宗姬的旨意。
    宗姬,那一般都是王爷的长姐或是女帝才能请封的,她祺娘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封为宗姬?
    “祺姐姐,我给君上去了信,说是你要出嫁,我要给你添妆,也不知道这份嫁妆你可还喜欢?”
    师玟清含着笑,看着祺娘一副惊呆了的样子,不禁失笑,她把渊重华手里的檀木盒子拿了过来,打开了盒子,从里头取出一份薄薄的金箔一般的东西。
    祺娘哪里不认得,从前师玟清的世子金印册宝她都是见过不少回的,现在她手里的东西虽然与世子册宝不同,却显然大同小异。
    “这......?”
    “祺姐姐,我与君上说,你养育我甚难,又因为我蹉跎了年华,我心里头感激,愿代替我故去的母亲收你为义女,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了,这样可好?这些都是礼部新进打造的册宝,加上姐姐有了宗姬之位,我为姐姐准备的嫁妆也算不上出格,正好风风光光地出嫁了。明儿你从我的书房正房出嫁,带全幅的宗姬成婚仪仗,之后走小摄政王府正门出嫁,绕南城一圈儿,务必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祺娘动了动嘴,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半晌才叹了口气,刚才才将将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她当了一辈子的奴婢,如今竟然能做王室的宗姬,心里自然是五味杂陈,又哀又喜。
    而师玟清的书房那可是旁人轻易进不了的地方,她能在师玟清的书房出嫁,那可真真是师玟清对她宠爱非常,要给她这一场泼天的荣宠了。
    “好,好好好,是我沾了微微的光了。”她说着偏过头的擦眼泪,又将师玟清搂在怀里,叹了口气,“从前我总想,我若能是微微的亲长姐就好了,如今倒也没想到这个梦想还真真能成真了。”
    “是,祺姐姐以后就是小摄政王府金尊玉贵的长姐了,也是如今咱们大玄的唯一一位宗姬。若不是不好给你讨个帝姬的身份惹了百姓们不快,祺姐姐就是要做帝姬也做得的。”
    祺娘看着在自己面前插科打诨的师玟清,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就是从前那个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丫头,如今竟然也成了大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
    整个大玄在她手里被她牢牢掌控着,也就是如此她才能说出祺姐姐就是要做宗姬也做得的这般狂妄自大的话来。
    不过祺娘心里还是暗自想了想,觉得要是她家微微愿意,她自己愿意那个万人之主极乐之乐的位置,那也是她坐得的。
    不过是她自己懒怠做就是了。
    祺娘觉得在师玟清眼里,权势,帝位,金银,财富,兵权,兴许没有一样是她在乎的,在她这里,她心里只有将自己喜欢的几个人好好地护好了,然后捉住那个将她一家害成这般的凤天,给她一家报仇雪恨,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了。
    能在帝位面前止住自己的欲望之人,祺娘觉得她兴许只见过师玟清一个,再加上一个渊重华,就再没有旁人了。
    就连如今在大云的那位将整个大云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女帝元亿巧,她心里对这个帝位与权势也还是有渴望的,但是师玟清偏偏没有。
    她要在这个位置上,不过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在意之人,更好地将当初害了她的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至于别的,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
    师玟清见祺娘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禁有些想笑,她握了握祺娘的手,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祺姐姐,日后你嫁走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旁人欺负了,也不要伤到了自个儿,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睛的要招惹你,你尽管和我说,我就要他尝尝我小摄政王府的厉害了。”
    “好,都听微微的。”
    后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后来便远远地听见了养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声音,师玟清知道这些话也是言尽于此不能再说了,最后看了一眼,便该走了。
    身份上她还是外男的,不好沾惹新娘子,就算宁泽前辈与祺娘都不在意,师玟清还是想要好好遵守这些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愿意搞那些有的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想祺娘能顺顺利利地嫁给宁泽前辈,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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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日就到了闫南南与祺娘出嫁的时候,师玟清为了亲自给祺娘化妆,甚至穿回了两件女郎的袄裙,悄悄地将祺娘房里头伺候的丫头都赶出去了,随后亲手为祺娘开脸,做妆面。
    不过新娘子的闺房,渊重华是进不得的,只能十分委屈的在外头等师玟清出来。
    祺娘并不知道人已经换成了师玟清,还由着师玟清的手在她的脸上轻柔地涂抹写画,直到听见师玟清温和的嗓子轻吁了一口气:“好啦。”
    祺娘当然认得师玟清的声音,一下子吓了一跳,睁开了眼,却只看见面前站了个笑眼盈盈的小娘子。
    就算她的面容不施粉黛,穿着的也是最简单的侍女袄裙,祺娘也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见到了下凡的仙人一般——她的美丽是极具侵略性的,扑面而来,使人久久不能忘怀。
    “微微......?”
    “嘘!”师玟清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毕竟她也是祺娘要出嫁心里头高兴,才任性了一回,日后定然是不能时时都这般的,祺娘也知道,惊艳过后心中有些遗憾。
    “祺姐姐,微微给你盖盖头了。”师玟清抿着唇笑了一下,毕竟祺娘的妆容已经好了,那按照规矩是耽误不得的,应该给她盖上盖头,然后由如今她名义上的弟弟——也就是小王爷师玟清背着她到书房去,在哪儿等着宁泽前辈带着花轿前来接她。
    师玟清也很快就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袄裙,换上了一身翩翩如玉的郎君衣袍,为了表示对祺娘的祝贺,她甚至将自己的腰封换成了一条正红色的,不冲撞了新人,也能恰到好处地表示自己心里头的高兴。
    祺娘就看着师玟清走过来,将自己手里的红盖头轻轻地盖在了她头上,温和地牵起了她的手,在她面前弯下了腰:“来,祺姐姐,我背你出去。”
    祺娘当然不肯,她再怎么封了宗姬,也是不舍得让师玟清背她的,可是师玟清见她不同意,立刻佯怒,祺娘这才肯了,师玟清便把她背到了自己背上,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外头的小丫头见师玟清竟然背着祺娘出来了,心中是又惊又呆,刚才里头明明只有一个没看清脸的丫头,怎么这会子是王爷出来了?谁都没有看到王爷进了门,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进去的。
    师玟清微微地笑了笑,并不置可否,而是一步一步地背着祺娘往书房走去。
    一边捧着花瓣的丫头便连忙跟着上去,在二人前头撒起了花。
    渊重华看着师玟清背着祺娘的样子,心里有点儿担心师玟清那两把骨头会不会被她给压散了。
    其实祺娘比起师玟清来说属实是不怎么瘦的,不过祺娘并不胖,甚至连丰腴都算不上。师玟清武艺超群,背一个小娘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一会儿到了书房,师玟清便拿出一开始备好的一些点心偷偷塞到祺娘的衣袖里,嘱咐她一会儿吃了垫垫肚子,毕竟成婚之礼最是繁杂,她这样忙活一天,到最后可能只有晚上能吃些东西,这不得饿的厉害!
    祺娘自然说好,盖头下的眼忽然就红了。
    之前她还有些恍恍惚惚没有感觉到,可是到了今日,听着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再加上时不时能听见小丫头们贺喜的一箩筐好话,祺娘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嫁走了,要离开这个她呆了十几年的地方,而以后做了宁泽的妻子,恐怕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来看她了,这时候祺娘才晓得她终于是要嫁走了。
    不嫁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与宁泽前辈是真心喜爱,然而说乍然要离开小摄政王府了,她还是觉得心里苦痛不已。
    想了想之前自己还在心里笑话那些新嫁娘嫁人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原本嫁人是件多么快活的事情,怎么就哭起来了?如今她自己要嫁了,终于晓得了为什么那些新嫁娘哭了起来——她听着外头那些喜庆的声音,眼眶一红,鼻头一酸,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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