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对有情人的婚事便已经提上日程了。
    师玟清有意给白灼与闫南南一个惊喜,故而没有把婚礼之事告诉他们。
    不过两对新人的嫁衣都已经缝制好了,祺娘的是一套正红色的齐胸襦裙,其中用繁复的金线绣着朵朵金色合欢,背后的裙裾上更是绣着一大尾展翅欲飞的凤凰,外头则是用红线与金丝编织的一套罩衫,几百个绣娘耗时两个月才将这一套贵重的嫁衣绣好。
    这套嫁衣展开了挂在架子上的时候都能远远地瞧见其中的富贵华丽,又因为罩衫的朦朦胧胧将金气儿遮挡住了,便显得更加柔婉甜美一些,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嫁衣。
    凤凰是师玟清那日和渊重华在房里头闹腾起来的时候想的主意,她眨了眨眼,忽然就看着渊重华的眼笑着说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凤凰于飞,梧桐是依。噰噰喈喈,福禄攸归。”
    是祝福新人幸福美满的意思,师玟清倒喜欢。
    祺娘一辈子都温和美好,师玟清也想要让她做一次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而闫南南身材娇小一些,师玟清便没有准备齐胸襦裙,而是准备的一套正统的凤冠霞帔,尤其那凤冠并非别的,师玟清却有意拿出了当初渊重华从仡濮枫杨那里讨来的一套头面首饰——正是当初仡濮枫杨为自己的大公主出嫁准备的。
    如今时过境迁,父女情早已灰飞烟灭。
    只是当年的父亲心里一定还是爱着女儿的,不然怎么会舍得给她弄这般精致的凤冠呢?
    除了嫁衣,师玟清还特意找手巧的绣扇娘子为两人打造了两把金丝掐珐琅的扇子,用以行却扇礼。
    还有两双绣鞋,也是一模一样的柔软舒适,顶头都绣着两颗浑圆的珍珠,一看就是了不得的极品东珠。
    至于二人的婚礼日子,定在了同一天,就以小摄政王府为二位娘子的娘家,分别出嫁,嫁去师玟清为她们备好的宅院。
    闫南南与白灼回来的时候显然早已和好如初,两人眼角眉梢都是浓情蜜意,就像当初初入爱河的时候一般甜蜜。
    不过二人之间的气氛也更为融洽了,闫南南更加珍视白灼,将自己浑身的臭脾气还有那些见了鬼的傲慢都收了起来,在白灼身边温柔至极,一点儿不见从前的样子。
    她心里是有愧疚的吧,这般折腾下来,她也很快地成长了起来——毕竟她也是娃娃的母亲了。
    白灼自然还是像从前一般宠爱闫南南,有求必应,只是不像以前那般没了底线没了自尊。
    兴许对闫南南与白灼来说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状态了吧,这样也好。
    渊重华与师玟清一同去外城接两人回来,见了白灼与闫南南的样子,也觉得甚好,渊重华甚至说在白灼身上瞧到了一些自己当年的影子。
    心诚则灵,金石为开。
    这一段时日师玟清有意让白灼自己去处理与闫笑笑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派人去跟着他们,不知白灼究竟做了甚么,不过闫笑笑如今看起来对白灼还是很满意的样子,对小孙孙白念君的态度也显而易见地好了不少,那宠溺程度都快赶上当年的闫南南了。
    几人见过礼之后,便换了原来的马车,坐上了师玟清特意差过来的大马车,在马车之中围作一圈儿,闲话家常起来。
    师玟清倒是没有怎么说话,大多都是白灼与闫南南在说。
    两人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小夫妻的样子,做事接话什么的都默契十足。
    期间闫笑笑一直都在照顾着小团子白念君,还笑道自己当年没有好好照顾过自己的皇子,如今也能照顾自己的孙子了,甚好甚好。
    这话一出,马车之中的气氛便有些低迷。
    闫南南是当然知道闫笑笑说的是谁了,当年他们之间的事情闫南南也知道,皇兄早就和闫笑笑离了心了,和她关系也十分不怎么样,几乎就是仡濮枫杨的一整个翻版。
    不过再不喜欢也归不喜欢,那人好歹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和自己有一样血统的哥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全然无视。
    师玟清心里暗暗有了底,与渊重华对视了一眼,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渊重华忽然开口道:“妠鸢,你还记恨你生父吗?”
    闫南南大约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她的神情有些呆愣,不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脸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不见生气也不见仇恨的样子:“以前是很仇恨的吧,巴不得杀了他,喝他的血,扒他的皮,可是恨其实没有什么用的,我也知道自己当真去了也不一定下得了手。毕竟父皇从前还是十分宠爱于我的,有些时候想的起来,其实父女情并没有作伪,不过只是浅薄的父女之情吧,在利益与家国面前,我是可以牺牲掉的东西,这也没甚么的。父皇是大巫,有许多的生不由己,我能明白的。”
    闫南南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侧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还是抱着白念君逗哄着的闫笑笑,眼中又多了一抹安定之色:“自然,虽然我能明白父皇,但是我还是十分怨恨的,毕竟我是我自己,是娘亲的女儿,有些东西我虽然可有理解,但难以原谅。其实非要说什么恨不恨的,已经很难考量了,毕竟我和父皇已经许久没见,以后也不会再续前缘了。我既然已经是安卓的妻子闫南南,从前的恨,从前的不满,都随风去吧。仡濮妠鸢这个人早已死在了神殿之中,此后我都是阿灼的妻子闫南南,与仡濮妠鸢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师玟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正欲开口,便见闫南南打量了她的话,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王爷,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不过是刚才说道了皇兄,您想问问我的意思。我和娘亲其实一直都是受着王爷的照拂,以前是我不懂事,仗着王爷的宠爱肆意妄为,伤害了许多人,也对不起王爷的宠爱,日后是绝不会这般了。我能和娘亲在一块儿已经十分知足,而皇兄想要从大辛的那一块儿烂泥之中脱身,那实在是太困难了些,也太过麻烦王爷了。”
    “其实大可不必。我儿当初既然已经选择了大巫,后来也不认我这个娘亲,也不认南南这个妹妹,何必费这个心思手段去救他出来,实在是很没有必要的事情。”闫笑笑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疼他,只是他一开始走的路就错了,他已经是个很大的郎君了,以后还是看他自己的造化吧,我也懒怠插手了。”
    她逗弄着自己怀里头笑眯眯的白念君,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了拨浪鼓,逗得小娃娃笑嘻嘻的,一片欢声笑语。
    “我给了他骨肉和性命,已经是我做母亲的最大本事了。”谁都以为闫笑笑不会说话了,不料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些话之中有多少针多少假其实已经不可考了,不过师玟清觉得闫笑笑是已经将所有的过往,还有那个已经抛弃了自己的夫君儿子都留在了大辛,以后再也不见,再也不思了。
    “你们既然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的。那我也不必想些别的了,你们的想法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师玟清也凑过去逗了逗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娃娃,马车之上的气氛又如初温馨了。
    将下车的时候,渊重华先跳下了车,又亲自扶着师玟清下来了。
    白灼自然如法炮制,也体贴细致地扶着闫南南下了马车。
    闫笑笑就抱着娃娃故作不悦地说道:“好哇,你们一个个成双成对的,就会欺负咱们一老一小,哼,真是可恶。”
    白灼和闫南南当然便回过身去哄自家的母亲了,闫笑笑却抱着娃一溜烟进了王府之中,人都没影子了。
    闫南南忍笑,白灼还是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说道:“母亲年轻的时候应当是和你一个模样的。”
    “哼!你也惯会取笑我!不和你一辈子好了!”闫南南跺了跺脚,故作小娘子脾气,和她娘闫笑笑一模一样的溜进了王府之中。
    白灼正要追,不料师玟清已经伸手将他拦了下来:“白灼,你不能进去。”
    白灼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了,几乎瞬间就要哭出来了:“郎主,南南与我已经和好了,属下以后绝不会抛下她娘儿两,您这是......?”
    谁知道闫南南其实也没有走远,她正躲在门口看着呢,见师玟清竟然将自己的心上人给拦了下来,她也惊呆了,一双杏眼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着,眼眶都红了,见白灼求饶,她也是立刻就跑了出来,一同求情道:“王爷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属实知道错了,王爷莫要棒打鸳鸯啊!”
    师玟清噗嗤一声笑了,一边的渊重华也是满脸的笑意:“你们郎主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的婚期都备好了,就在下月的初一,给你们的婚事一块儿办了,也省的此事一直在你们郎主心里头沉甸甸的。”
    闫南南都惊呆了,半晌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白灼先反应过来了,拉着闫南南的手便跪了下来给二人谢恩。
    “谢过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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