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柏到底是当真喜爱陈氏的,思及陈氏如此辛苦,他却如今也没能给她一个后位,虽说是贵妃,却仍旧是妾,而自己与她的那些个孩子,仍旧是庶生子,心中便顿时疼痛愧疚起来。而陈氏却仍担心着,宗室帝姬手足相残,传到外头落了宗室的脸面,只得将自己的委屈往肚子里吞,好好教育着行凶的元亿慈。
    元亿慈还在一边不知死活地叫嚷怒骂着,元文柏便冷淡一笑,叫道:“小木子,传寡人的旨意!”
    身边便跑出来个大太监,点头哈腰地应道:“奴才在。”
    “五帝姬行迹疯迷,以下犯上,残害姐妹,不敬嫡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元亿慈从宗室之中除名,革去帝姬之位,收回帝姬册宝与俸禄封地,除去元姓与亿字辈儿,贬为庶民,逐出云都,此生不得入京,死后尸首亦不准踏入京城半步。”
    小木子便应到:“是。”他顿了一顿,语气愈发恭敬道:“只是陛下,这不敬嫡母……”
    元文柏温柔地替陈氏揩去了眼角的泪珠,说道:“静穆皇后已故去多年,贤德皇贵妃陈氏为寡人操持后宫,鞠躬尽瘁,又为寡人生儿育女,着实辛劳。”
    “寡人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尔陈氏乃内先太子太傅陈忠茂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元文柏将心中想过无数遍的诏令说出,心中倒好些畅快。他不再管身后元亿慈的哭喊叫骂声,只是挥了挥手,便往外头去了。
    小木子便机灵地为元文柏披上了狐裘,又亲自扶着陈氏上了凤辇,二人一同起驾回宫。
    陈氏躺在凤辇之上,唇边终于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此后贤德皇贵妃终于问鼎中宫,独掌六宫大权,从后懿轩迁居象征着中宫之尊的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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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如今终于坐上了名正言顺的皇后之位,元亿慈已被贬为庶民逐出京城,震慑了后宫之中不晓得多少对她与她膝下几个孩子虎视眈眈之人,她便要为了自己在元文柏心中的贤德样子,只做旁的不知道,对元亿巧被害一事收手便是了。
    元文柏从来都不喜爱过分聪慧的女子,尤其是自己的枕边人。
    她只需要长得楚楚动人,会温柔小意,会体察陛下难处,会友爱六宫,会绵延子嗣,会收起自己的聪明,做一只垂着耳朵的小绵羊,元文柏便对她足够喜爱了。
    然而陈氏收手,元文柏却不会收手,他自然能想到,若是没有旁人在元亿慈背后帮着,她一个养在深宫里头又没有什么手段的帝姬,去哪里弄迷情药,又是哪里来的本事将迷情药分别混入到冰雕之中去?
    何况元亿慈养在深宫里头,就算是生了那等畸形的心思,非要与人磨镜,怎么就偏偏找了个名声浪荡的江湖女子?这显然不大合理。
    元文柏一查再查,然而这背后的黑手却仿佛将所有的事情都切断了一般,只堪堪查到元亿霜自个儿寻到了这江湖女子玉面狐,其余的甚么东西都查不到,元文柏实在有些气馁。
    他雷厉风行惯了,哪里受得了大局不在掌心的感觉?
    何况这背后黑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惑了他的女儿,帮着她暗害自己的妹妹,下回是不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惑了他身边的人与心腹大臣,将他这个云帝一刀杀了?
    元文柏不得不接着查,故而京中风声鹤唳,处处都有些紧张意思。
    而且元文柏如今大张旗鼓地封了陈氏做皇后,这朝野之中便有些清流大臣颇有微词,早朝的时候便弹劾礼部,话里话外不过是说当初千里迢迢地将玄国的大长帝姬绑了回来,虽说许了人家做国后,却已然惹得玄国民众不痛快,如今国后既做不得,又巴巴地不发一道叫人回去的旨意,吊着人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将元文柏气的吹胡瞪眼的,只是人家说的也在理,于是下了朝元文柏便宣渊重华进了宫,很是一番斥责。
    渊重华哪里会当着元文柏的面与他不对付,自然是十分干脆地又是跪又是认罪,倒弄得元文柏做不出个贤君的模样,只好收了面上阴沉沉的神色,与他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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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卿,你倒是说说,如今御史台那群老头子弹劾寡人旨意不当,只是皇后娘娘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如何就做不得皇后了?”元文柏做出一副十分难办的神情,抱着自己的头便在那唉声叹气。
    渊重华自然是知道御史台那群不怕砍头的借着礼部准备封后大典的事儿,嘲讽元文柏做了昏君,只是元文柏此行原本理所应当,中宫皇后之位空虚多年,若不是红玉大长帝姬横插了一脚,如今陈氏晋位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御史台的人想来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故而抓着红玉的事儿便要日日警醒君王。也难怪元文柏心里头不痛快,非要抓着把红玉带回来的渊重华出这口气。
    “皇后娘娘自然是极好的,故而如今才能母仪天下。陛下不必理会他们就是了。”渊重华先是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叹了口气,这才说道:“陛下可记得,微臣曾说的将师玟清留死在云都之事?”
    “寡人自然记得,只是寡人瞧你与那师玟清日日同进同出的,她可有了这意思了?”
    渊重华面上果然有限难受,红红白白的,半晌才说:“陛下,她已然有了这个意思来了。她曾与臣戏言,说是倘若红玉嫁的甚好,她倒是想将师家军陪嫁过来。”
    元文柏便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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