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这便是你的狼崽子?”渊重华眼里有些若有所思,他看着前头故作谦恭的秋实,微皱了皱眉头,并不出声,却传音道。
    师玟清点了点头,亦回道:“可有不妥?”
    “未见不妥,只是我仿佛见过他的,他亦认得我。”渊重华紧了紧手,握着师玟清,示意她无须担心。“你用他也无所谓的,这人没甚么危险。”他低低地笑了两声。
    渊重华嗓音清和,与他面上这个猥琐的人皮面具全然不似。秋实听他笑,却打了个寒颤,他自然知道渊重华的厉害之处,忙收了面上各种神色,只是恭恭敬敬地将师玟清引到了书房。
    秋实做了堂主,仍是用的先前孟齐悦的书房,只是他将书房外间和里间那块大幕布给撤了,又将先前窗户上糊着的纸换成了轻纱,顿时亮堂了许多。他也不兴用孟齐悦那些熏香等物,也将那些故作风雅的花花草草与画卷等皆收了,于是书房便显得十分旷阔。
    他请了师玟清坐在上首,渊重华坐了她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他坐在渊重华的对面。渊重华并不看他,只是侧着头温柔地看着师玟清。
    “宾白是你教得?”师玟清坐下,外头便有小厮将备好的香茶等端来奉上。师玟清并不喝,只是兴味地看着秋实,这般问道。
    秋实拱手:“回郎主的话,只是略微提点了一番。”
    “这样难用的人,用个合宜点儿的不是更容易些?”
    “郎主那日只将我俩提出来了,属下想着郎主定然有他意。属下与他不算太熟,也知道这人惯是这样油滑的,不顺手,用好了却十分有用。郎主既然选属下做了堂主,便是想将这人留给属下用的,属下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门房他最合适,便略微敲打了些,打发他去了。属下瞧着,郎主还算满意?”秋实面上憨厚老实的,说起话来却一股子邪肆,渊重华看着他,眼里露出些若有所思来。
    “做的还算妥当,这事就算揭过了。说说辰堂诸事?你皆如何处理的?”师玟清将茶盏揭开了,用茶杯盖子轻轻地撇着面上的一点茶沫子,却这样说道。
    秋实便抱拳答道:“自然是和郎主有样学样的,郎主怎么对付那些半吊子渣滓的,属下便是如何对付他们的。属下自上任来,重新制定了辰堂的规制,裁去了些不需要的职位,又增加了护卫等职,将面上的镖局做的至少更像镖局些,像先前孟齐悦那般,镖局几月无人上门,明明是生意惨淡,如何还能维持镖局开支?旁人一眼便看出虚实来了。”
    “至于用人,总归属下才上任,他们自是不服我,我亦无心腹等的。那些连面上都不听话的皆杀了丢出去就是了——听话的留下来,赏点好的且用着,用许多法子试了,心智不坚定等的都散出去,重新打发了做些简单的事儿,内院是不能呆了。不够的人手从下面往上头调动,只要做事靠谱的,若是送来发现并不算靠谱,行连坐,这般体制上便清明了,亦好管理。”
    “至于威望等的,属下自知郎主才是辰堂主人,故而行事从来是以郎主之名,恩威并施。而开支等的,从前孟齐悦统领时,从不拘着属下这些人的开支用度,待存银用尽了,便拿了堂主令去月堂支钱。郎主巨富,却不知道这些人用钱如何放肆。正如您来的那一日一般,那最爱喝花酒找花娘的,多半都是走的辰堂公账,划作情报支出,实在可恶。属下立下规矩,凡是在五两开支之上要走公账的,皆需在事后上缴收据等;超过五十两银子的,更需要提前申请了,才能领了银子去。这般堂内奢靡之风才好了许多。”
    师玟清点了点头,碧瞳里浮着一点赞赏,秋实又抱拳道:“至于如今的情报收集等,因着南城那头皆戒严了,南城送来的消息都标了红,标明郎主亲自看的将径直送往郎主府上,绝不耽搁;无标明郎主亲自看的,属下皆一一过目,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便准备立即发出,叫郎主知晓。不过近日也无重要事件,故而不曾往郎主府上递消息。”
    “那我今儿赶得巧,我正好有事要交予你做。”师玟清将茶盏盖上了,她至始至终并未喝那盏茶,只是将杯盖如同耍弄利器一般,在指尖穿梭,秋实便想到那晚师玟清掷出的杯盖,仿佛利刃般地将范聪的命根子切了下来,脊背不禁就有些发凉。
    “你去替我查查,广陵大师氏可否有什么血脉里的异处,譬如生有骈指诸如此类者,尤要关注这血脉异处是否在眼睛中。”
    “是!”秋实抱拳记下了,师玟清说罢起了身,往内间走去,内间是秋实平日里处理公文之处,他的案上堆了厚厚一叠情报,旁边摆着的砚台中还有才磨好的墨汁,显然师玟清来的时候他正好在看情报。
    师玟清便伸手去拿了最上面的一封:“……老郎主如今精神头好了许多,闹将着要见少郎主,不允他便大怒着将屋里的摆设皆砸了,也不肯吃药,唯有老郎主将身上精力皆发泄了,无力动弹之时,才能勉强将药喂进去。属下不知如何处置,故而请教郎主……”
    她看着这封信,眸子里便露出一点深色来。渊重华看出她眼中深意,便也走过去看那封情报。
    “郎主,此事属下尚无头绪,既然郎主在此,属下斗胆一问,老郎君之事该当如何处理?”
    “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他这般闹不是一日两日了,随他去吧,他要是觉得这般舒坦,我南定公府还经得起他摔。”师玟清碧瞳寡淡无情的很,甚至浮起点讥诮来:“秋实,你派两个人回去,看看我父亲愤懑或是伤心之时,眼瞳可有甚么变化?”
    秋实想到方才师玟清吩咐的广陵大师氏的血脉异处,立即明白过来,遂立即应下了,“郎主可还有旁的吩咐?”
    师玟清思索了片刻,却说:“无旁的了,你且先安排这件事,我父眼睛若有异状,细细记录下变化来,立即交回予我,我再安排接下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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