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预感到,这个姓柳的佥事是来找麻烦了,或者说是专程来寻王龙晦气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前也确实是王龙太过份了,既是来吃酒,却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且不说牟斌如何,至少是王龙先失了礼数。
    此前有人起头,大家借着酒意也跟着胡闹一番,现在冷静下来,酒意居然醒了一些,也觉得有些惭愧。
    而王龙被柳乘风责问,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死死地盯着柳乘风,不发一言。
    柳乘风显然也在愤怒之中,按着剑柄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暴出。
    王龙看着柳乘风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甚至毫不怀疑,这柳乘风当真有拔剑行凶的可能,他开始有些慌了,却不得不抿抿嘴,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柳乘风的眸子转了转,似乎是思考着什么,良久,握住剑柄的手不禁松弛了一些,随即不屑于顾地道:“看在牟指挥使酒宴的份上,今日且饶你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柳某人平生最恨放下筷子骂娘的人,王佥事吃着牟指挥使的酒肉,骂着牟指挥使的娘,还是要知道自重一些的好。”
    他说完,旋身要走。
    王龙却是不屑地冷笑,若说方才还有点儿害怕,毕竟柳乘风的脸色实在有些可怕,难保这呆子不会伤人,可是现在见柳乘风只是光打雷不下雨,他心里就了然了,柳乘风不敢动手,这样的场合,自己根本不必怕他,至于防备柳乘风以后报复,他就更加无惧了,自个儿的靠山若是能做上都指挥使,那便是柳乘风上官的上官,到时候他迟早要坐上旗手卫指挥使的宝座,更不必怕这个乱来事的家伙了。
    现在柳乘风的一番警告,若是王龙屁都不敢放,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只当王龙是怕了柳乘风,更会有人想,他王龙代表着吴权吴指挥使的身份,这时候后退,便是对一个佥事示弱,这岂不是弱了吴大人的威风?到时候吴大人知晓,他王龙还如何在吴权座下立足?
    王龙此时横了心,在一阵冷笑之后,随即道:“锦衣卫原来就这几分本事,王某人倒是见识了,老子来你们这儿吃酒,你们就是这样慢待我的?嘿……都说牟斌宴无好宴,依我看,姓牟的这是故意摆下鸿门宴来恫吓咱们亲军的,他难道欺咱们亲军无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今日我在这儿放个话儿,锦衣卫想拿捏住大家是休想,只要吴大人还在,牟斌和还有你柳乘风就得识相一些,都指挥使的差事放还没放出来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逞威风了?”
    他这一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满意,既是掷地有声,又故意将锦衣卫和亲军分离开来,一口一个我们亲军,你们锦衣卫,再直呼牟斌的大名,一下子揭穿牟斌的心思,更是连柳乘风也骂了一遍。
    他话音刚落,让方才轻松下来的人又不禁紧张起来,王龙的胆子还真大,这不是摆明着不想善罢甘休吗?
    柳乘风旋过身,冷冷地看了王龙一眼,冷声道:“王佥事,大家都是为皇上效命,你说这种话又是做什么?你一口一个牟大人逞威风,可是在柳某人看来,这酒宴里只有你在逞威风,牟大人好心请你吃酒,你现在却是叫骂不绝,到底是什么居心?其实你的居心不用猜也知道,咱们牟大人在这儿请人吃酒,你的主子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叫你来这儿煽风点火。你的主子是谁,大家伙儿其实也知道,柳某人别的也不想说,只是想告诉你,他吴权若是想来闹,若是看不得牟大人请吃酒,那便有本事堂而皇之地站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来说,别躲躲闪闪,自己不敢出来,却是叫了个狗奴才来,煽风点火谁都会,你既然要说,那索性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柳乘风此刻居然十分冷静,停顿了片刻,继续道:“现在都指挥使确实有空缺,牟指挥使和吴指挥使二人资历都不浅,正是最适合的人选,升官发财,谁没有这个心思?在座的诸位扪心问一下,你们若是有这个机会,难道会不想吗?”
    “有这个心思其实也没什么,若是我柳乘风资历足够,这都指挥使只怕也得争一争。所以牟大人下了帖子请大家来吃酒,一来是因为大过年的,大家又都是亲军,都是热闹热闹,聚一聚。这其二也是想和大家打好关系,平时因为公务的原因,锦衣卫确实和各卫之间联系甚少,牟指挥使想去亲军衙门,自然也希望能与诸位结识,将来有个照顾。”
    柳乘风这一番话可算是开诚布公了,直接把阴谋变成了阳谋,把花花肠子搬到了桌面上,索性让牟斌做个真小人。你们不就是想说牟大人是为了当都指挥使吗?那好,牟指挥使还真就想做这都指挥使,可是那又怎么样?换做是谁都会有这个心思,这又有什么错?
    有些话说开了,反而不讨人嫌恶了,藏着掖着,被人猜度出来反而让人觉得心里怀着鬼胎。
    院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至少对牟斌的恶感少了几分,人家的理儿也没有错,换做自个儿是牟指挥使,多半也会这么做。
    柳乘风随即冷笑道:“本来嘛,牟指挥使请吃酒,既没有在酒席上说吴指挥使的坏话,也没有对吴指挥使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不过是争个都指挥使而已,无论是谁上去,总都算是亲军的人,撕破这个脸皮又有什么意思?牟指挥使可以请吃酒,吴指挥使也可以请,实在算不得什么事,就是便宜也是便宜了自家的亲军兄弟,大家带着一张口来,大吃大喝一通,也不必耍什么心机,诸位该认为谁做都指挥使也没人强逼着,可是现在呢……”
    柳乘风的冷意更足,恶狠狠地道:“现在有人见牟指挥使请吃酒却是不高兴了,他不请客吃饭倒也罢了,却是暗中叫了人来在这儿煽风点火,大家来这里无非是聚一聚,大过年的,权当是图个喜庆,可是他们做到这个份上,竟是跑来这儿指桑骂槐,这又怀着的是什么居心?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为了争这个都指挥使,难道还要使阴谋手段吗?”
    柳乘风瞪了王龙一眼,不屑地道:“若真的玩这个,你和你的主子连台面上不来,在锦衣卫面前耍花招,班门弄斧还自鸣得意,今个儿柳某人没有对你动手,是看在牟指挥使的面子上,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那柳某人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要编排什么或是想玩什么手段,无论是明的暗的,我柳乘风都奉陪到底,可是今个儿牟指挥使在这儿请吃酒,就给我闭上你的嘴,这酒你想吃便吃,不想吃就滚!”
    王龙原以为自己的嘴皮子厉害,今个儿算是见识到了柳乘风的嘴上功夫了。先是索性把牟斌的花花肠子公布于众,摆出一副不怕人碎嘴的样子,虽然有所图,却又光明磊落。
    随即又直接把战火烧到吴权头上,王龙现在的举动是人都知道这是受吴权指使的,一个光明磊落,一个却是暗中指使人在这儿煽风点火,一个请客吃饭,一个却是让这酒宴不能继续下去,这两个人谁忠厚谁阴险高下立判。
    最后言语又是强硬无比,不肯示弱,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来捣乱的这些人,想玩,他柳乘风奉陪到底,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因为现在是大年初二,是牟指挥使请大家吃酒的日子。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又何尝不是说那吴权和这王龙大过年的在触大家的霉头,大过年的,哪个不得和气一些,偏偏他们为了争个都指挥使却是无礼太甚。
    一番话下来,几乎所有人都不禁陷入了沉思,一边咀嚼着柳乘风的话,心里头各想着心事。
    那些方才和王龙起哄的,现在也有点儿后悔了,人家牟斌确实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跟着这王龙起什么哄,吴权大过年的让他来捣乱,确实也有做的过份的地方。
    本来大家都在想,牟斌想做都指挥使想疯了,临时抱佛脚四处来拉拢人。可是现在转换个观念,吴权又何尝不是如此?生怕牟斌给人留个好,却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暗中叫人来捣乱,这么做,无论怎么说都不厚道。
    王龙此刻估摸着也感觉到了大家的心思,可是这时候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再在这儿待下去,不知柳乘风又说出什么来,谁知这一次竟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咬咬牙,跺脚道:“哼,走!”
    王龙说罢,随即带着几个心腹之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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