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该去宴会了。”轻衣替姜琳琅梳好妆,特意在姜琳琅眉心贴了凤羽花钿,绾了个漂亮的追云髻,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雍容端庄,配上那双灵气星眸,又不会显得刻板老气。
    姜琳琅拿了帕子,轻轻将唇上鲜艳的口脂擦了些,看着镜中妆容精致潋滟的女子,那张精致的面上并无一丝喜色,有的只是麻木。
    她将沾了口脂的帕子放置一侧,慢慢起身。
    “赵总管还在外头?”她扶了扶有几分沉的头饰,随手摘下了一支金步摇,问。
    轻衣眼睁睁地见皇上送来的金步摇被郡主给摘下搁置桌案,张了张嘴,却不敢有什么异议。听她问起赵总管,迟疑了下,才道,“是。还在外头候着。”
    说起来也是有趣,这赵总管在宫里头也是老人了,伺候过先帝,如今又是新皇跟前的大监,可谓是风光无限,只有别人巴结讨好的份,断断没有他奴颜婢膝还被打脸的时候——
    偏偏遇到了姜琳琅这样一位主。
    不需要讨好皇上,所以不需要巴结他这个大监,反之,皇上都小心翼翼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个大监再是只手遮天,也大不过皇上去。
    是以,赵总管对姜琳琅的态度可以想象了。但是姜琳琅不待见他,尤其是那次轻衣在龙銮殿因为赵总管的缘故受了些折腾……
    待在外头的赵总管,微垂着头,眸子里却是闪过泠泠的被羞怒似的火光。活到他这个年纪,已经是一步步爬到了高位,仰人鼻息的日子好多年没有尝试过了。如今却因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的女人,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守在殿外,像是小宫女小太监般,等待里头主子什么时候“恩赐”随他赴宴……
    他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松开,眼角眯了眯,就南安郡主这得宠的势头,便能预见,是个不会轻易落败失宠的主,皇上对她又执迷不悟……如此一来,对他而言,大为不利了。
    姜琳琅走到门口,眸光闪烁,落在赵总管那两只微微颤栗的袖子上时,眸底掠过一丝精光。
    不怕万人阻挡?可齐睿,你坐上了皇位,面对着百官乃至百姓,还有这心思不一的宫人们,如何能力排众议,扶我上后位?
    是的,姜琳琅之所以这般听之任之地赴宴,不过是笃定了,齐睿成不了。而对赵总管这般态度,一来是确是看不顺眼他,二来也有想他暗中使袢子,好助她逃出去一臂之力的缘故。
    “走吧。”敛了眸底的精明光芒,姜琳琅扶着轻衣的手背,步伐轻而缓慢,声音无悲无喜地扬了扬。
    正心思浮沉的赵总管听了这一声,忙背一挺,转过身来,手中的拂尘一甩,尖细的声音高高扬起,“起驾!”
    凤撵。
    这是皇后才有的凤驾,姜琳琅眉头微跳,“轻衣,乘轿撵吧。”
    身侧,轻衣闻言身子微微一怔,硬着头皮,迎上姜琳琅平淡却坚定的眼神,到底还是叹口气,有几分妥协似的无奈看向身后的宫女,“轿撵抬过来。”
    “轻衣!”赵总管顿觉自己被下了面子,姜琳琅就算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也敢下他的面子?面色立时不好,声音都变了味道。
    轻衣朝他礼貌地福身。语气却不急不缓地道,“总管,皇上事先吩咐过,只要郡主肯出席宴会,旁的,一律依郡主的意思来。”
    言下之意,郡主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她不过是奉行皇上的旨意行事罢了。
    赵总管气得那张阴气的脸更加白了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着腮帮子,气不过地甩了下拂尘,随后抬手,“愣着做什么,郡主要乘轿撵都听不见吗!”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尖利,姜琳琅抚着小腹,眉心一蹙,轻启唇,“别喧哗。”
    赵总管一噎,咬着牙,垂首,语气都打着颤,“是……郡主。”
    上了轿撵,姜琳琅便开始阖上眸子,小憩。
    轿撵很稳,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抬着轿撵,轻衣在一旁警惕提醒着他们。
    “啊——”行至一处,一名小太监忽然踩着一枚石子,脚下打滑了,当即惊恐万分地呼了一声,眼看着轿撵就要倾斜倒下来。
    轻衣惊呼一声,瞪大美目,想也不想地朝着轿撵门前冲去,“郡主小心!”
    就在她声音快落下之际,一道身影从轿撵中飞出,姜琳琅穿着华丽不便的华服,落地时,一不小心踩着裙角,若非她平衡感不错,便要摔着了。
    闹了这一下,有惊无险,轻衣吓得后背一个寒噤,忙上前扶着姜琳琅,上下左右地打量,关切紧张地询问着,“郡主,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向沉稳的声音不由得都带了几分颤音,面色发紧,眼神担忧紧张无比。
    姜琳琅微拍拍她的手背,面色也有几分白,但只是浅浅地弯了下嘴角,安抚她,“无事,我会武功,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只是,方才那一下,她现在觉着小腹有些许的不适,她轻轻抚了抚小腹,像是安抚肚子里的孩子一般。
    和轻衣一般,赵总管也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是不希望姜琳琅得宠,但若是在他办差的时候这位主子出事了,回头,他也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即,他先是慰问了一番姜琳琅,但比之轻衣实打实的关切,他的慰问目的性就十分明显了。
    姜琳琅只摇摇头,懒得搭话,而赵总管却是手中的拂尘甩着,打在那小太监脸上,疼得后者吸了下气,跪地颤巍巍地叩拜。
    “狗东西,怎么抬轿子的!万一郡主有个好歹,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我打,打死你个没用的狗东西!”
    被赵总管那刺人的拂尘打得面上火辣辣疼的小太监甚至都不敢闪躲,声音带着哭腔,“郡主饶命,总管饶命,奴才,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故意的,恕罪,郡主恕罪啊……”
    似是知道求赵总管不管用,小太监将求饶对象转向姜琳琅。
    “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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