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柳德纠缠,几乎是立刻勾起了她的恐怖回忆,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能坚持着跑没当场晕倒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轩辕卓看着她煞白的脸,黑眸里有掩饰不住的心疼,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是他吗?你缠着我哥想学拳击,说将来一定要打死的那个人。”
    吴空心里还在“砰砰跳”,大脑也停滞了一般,无法思考,就只是呆滞地点了点头,“是要打死他,很想打死。”
    “奇怪了,那人对你怎么那么执着?我记得当初,我哥收你当了徒弟,有一次他喝多了,带着你找过他,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我哥的拳头那么重,他被打了,竟然也不怕,还敢纠缠你。”轩辕卓握了握吴空的手,“你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你甚至比我哥当年还要厉害,你能保护自己,不用再怕他了。”
    街角的风吹过来,吹到吴空身上,一身的冷汗瞬间变得冰凉,吴空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她抹抹脑门上的汗,闷闷地说:“是啊,不一样了。我已经不一样了。”
    这句话也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身处的世界不是原来的世界,她不能失神,不能慌张,要时刻保持警惕才行。
    “你……你怎么在这里?”吴空这才想起来抬头看轩辕卓,问。
    轩辕卓头上纱布已经取下来了,也许是因为住院不见太阳,脸色也是苍白的,唇上没什么血色,却无端有种病美男的奇异魅力。
    “找你啊。你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不开机,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在你可能出现的地方转。”轩辕卓说到这里有些委屈,“常年不开机小姐,跟你谈恋爱很累唉。”
    吴空在随身的包里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了镜像吴空的手机,也果然是没开机。
    她来到这边还没用过这部手机,完全疏忽了,不过听轩辕卓的口气,好像吴空本来就不怎么开机的,应该是没露馅。
    不过,这也难怪镜像吴空失踪了也没人找她,不是不找,是想找也找不到,估计时间久了,那些试图找过她的人也都放弃了。除了轩辕卓。
    吴空晃了晃手机,找借口,“没电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带手机,也不喜欢时刻被人盯着,所以不管是没电了,还是忘记开了,都没关系。”轩辕卓看着她,目光隽永,“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仅此而已。”
    那种隽永的目光,让人沉迷,吴空慌忙低下头去,心里满满都是愧疚,毕竟前不久,范桂花还曾经干过那么龌蹉的事。她能想象出,范桂花的动机,无非就是觉得轩辕卓家条件好,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她便可以闹上门,将吴空强行推销给轩辕卓,这样她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想到这里,吴空就无法直视轩辕卓,她替范桂花害臊。
    “天快黑了,你现在是想回家,还是去哪里?我送你。”轩辕卓说着叹了口气,似乎十分可惜,“虽然很想把你抓去约会,但是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吴空抬头望天,天已经开始晕沉了,街道上的霓虹次第亮起,果然要天黑了,可是她能去哪儿呢?“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无处可去了。”
    “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是听你说到无处可去,我真的好开心。”轩辕卓俯下身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因为实在太巧了,我可去的地方多的很,多的都有些空了,你愿意赏脸帮我分担一些吗?”
    “你……你家吗?”吴空绝对不想看见镜像轩辕良,也不敢。
    “不是。是我自己的秘密基地。”轩辕卓神秘地朝吴空眨眨眼睛,“而且是我们的爱情开始的地方。”
    爱情开始的地方,那应该就是镜像吴空知道的某处,可是吴空完全不知道,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就愣了一下没说话,轩辕卓看她的表情一片茫然,竟然没怀疑,反倒笑起来。
    “一猜你就不记得了。”轩辕卓说,然后拉着她的手,来到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车前,打开副驾的门,温温柔柔地笑:“在去的路上你可以好好想想,想起来了有奖励。”
    不知道的事情,哪里想的起来呢?吴空顺从地坐进车里,竟然有点遗憾,遗憾自己可能得不到他的奖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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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卓的驾驶技术很好,车子很平稳,平稳到她竟然睡着了,等醒过来,自己正沉浸在一片漆黑里,面前唯有轩辕卓的一双眼睛,明亮而隽永,似冬日里暖人的桃花灯。
    “看来你真的累了,这么一点路程也能睡着。”他们还在车里,轩辕卓正托腮看着她,整个人笑吟吟的,“继续睡,还是要跟我上去?”
    吴空摇头,“不睡了。”
    轩辕卓下车帮她开门,满怀期待地问:“想起这里是哪里了吗?”
    吴空走下车举目四望。
    这里是江岸边一个小区,并不奢华,却十分别致,从小区里能看到不远处静逸的江面,以及对岸的万家灯火。
    竟然是江陵市的对岸,从江陵大桥的传过来,路途不远,但确确实实跨市了,垮了市房价就是天壤之别,所以很多江陵市的年轻人都会来这边买房子,每天跨江跨市上班,然后再回到对岸生活。
    她却不喜欢这种折腾的生活方式,毕竟家里在本地就有大房子,孟桐曾经吐槽过她这种想法叫做“不识人间疾苦的傲慢”。
    她不喜欢的地方,想必是镜像吴空十分喜欢的,但也确实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能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失望从轩辕卓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一闪而过,随即便什么都不见了,他依旧微笑着,牵着她,说:“不记得了也没关系,跟我上来吧。”
    吴空跟着他走进一栋居民楼,上了电梯,最后停在顶层,十八楼。电梯门打开,轩辕卓带着吴空来到一扇门前,拿钥匙开门,然后对吴空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着轩辕卓满脸的期待,吴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是一套非常普通的单身公寓,若非说有什么特别的,便是卧室三面都是玻璃,外面的江景和对岸的灯火毫无遮掩地在眼前放大,美到炫目。房间里有张大床,睡在上面犹如置身江中灯海,很酷,但是吴空有些怕。毕竟是十八楼,太高了。
    她怕,想必镜像吴空会非常喜欢。她转头看轩辕卓,冲他笑了一下,“真酷啊。”这一句是替镜像吴空说的。
    “你第一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轩辕卓带着她来到窗前,面对着一览无遗的江面和灯海,“不过那个时候,不是在这间房子里,而是在楼顶。”
    “那时候,你刚拿夺走了属于我哥的金腰带,破了他所有的记录,而我哥躺在医院里,病情持续恶化,你想去看她,被他拒绝了,你在走廊上遇见我,问我愿不愿意陪你喝酒。”
    “然后,你提着酒和鸭脖子带我这栋楼的楼顶,我们两个喝了两瓶烈酒,你把我摁在楼沿上,问我为什么明明配型成功了,却不肯给我哥捐骨髓。我没回答。你就开始哭,问我,如果你给我睡,我去捐骨髓好不好?然后就开始吻我。悬在半空中的吻,你只要一松手,我们两个就都是死。那种体验,这辈子就那一次,那时起,我就爱上你了。”
    房间没开窗户,并没有风,吴空却觉得耳边全是嗡嗡的风声,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轩辕卓。
    轩辕卓靠近她,微笑,“看来那天你真的喝多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们睡过了都忘了。”
    吴空猛地后退了两步,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向全身,惊愕太过强烈,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四肢的存在,过了许久才慢慢呼出一口气,找回了理智。
    “你为什么不肯给轩辕良捐骨髓?他是你大哥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
    轩辕卓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动,“过了那么久,你最想问的,居然还是这个问题。”
    又是轻飘飘的掠过,然后更让吴空惊讶的是,他竟然随后望着窗外,云淡风轻说:“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吴空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镜像吴空的心情。
    她对轩辕卓应该是恨的,就算轩辕良厌她,打她,但是对她来说,她都是恩师,是会狠狠殴打欺负她的人的大英雄,在她心里是如兄如父的角色。然而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命垂一线时,他的弟弟却拒绝救他的命,毫无理由,就是不想。
    而若是没有一丝爱意,她应该也能够毫无保留的恨,可偏偏对他还有爱,因此才会如此矛盾,如此痛苦。甚至就希望有人赶快将轩辕卓抢走,让他不要再爱她了,她才能得到解脱,只留下恨。
    她望着轩辕卓,突然觉得他十分陌生,陌生到让人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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