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是’了,海雕。”推门进屋的另一名军情局的军人同志大步走进了审问室,举起拳头就朝中年军人的脸砸了过去:“上面下令了,利用一切手段,撬开他的嘴。”
    一直坦然自若的中年军人瞳孔微缩,嘴里仍旧在大喊:“我是被冤枉的!”
    “是吗,负责跟你秘密接头的间谍已经吐干净了。”军人同志面无表情,利刃般无情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了中年军人:“海雕,你的爷爷作为白鹰国在种花国解放之前就埋进来的闲棋,一埋就是一生,作为一枚一生都未被启用过的钉子,你的爷爷发展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又发展了你。”
    “而你,本来也该是一埋一生的闲棋,但发生在布苏里军事基地的事情,让你意识到了西玲首长的价值,所以,你不仅联系上了潜伏在国内的白鹰国间谍,也就是华大的中国通外语教授约翰·维尔逊,还选择冒着暴露的风险跟西玲首长进行了接触。”
    “海雕,不得不说,你对白鹰国真是忠心耿耿,你也不用急着否认,这些套路各国都是用惯的,埋钉子各凭手段,拔钉子自然也是各凭本事。”军人同志一边准备着刑问器具,一边不紧不慢地冷道:“海雕,既然咱们都是从情报系统里出来的,那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就让我们看看,你爷爷和你爸爸对你的训练成果吧。”
    西玲揉了揉气到炸毛的馅饼,在马赛克的画面出现之前,又带着它回到了中京市。
    凌晨五点半。
    曦光微亮,“角鸮”归巢,中京市似恢复了平静。
    “西玲,那名白鹰国的间谍,约翰·维尔逊到底有没有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啊?”馅饼问得焦急,虽然它有时候也会不赞同西玲的行事,但并不代表它就能容忍西玲的计划被破坏。
    “军情局拷问到的回答是没有。”西玲想了想,带着馅饼直接去了军情局:“至于真假,就要等军情局确认了。”
    军情局特别议事室。
    “……启用我们埋在白鹰国的情报员,代号为破军的同志吧,不管约翰·维尔逊到底有没有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我们都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让白赢国相信,最近从种花国流传出去的情报,都是在国际上处境艰难的种花国虚构出了战略情报欺骗计划,是虚张声势的种花国想要以此来误导其他国家对种花国的判断而已。”
    “……至于中京市搞出来的动静,约翰·维尔逊好办,在我们的地盘上,只要让他出点意外就行了,但海雕的处置。”说话的首长面色凝重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军人同志:“海雕的部下叛国,带着军事资料投奔去了宝岛,作为叛徒的长官,海雕有连带责任,必须接受调查关押——如此一来,我们对海雕的处置,就不会引起白鹰国方面的怀疑了,也刚好,可以解释中京市的动静。”
    “所以,这件事,必须是真的!同志,辛苦你了!”
    军人同志朝首长和在座的首长们敬了军礼:“首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让祖国失望!”
    “好!好!好!同志,请多保重,祖国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等你荣归,你的污名便是勋章!”
    馅饼鼻尖一酸,它看到西玲定定地看着军人同志的目光了,平静,漠然,不起波澜,可它就是觉得难过,西玲和她的战友,曾经也被承诺过‘祖国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等你荣归,你的污名便是勋章’吗?
    西玲略带疑惑地揉了揉馅饼,它怎么突然就哭得这么真情实意了?
    凌晨六点半。
    天色彻底地亮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勤快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生活,一眼望过去,带着时代特色的汲汲忙忙充满了希望。
    西玲有点儿为难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它怎么了它也不说的馅饼,想了想,带着它在军情局里转了转。
    军情局的地下牢房里,关着被“角鸮”们秘密逮捕的间谍和叛徒,其中不少是连家属也一起被关了起来的——在确定这些叛徒家属确是不知情之前,他们都需要在军情局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你说,你到底干什么事了!你说啊!”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死命地捶着她的孙子,又挥开了想来扶她的军人的手。
    老夫人的孙子面色惨白,眼底充斥着恐惧,浑身颤抖着任由老夫人捶打他,阴冷的地下牢房里,这个直接被“角鸮”从床上拖起来的青年只穿了背心裤衩,却汗流浃背。
    “老同志,你们需要被单独关押,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你们跟我说,他干了什么事!”老夫人赤红着眼睛,尖声道:“这畜生是不是作了卖国贼?”
    “奶奶,我不是卖国贼,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挣点钱……”老夫人的孙子似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了,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就帮了那个扶桑国人——”
    啪!
    老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她孙子的脸上。
    “你爷爷,你叔爷爷们,你舅姥爷们,谁没有跟小鬼子拼过刺刀,谁不是在战争上拼了命,咱们种花国人,家谱往上数三代,哪家没有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啊?你这个畜生,太太平平的日子你不过,你居然软了骨头跪仇人!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能让你做个人,有多少同胞死在了小鬼子的手上!老头子啊,我对不起你,周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你们,养出个不肖子孙……枪毙,你们把这个畜生拉去枪毙……”老夫人凄厉的哭喊声听得人心酸。
    “连我都知道那些年的血流成河不是成语,他怎么能坏成这样呢?”馅饼火冒三丈,它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叛徒这种东西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人,只学了三分人样吧。”
    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事件既结束了,又才开始,运转起来的国家机器已经没有西玲插手的余地了。
    西玲这么和馅饼解释了她为什么能放心地准备回万游山之后,就溜达着去了西家的四合院。
    “你被张宗师撵出来了?”
    “……”西玲拿眼瞅着她的亲太爷爷,面无表情地说道:“张太公放我假了,所以,我就回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注:摘自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代表作《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的经典诗句。原话是“ihe tiger sniffs the rose.”诗人余光中将其翻译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我知道小可爱们都知道~但还是注一下~)
    第68章
    被准备去武术协会的西老爷子堵在了大门口的西玲, 颇有些严肃地和她太爷爷大眼瞪起了小眼,讲道理, 她太爷爷要是敢嫌弃她偷闲,她就敢去跟她太奶奶告状——
    他老人家自己坑她也就算了,偏还伙同张裕老先生一起坑她,哼, 看来是时候恭请她太奶奶的养生汤重出江湖了。
    “是西玲回来了?”站在院子里的西老夫人扬声问道。
    “太奶奶。”西玲眸色微亮, 一溜烟儿似地窜进了四合院。
    院子里,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都在, 她们正凑在陶制的鱼缸前往里撒鱼食,几尾金鱼在兼养着水草和睡莲的鱼缸里忙着进食, 悠游惬意。
    “太奶奶,师娘。”
    “怎么就回来了?可是在张宗师那儿受委屈了?”陈老夫人一边擦手,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西玲。
    西玲闻言, 立时扭头看向了也走进院子里的西老爷子,眼神颇有深意。
    “……”西老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呔,他的棍子呢。
    西玲眼眸微转, 忙往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的中间挤了挤, 也伸手捻了点儿鱼食撒进了鱼缸。
    “张太公放我假了,所以,我就回家来了。”西玲答着一样的话,又可怜巴巴地说道:“张太公对我很好, 就是吧,他老人家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我爱吃苦瓜,我去他老人家那儿的当天,就给我整了一席苦瓜宴。”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闻言一齐看向了西老爷子。
    “……”西老爷子若无其事的一转身,脚下都不带打转儿的,就背着手利落地出了院子。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忍俊不禁,西老夫人好笑地虚点了点西玲,问道:“回来了能歇多久?”
    “上午就得回去。”西玲帮着收拾起了院子,一边问道:“这鱼缸哪儿来的?”
    “那你先别忙了,边儿上休息去。”西老夫人有些心疼地拉住了西玲,又说道:“鱼缸你小叔爷折腾回来的,说是院子里养鱼风水好。”
    “噢。”西玲不太懂这些,随口应了,跟着她太奶奶进了堂屋,又抬眸四下里张望了一圈:“怎么没见小叔爷和欢儿、阿晟他们?”
    “欢儿和阿晟一大早就闹着要去公园里划船,你小叔爷犟不过他们,一早就带着他们出门了。”
    闲闲地聊着家常,西玲也拣着在张裕老先生家里练武的事儿闲聊了一会儿。
    馅饼在院子里趴在鱼缸的边缘,豆豆眼紧紧地盯着鱼缸里的几尾金鱼,蠢蠢欲动的小爪子不时挠着鱼缸,西玲轻飘飘地瞥了眼馅饼,悄无声息地路过,戳了戳它的小尾巴。
    ‘噗通’一声栽进了水里的馅饼仰躺在水面上飘着,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西玲,真是坏家伙呀。
    又转回堂屋的西玲问道:“师娘,您今天不去武术协会了吗?”
    “嗯,武术协会的第一届不对外公开的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了,陈家绝学的编纂一时也完不成,也不急这么一会儿。”陈老夫人浅笑道:“这几天我就先不去武术协会了,等欢儿和阿晟松快过这几天,我再带着他们一起去武术协会。”
    “第一届不对外公开的武林大会是什么时候举办的?”西玲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不是参加了吗?”
    “……”西玲颇有些无语,这跟她想像中的威震犹如掀天揭地、江翻海沸之势的武林大会也差得太远了吧。
    “你在瞎想什么呢。”陈老夫人瞧着西玲的神色,笑得有些无奈,说道:“这可不比从前的江湖,还能打打杀杀的,这回说是武林大会,其实也就是武者们为着论资排辈上手切磋一二而已。”
    “噢。”西玲故作蔫蔫儿地应了。
    日头高升,西玲拎着西老夫人收拾好的随手礼就又出门了。盛夏的热浪扑面而来,陷饼懒懒地挂在西玲的肩膀上,跟她吐槽着中京市的天气。
    自行车比汽车多的大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一辆摩托车驶过,总能激起其他行人的羡慕之情,街边摆摊的小贩将三轮车停在了街边阅报栏的旁边,探头看得认真。
    卖北冰洋冰镇汽水的摊位上,融化的大冰块渗出了水,滴滴答答地浸湿了小推车。
    ……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又忙忙碌碌的日常,差点儿让馅饼恍惚以为昨晚发生在中京市的一切都是梦。
    “感觉跟经历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似的。”馅饼轻声嘀咕着,仰头看着西玲精致的侧脸,跟着西玲一起利用万象镜穿越之后的生活,跟它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既没有心潮澎湃的人生巅峰,也没有热血沸腾的称霸世界,现在的生活,简直沉闷得像是笼了层雾霭似的,沉甸甸的。
    在看到纪兴贤开着小轿车停在了路边,等着西玲上车的时候,馅饼莫名不满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西玲上车的动作微顿,瞥了眼馅饼突然消失后空荡荡的肩头,坐上了车。
    再一次去到小院的西玲单独见到了总首长,这次会面的目的,用张国庆的解释就是:希望能询问一下作为未来人的西玲首长对时间将近的国庆大阅兵有没有什么建议——事实上,确是首长们十分关注西玲是否受到了中年军人的影响,但这件事,并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来探究的。
    “我看过84年国庆大阅兵的记录片,特别厉害呀。”西玲微微歪了歪脑袋,问得单纯:“我没有建议行吗?”
    总首长就笑了,点着头和蔼地说行,闲谈间,总首长从建国三十五周年的历史聊起,跟西玲聊了很多。
    及至聊到现在的80年代种花国和未来种花国的交易,西玲理所当然地说道:“您是伟人,我听您的。”
    提前就被告知身后名的总首长哑然失笑,叹息着摇了摇头,只觉得他这肩上的担子,是愈发的沉重了。
    至此,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事件导致的与西玲有关的影响,于首长们来说,便算是翻篇了。
    ◇◆◇
    回到万游山的西玲在小径上遇见了刚好外出采购回来的保姆,跟在四合院里偶尔碰着面的几次一样,面容亲善的阿姨朝西玲笑了笑,也不多话,直接绕到四合院的后门走了进去。
    西玲站在四合院微敞着的大门前,意思意思地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内院里,张裕老先生正皱着眉看着抿唇不语的张皓,余光瞥见西玲,倒是笑了笑,又指了指书房,直接说道:“回来了就先去做功课。”
    西玲朝张裕老先生行了晚辈礼,也没二话,干脆地去了书房。
    “馅饼,你没事吧?”西玲看着突然出现的馅饼,口吻温和。
    “嗯。”馅饼背对西玲坐在书桌上,闷声闷气地说道:“你要是不高兴,可以跟我发脾气的。”
    “因为你突然消失的事?”
    “……你其实没在生气,对不对?”馅饼问得委屈。
    “不对,我很生气。但是,在看到你出现后,我就只顾着高兴,忘了要生气了。”西玲静静地看着银狐仓鼠圆滚滚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搁了毛笔,这只饼怎么就被她越养越娇气了呢。
    她要是说她没生气,这只犯矫情的饼就该哭出来,觉得她不在乎它了。
    馅饼不自在地动了动,又扭了扭,转身就扑到了西玲的颈边,小声说道:“那我也不跟你生气了,你喜欢当爱做赔本买卖的金手指就当吧,我会支持你的啦。”虽然它旁听了总首长讲古,知道了西玲在做的事才是正确的,但它还是缺少代入感,来理解这种许国以七尺之躯负重前行的使命感。
    如果曾经的西玲,不是军人就好了。
    “……”西玲挑了挑眉梢,指尖抚过馅饼的动作轻轻柔柔地,眼底却盛满了无奈,这只饼,到底是怎么就认了死理,觉得她是一直在吃亏呢。
    “太爷爷,您也跟我们一起出国吧!如果您想教完您的学生,我们也可以再改签机票的!” 张皓有些激动的声音从院子里的飘了过来。
    西玲和馅饼对视了一眼,上前轻轻地关起了书房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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