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不喜欢呢?难不成让我倒掉吗?这多浪费!”接下来,她二话不说就往她头上浇了下去。
    “啊——”
    没有人解围,甚至没有人敢说话。
    现场只有贺瓷痛苦的求救声,以及粉发女孩嚣张得意的笑声。
    傅今弦拳头紧攥,双眸赤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去。
    宋特助一直盯着他呢,见状,忙紧紧把人拉住,“不行不行,他们在拍摄,我们不能进去……本来都要拍完了,万一您一进去又要再拍一次那贺小姐就要再受一次罪了。”
    他能理解傅总肯定看不下去这场面的,这太阴暗太残忍了。但是傅总这一进去,除了被贺小姐骂,被赶出来,好像没有别的用处。
    里面的拍摄还在继续,粉发女孩还没罢休,扯着贺瓷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上摁,“向我求饶吧,或许我可以考虑放了你哦!”
    贺瓷尖叫着,头被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当然,只是视觉效果。粉发女孩的扮演者使了巧劲,看起来很用力,实际上贺瓷本人并不会真往地上那么用力地磕。
    可视觉效果太好,连外人都蒙蔽过去了,傅今弦声音都气得发颤,“这拍的都是什么?!有这么折腾人的?!贺瓷为什么要答应拍这种?!”
    宋特助大气也不敢出,除了拉住他,什么都不敢动。
    “史蒂夫导演的戏,连个配角都很难被选上的,贺小姐……应该是为了学习。”他小声说。
    “我可以给她请天底下最好的老师!她何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被打被骂?”
    宋特助腹诽:您想给,人家不想要呐。
    里面不知还在做什么,贺瓷似乎被封住了嘴,呜呜声听得人心头布满寒意。
    这是一场校园霸凌的重现。
    所有人的心头都跟压着块大石似的喘不过气。
    粉发女孩和几个同伙似乎还不满足面前的场景,皱了下眉,粉发女孩吩咐:“脱掉她的衣服!拍下照片传上学校网站,怎么样?”
    听到这话,贺瓷瞳孔急剧一缩,双手下意识环住自己,“不,不要!不可以!”
    她的这种反应却只换来那群女孩更加放肆和嚣张的笑声,“看,她好好笑!”
    众人眼中只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倒在那里,无助地抱着自己,浑身上下脏乱不堪,眼神中是无尽的绝望和痛苦,感染力强到灼伤了所有人的眼,他们的心都莫名疼了起来。
    她的额头和头发上还是刚才粉发女孩倒的那些牛奶,衣袖处也沾到了垃圾桶的豆浆,狼狈得让人都不想多看一眼。
    史蒂夫手里拿着的剧本被他捏到变形,他很激动很兴奋地看着贺瓷的表演。
    这个中国女孩的爆发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劲,该柔则柔,该弱则弱。他见过贺瓷平时的样子,和现在这样截然相反。但她演绎得仿佛得心应手。
    史蒂夫的心跳都在加速。他的心在狂跳!
    那群女孩可不吃她的可怜,迅速上手去抓她的衣领。
    女孩们无意中形成了一堵墙,挡住了摄像机,众人只听到到反抗声、呜咽声和…巴掌声。
    是的,这就是校园霸凌。
    无论欺负人的人有多么明目张胆,都不会有人出来说上哪怕一句的公道话,任由他们将人欺负到了最绝望的点。
    傅今弦看得额角青筋直爆,宋特助知道他在忍着他的极限。宋特助警惕地拉着他的衣角,怕他冲进去。
    还好,镜头到这里就结束了。
    史蒂夫示意结束,女孩们散开,贺瓷也拍了拍手上的灰站了起来。
    粉发女孩在镜头外,褪去了狠戾,化身柔顺小女孩,她很抱歉地给贺瓷递上纸巾擦去牛奶渍。
    女孩说着抱歉,贺瓷笑了笑,“没关系,牛奶很香,我在散发着牛奶的味道。”
    这些当然不是过期的牛奶,这些都是很新鲜的牛奶。
    逗乐了粉发女孩,“瓷,你真棒,我刚才真的差点就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史蒂夫也在夸她,“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镜头,而你把这劲头完美的演绎了出来。”
    贺瓷赧然,“不能说完美,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
    “一场戏中最重要的往往不是台词,而是眼神、动作和神态。只要你这三个方面做得好,有感染力,你就成功了一半。”史蒂夫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收拾一下吧。”
    贺瓷说好,离开了这间教室。史蒂夫他们接下去还有别的戏份要拍,但她已经收工了。
    而这满头牛奶,满身污秽,她也的确忍不住了。对于以洁癖著称的贺大小姐来说,这些东西在身上多停留一秒都是折磨。
    喻朝在等她,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和一包湿巾,她一出来,他先给她简单擦了擦。
    “还好吗?”他问。
    “还好。好累,我回去洗个澡,我们就去吃午餐吧。”
    “好。想吃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想吃的。算了。”
    她情绪低落得很明显。喻朝捏了捏矿泉水瓶,“是不是被带入情绪了?”
    贺瓷闷闷地点头,“我有点走不出来。”
    刚才眼神,动作和形态被夸了,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她陷入的太深,无法完全抽离。
    演员只有将自己带进所饰演的那个人物,才能更好地将其饰演出来。这种做法有利也有弊。
    喻朝薄唇微抿,沉默了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回去,这一身真的太难受了。”贺瓷瘪瘪嘴。
    “好。”
    他们背后是傅今弦和宋特助,但他们都没发现。
    傅今弦也没吱声,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等人走了,看不到身影了,宋特助弱弱地问:“傅总,我们也回去休息一下?”
    工作完就上飞机,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飞过来,歇都不歇就跑去找贺瓷。在贺瓷家门口站了一夜,随后又跟过来站了一早上。这……这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宋特助自己好歹还睡了一晚上呢,现在都有些撑不住,更别提傅总了。
    追老婆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啊,得有个限度吧,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吧?
    “去她那里。”
    她一走,他的心就慌个不停。他所求不多,只是,能离她多近就多近。
    宋特助想骂他“你疯了吗”却不敢,忍下那句话,换了一句,“你先回去睡一觉吧。”
    见傅今弦完全没听他话的意思,宋特助换了个说法,“贺小姐一直是颜控,您睡一觉,养好精神再洗漱一下,形象可比现在好太多了,追人的效果肯定也翻倍,您说对不对?您现在这样子,别说贺小姐了,任何一个女孩看到您都喜欢不起来的。”
    好吧他夸张了。
    事实好像是,就算他再邋遢十倍,也依旧有无数女孩前仆后继。
    “这样么?”傅今弦蹙了下眉,认真思考了下,似乎挺有道理。他缓缓道:“让你找的地方找到了吗?她家附近有没有哪里可以住?”
    见他态度松动,宋特助也松了口气,“有的有的,距离两百米左右,我买了个民宅。”
    “嗯,走吧。”
    “哎!”
    果然,苦口婆心再多,也比不上一句贺小姐不喜欢。
    “定一下闹钟,五个小时后待会过来叫我,我怕我睡过头。”傅今弦吩咐。
    五个小时……
    你这可是两三天没睡,就睡个五小时?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吗?
    宋特助叹了口沉沉的气,“是。”
    “她情绪好像不高,你去找一下有没有中国人在卖烧烤龙虾什么的。”
    “……是。傅总,您真的不多休息一下?”
    傅今弦苦笑,“已经很多了。”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即使只是单方面的在一起,他也连一小时都舍不得浪费。
    宋特助又叹了口气。您这是何苦呢?
    “对了,国内所有还在造我和季嘉嘉的谣的媒体,让法务部严肃处理,全部告上法庭。”
    “是。”
    “季嘉嘉那边也可以封杀了。”
    宋特助微惊,这才刚利用完,前脚说要捧,后脚就要杀吗?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傅总。
    “是。”
    -
    贺瓷回到家后,冲了个澡,觉得不够,浑身上下好像还是脏的,索性又泡了个澡。
    沐浴露,精油,身体乳这些东西的用量都是平时的两倍之多。
    泡完澡,她才勉强满意,勉强罢休。
    可是当她整个人被香味弥漫包围的时候,她的心情却仍然欢快不起来半分。
    很沉重,很沉重。就仿佛,她刚刚不是在拍戏,而是在经历一个女孩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这种一味被欺负而无丝毫反手之力的,这种被欺负了一时,可能还会被欺负很久很久,久到看不到尽头的人生,她虽没体会过,却不妨碍她将自己带入到其中。
    这个女孩得有多绝望啊。
    一样是人,一样是平等的生物,为什么她就要受到这样屈辱的对待?
    贺瓷痛苦又挣扎地闭着眼,将自己埋在了厚厚的被子里。
    她甚至都不想打开手机,暂时地想沉浸在这种情绪里。
    手机里是她的世界——丰富多彩,拥有无数至交好友,拥有无数亲人,拥有的数都数不清。从小到大有三个哥哥罩着,谁也不敢欺负她,向来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当然了,是开玩笑的善意的欺压,并不是这种校园欺凌程度的欺压。
    而手机外是那个女孩的世界——黑暗到没有一点光彩,没有朋友,没有会为她撑腰的亲人,除了被那些同学欺负,她别无选择,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求救,人生就像是一个爬不出去的深渊。
    贺瓷舒了口浊气,心情依旧沉重。
    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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