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茕扛着她的行李箱拐过楼梯转角, 躲开了陈孑然的视线,顿时目色清明。双腿不抖了,狰狞用力的表情收了起来, 轻松地放下行李箱,后脑勺靠着墙壁,听着楼下交谈的母女二人, 淡淡地笑。
    她笑陈孑然太实诚, 一点小聪明都不会耍, 要是有陈安安一半的心眼子, 日子也会好过些。
    搬个行李箱对顾茕来说小菜一碟, 只是顾茕进门时看到陈孑然躲避的双眼, 突然想做一些可以逗她高兴的、滑稽的事情。
    顾茕不是个擅长搞怪的人, 也不知成功没有。
    她其实不想用这种强迫似的方法拉近自己和陈孑然的距离——好吧,仅仅是物理距离。可是顾茕已经试了好几种方法了,陈孑然油盐不进,铁了心不愿再回到她的身边来, 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的抗拒, 顾茕只好出此下策。
    陈孑然会恨她?没关系,恨也是一种感情,至少她们之间还有联系。
    最怕陈孑然连恨也不愿恨她了, 对待她就像对待空气, 那才是最让顾茕害怕的无可挽回。
    顾茕把行李箱推回衣帽间, 对着穿衣镜看了一眼。
    她刚从会议桌上下来就赶了最早一趟的航班,就是为了能早点回来和陈孑然在一起, 身上还穿着正装, 因为搬行李箱已经皱了, 长发微乱, 看起来很不妥帖。她换了一身家居服,棉质套头衫和宽松的运动裤,长发用头绳绑成了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被撩到两边耳后,洗去脸上淡妆,皮肤剔透莹白,看着很年轻。
    她踩着棉拖鞋下楼的时候,陈孑然刚替她做好了宵夜。
    简单的一碗青菜肉丝面,点缀了几粒葱花,顾茕动了动鼻子,站在陈孑然身后说:“好香。”
    距离太近,陈孑然的后颈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迅速浮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陈孑然凌乱地跳开,站到桌子那一边,看到顾茕的打扮,愣神,恍惚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年少在一起的时候,顾茕居家也爱这样懒散随性的穿着,那时她们常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两个人分享一张单人沙发,陈孑然坐在顾茕腿上,会被她的发梢扫进锁骨,她敏感,痒得边笑边躲,顾茕就变本加厉,故意用头发扫她脖子。
    温馨的回忆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陈孑然触景生情,掐着大腿把眼中湿热压回去,别过脸道:“顾总,我给您做了宵夜,您慢慢吃,我先照顾安安上床睡觉,待会儿再下来收拾厨房和餐厅。”
    顾茕掣住她手腕,恰好是右手,知她右手不比常人,原本五成的力道松了几分,只剩二三成,虚虚地扣着,恰好不让陈孑然挣脱。
    “你不饿么?陪我一起吃吧。”
    “顾总说笑了,我来您家是打工的,哪有和主人一桌吃饭的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顾茕不满地皱眉,“阿然,只要你想,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陈孑然面含微讽,“抱歉,我不想。”
    顾茕企图复刻出一个和当年类似的场景,唤起陈孑然的回忆,好让陈孑然对她还有一星半点的留恋。殊不知当年的所有回忆都成了陈孑然的梦魇,陈孑然摆脱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留恋。
    陈孑然上楼之后就没再出过自己的房间,她替已经洗完澡的陈安安盖好被子,给她念睡前故事,拍着她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儿歌,直到陈安安睡着。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料想顾茕应该已经回房了,陈孑然才准备下楼打扫餐厅厨房。
    一开门,对上了顾茕的眼。
    顾茕就靠在她的门框边,似乎一直等他出来,也不知等了多久。
    吓了陈孑然一跳。
    陈孑然非常像装作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径直下楼,可惜顾茕现在是陈孑然的雇主,出于礼貌,陈孑然也不得不对她打声招呼。
    “顾总,这么晚了还不睡?”
    顾茕半含笑地瞅着她:“你不也没睡么?”
    “我是劳力的人,哪能跟顾总比。”
    陈孑然一口一个顾总,态度比之之前对顾茕的横眉冷对好得多了,可是顾茕怎么听心里怎么不舒服,这是陈孑然故意用来怄她的称呼,客套又带刺,扎得顾茕浑身不得劲,“阿然,你就不能叫我名字么?比如阿茕。”
    这称呼连十八岁时的陈孑然都没叫过,她太腼腆,学不来人家情侣间的昵称,除了最亲密的时候被顾茕逼出了眼泪、半强迫地喊出一声声阿茕,平常叫她也都是连名带姓,至于现在,就更叫不出口了。
    “顾总请让一让,我要下去打扫了。”
    顾茕抵在她身前,没有反应。
    陈孑然已经做好了她回来就要被她刁难的准备,没露出什么生气的表情,绕过顾茕,贴着墙根下了楼,进到餐厅里,发现桌上的碗筷已经不见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再看看厨房,也是一尘不染的洁白。
    陈孑然心中诧异,回过身,仰着脖子,看站在楼梯上的顾茕。
    顾茕环着手臂冲她笑,“安安说的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阿然,我接你过来是为了对你好的,不是想让你伺候我。”她沿着旋转扶梯下了楼,“或者,以后我伺候你也行。”
    “顾总不用这样,我拿你的一份工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干的就是伺候人的工作,如果你不需要人伺候,还不如现在就放我走。”
    陈孑然心无邪念,顾茕听在耳中却起了旁的心思,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走近她,悠悠地开口:“阿然,如果你真愿意伺候我的话,不如想想别的方面,比如……”声音暧昧地隐没下去。
    陈孑然先是一脸茫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脸一下就白了,眼中羞愤欲绝,睫毛都在发颤。
    顾茕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连忙道歉,“阿然你别生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寄人篱下,陈孑然真想再扇她一耳光。
    原来在她眼中自己就剩这点不三不四的用途了。
    她真的从来也没考虑过陈孑然的感受,什么混账话随口就来,至于陈孑然的尊严?那又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陈孑然一张脸苍白,只有眼眶泛红,强忍着湿意,看起来脆弱又要强。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顾茕一个劲地对陈孑然道歉,不论怎么表达歉意此时都显得虚情假意,顾茕想包住陈孑然的手,抱一抱她,让她摸摸自己的心,感受自己的诚意,可是刚上前一步,陈孑然就低吼着退开,“别过来!”
    “阿然……”
    陈孑然向后撑住了餐桌,看上去有些虚脱,“抱歉顾总,我不该吼你,拜托你别过来,我不想晚上做噩梦。”
    又是噩梦。
    上次顾茕在门外,也听到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哭着说,陈孑然这五年来时常做噩梦,每次半夜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
    “你因为我而做噩梦么?”顾茕的问询低而苦,“为什么?”
    为什么呢?从前陈孑然那么喜欢她,她怎么会成为陈孑然的梦魇?
    陈孑然双目失神。
    顾茕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她为什么做噩梦?
    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一往情深里,不想多想自己那些年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罢了。
    陈孑然嘴角微勾的表情,连笑都算不上。
    既然高贵的顾总已经亲自把厨房餐厅打扫干净了,陈孑然留在一楼也没有意义,疏离礼貌地对顾茕说了声好好休息,越过她上楼。
    顾茕前后脚跟了上去,眼看陈孑然的房门紧闭在自己面前。
    顾茕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澡,躺上床,耳朵离墙很近,几乎竖起来,听墙那边的动静。
    陈孑然的房间与她一墙之隔,当然是顾茕私心安排的,即使什么也不做,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
    听到了陈安安从熟睡中半醒,陈孑然用温润的嗓音哼着柔缓的调子,哄她再度入眠。
    虽不是唱给顾茕听的,顾茕能蹭一耳朵也知足了,仿佛也被陈孑然哄着进入梦乡。
    朦胧间惆怅地想,当年她们在一起时,陈孑然也没哼过这样温柔的小调。
    ……
    顾茕以为把人强迫性的搬过来就万事大吉了,虽没有成功十成,也成功了六七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的真心很容易就能被陈孑然发觉,只要陈孑然相信她这次是真心了,一定会回心转意。
    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顾总在情场偏就屡屡失手。
    一个月过去,眼看都年关将至了,陈孑然丝毫没有被感动的迹象,就像铁打的心肠,压根就不能被温柔融化。
    不仅如此,陈孑然还把她们之间的界限划定得如此明晰,顾茕屋子里的东西,尽量不碰、不动,只要顾茕在这间屋子里,那么陈孑然做完本职打扫的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自己的卧室不出来。
    顾茕原不想使唤她,见她连与自己共处一室都抗拒成这样,不得不用叫她倒水、泡茶为借口,才能和她有片刻的相处时间。
    甚至拿雇主的身份来压她:“阿然,你自己都说了为我服务,难道陪我聊天不算服务中的一项。”
    陈孑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顾总,陪您聊天是心理医生的职责,不是保姆的职责。”
    顾茕:“……”
    怎么从前没发现陈孑然这么牙尖嘴利?这还是那个木讷老实的姑娘么?
    她不知道的是,陈孑然已经自个儿在心里演算过成百上千种会被刁难的场景,每一种都想好了对策,这短对话便是场景之一。
    就连吃饭,陈孑然和顾茕也是分开吃的,要是顾茕在家,陈孑然就伺候她先用餐,等她吃完饭去工作了,再做自己和陈安安的那份,母女两个人吃。
    陈孑然作为保姆还是很尽责的,没有因为自己与顾茕的私人恩怨就虐待她,每顿饭都按照营养师的建议搭配食材,变着花样做,屋子里也永远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顾茕从来没注意过的半死不活的花花草草,在陈孑然的照顾下都生机勃勃、青翠欲滴。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孑然不管顾茕的私生活,顾茕因为应酬喝得大醉回来,陈孑然会帮她熬醒酒汤、会清理她弄脏的地板,甚至会扶她进卧室睡觉,但不会关心她是否头痛、不会帮醉酒的她清洗身体、不会劝她喝酒伤身以后少喝。
    只做本职工作,一句多余的逾矩也无。
    对陈孑然来说,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们只是冰冷的雇佣关系。
    连陈孑然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冷血,或许她在路上看到一个醉酒倒在花圃里的陌生人说不定都会帮他打电话报警,绝不会放任不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茕之于陈孑然,是比陌生人还要冰冷的关系。
    顾茕以为把人绑到身边来,用心去捂,早晚有一天能捂热了,她一番掏心掏肺,连石头都捂热了,陈孑然的心比石头还硬,顽固不化。
    顾茕心情抑郁,年底应酬酒会颇多,顾茕每次回来都是深夜,陈安安小孩睡得早,陈孑然尽职地为顾茕守着一盏灯,坐在客厅里一边等顾茕,一边看陈安安的教材,备课明天要教陈安安的内容。
    顾茕被助理扶回来时已经走路摇晃了,神志尚存,可看上去也岌岌可危的样子。
    陈孑然放下书去给她端热在炉子上的醒酒茶,用汤匙喂到她嘴边,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顾茕双颊酡红,神色迷蒙地看着陈孑然,“陈孑然,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为什么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总,您喝醉了,先喝点醒酒茶,醒醒神。”
    顾茕像没听到似的,拉着陈孑然的手表白衷肠,“阿然,这次我是真的爱你了,你为什么不相信呢?要怎样你才肯信?”
    “顾总……”
    “别叫我顾总!”顾茕被这个称呼激怒了,一挥手拂开了陈孑然端着的碗,雪白的骨瓷摔在地上碎成了片,茶汤弄脏了沙发和地板,客厅一片狼藉。
    陈孑然欲弯腰去拾,顾茕猝不及防地捏着她的肩膀,把她压在了沙发里,被酒气晕得水润的唇去亲她,陈孑然偏头挣扎闪躲,“顾总……顾茕!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冷静了够久的了。”
    陈孑然的挣扎在醉后的顾茕看来简直微不足道,更像某种闺中情=趣,她的手指钳子似的捏住陈孑然的下巴,亲上了她的嘴,陈孑然被她吮得发疼,闭上眼一狠心,直接咬在了顾茕的舌头上。
    舌尖刺痛,血腥味弥漫,顾茕清醒了几分,松开了对陈孑然的钳制,陈孑然趁机逃向远处,警惕地盯着她。
    顾茕把和血的唾沫咽了下去,走近陈孑然,质问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受伤:“阿然,为什么要拒绝我,我对你哪点不好?你说出来,我都改。”
    曾经陈孑然为了挽留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都改,只要你别不要我。
    当时顾茕不为所动地走开,如今陈孑然不为所动地拒绝她。
    “顾茕,我们五年前就结束了,你先抛弃我的,再这样纠缠有意思么?”
    “我后悔了!”顾茕一脚踢歪了沙发,眼睛湿润地痛苦低嚎,“我后悔了!我忘不掉你!我还想和你在一起,行了么!?”
    陈孑然荒唐大笑,“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说后悔了还想和我在一起我就得和你在一起,然后呢?等你再后悔一次我是不是还得再被你抛弃一次么?”陈孑然笑着笑着,跟顾茕对着咆哮,“你为我想过一秒么!下次你再抛弃我怎么办!”
    “没有下一次!”顾茕醉得歇斯底里,按住自己渗出水汽的双眼,“没有下一次。”
    陈孑然不信她。
    这个女人的话,就连半句也不值得信。
    她太会表演,真心痛苦的模样比谁都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真是假,陈孑然吃过一次亏,不会上第二次当,站在远处,冷眼看她满身酒气地表演痛苦,抬手擦掉了嘴角属于她的血。
    顾茕问陈孑然:“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陈孑然从没想过要和她回到从前。
    从前……
    从前太痛苦了,对别人一厢情愿的付出,希望转眼变成绝望,陈孑然用了半条命才熬过来。
    顾茕说:“阿然,我爱你。”
    一句话让陈孑然失声痛哭。
    “你不爱我,你也没资格说爱我。”
    如果顾茕真的爱她,她不会变成如今的田地。不会由向往爱,变得连爱都不敢憧憬了。
    到了最后,陈孑然哭得胡言乱语。
    喝酒的是顾茕,醉酒的却好像是陈孑然。
    那日之后,陈孑然和顾茕的关系降到冰点。
    不,她们的关系本就在冰点上,顾茕的醉后失控,只不过让这层冰又厚了一倍。
    陈孑然连点客套的好脸色都不愿给顾茕了。
    多亏了顾茕,陈孑然的失眠症比几年前加重了不少,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强打起精神,只有困到极致的时候,才能得两三个小时的安眠。
    陈孑然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和陈安安有说有笑,等顾茕一到家,那笑容立刻凝固,嘱咐陈安安上楼,然后丧着一张脸去给顾茕做饭。
    顾茕以为自己能容忍一个陈安安,可是看着陈孑然对她笑,以及对自己的木板脸,顾茕心里嫉妒滋生蔓延,看陈安安也越来越不顺眼。
    丰盛的饭菜摆上桌,顾茕强硬地要求陈孑然一起吃。
    陈孑然面无表情地说:“我吃过了。”
    “我让你陪我一起吃!”
    “我说我吃过了!”
    两人僵持对峙,谁也不让谁。
    顾茕先妥协,放她走。
    连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都是顾茕一个人吃的。
    陈孑然给顾茕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满满一桌十几道菜,她自己在餐厅里孤零零地独享,而陈孑然自己就炒了一个排骨,还有一道青菜,端上楼去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和陈安安一起说说笑笑地过年。
    “安安,今年过年苦了一点,等明年妈妈争取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再过个好年。”
    “妈你说什么呢,今年我可开心了,因为我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把我们分开。”
    陈孑然夹了一块大排骨给她。
    她们坐在阳台的小藤桌上吃饭,忘了她们的阳台离餐厅很近,顾茕很容易就能听清楚她们说的是什么。
    顾茕一个人对着一桌菜,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菜一筷子也没动。
    她没胃口。
    听到楼上母女二人的其乐融融之后,更没胃口。
    一个人的年夜饭有多难熬呢?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好像只有她一个孤家寡人。
    顾茕终于体会到了陈孑然少年时代的滋味。
    一个人喝了半瓶酒,顾茕站起来,从兜里摸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敲响了陈孑然的门。
    “你有事?”陈孑然只开了一道门缝,摆明了不让她进去。
    “给你和安安的压岁钱。”
    “我不要。”
    陈孑然就要关门,顾茕用手指一挡,被压红了。
    陈孑然皱眉,“放开。”
    “阿然,我的手好疼,你都不心疼么?”顾茕举起她那只被压的手背,果然红了一片,好像还被刮破了。
    陈孑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疼,用什么立场心疼。
    陈安安在前面护住陈孑然,讽刺地看着顾茕,“破了点皮就要心疼,那我妈妈受伤的时候你有没有心疼啊?又是在哪儿心疼的?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别要求别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一个小孩子都明白,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我教你?”
    “安安,不许没礼貌。”陈孑然按着陈安安的头把她推回了房间里,怕顾茕迁怒她,替她向顾茕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
    顾茕没有听到,她自顾自地举着自己的手,靠在陈孑然的门边,可怜兮兮地说:“阿然,我的手好疼。”
    “阿然,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对我笑一笑吧,你好久都没对我笑过了。”
    “我相貌丑陋,怕吓坏了顾总。”
    扎顾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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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虐顾茕不够,因为还没到剧情啊,说过虐攻就会虐攻,我说话从来算话。
    只不过还没到时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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