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不等严秀开口,嘴快的某只鸟竟然已经兴致勃勃的品评开了,“这么小的一个法阵,是不是白昕玥待会儿就会从这里面钻出来?简直再好不过,看着法阵大小,白昕玥刚刚钻出来的一刻岂非就是个人偶大小?”
    “人偶大小,又怎么样?”
    火炼隐约听到有人这般回应他,来不及辨明这声音是属于谁的,下意识的回答,“怎么样?当然是报仇了!小小的人偶呀,没法反抗,还不任凭我捏圆搓扁?呵呵!”
    旁边的严秀简直听的目瞪口呆,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他们如今还在凌章的地盘上。不过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从那个声音传来的同时,已经标志着危机解除。
    “你下次再胡思乱想之前,能不能先照顾一下自己的伤?而且,你那些想法都毫无根据,想了也是白想。”还是刚才的声音,很明显又近了许多。
    “谁说没有根据?”火炼盯着脚下的小型法阵,万分不服气,这个东西难道不是根据吗?他还就不相信了,白昕玥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还能完完整整的从这巴掌大的法阵中钻出来不成?“而且我也没受伤,要你多管——”
    “闲事”两个字未能出口,而火炼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将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了。对方已经到了近前,即使火炼还希望继续来一个视而不见,可是如此近的距离,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在这种条件下自欺欺人,难度颇高。
    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老样子,看着火炼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惆怅。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应该就是他的一头乱发吧。也不知这家伙跑的有多么着急,头发乱成这样竟然也不知道,堂堂七人团首席的形象都被他自己败光了。
    最好笑的就是一缕散在额前的头发,一晃一晃的,在白昕玥的眼镜上扫过来扫过去。他好几次尝试将那缕头发扒拉到脑后去,都是无果,只要他手一松,这缕发丝便又会散落下来。也不知是不是火炼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样的白昕玥看起来稚气许多。
    “呃……你……那个……”谁规定话唠就一定要出口成章的?当事情发展超出预期,话唠也难免讷讷不能成语。
    爪子被对方牢牢握住,白昕玥眉宇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凝重。火炼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的“伤”究竟指的是什么——
    一条已经结了痂的小口子。不错,就是刚才为了画阵法,用短剑划出来的那一条。
    “已经不流血了,用不着大惊小怪吧!”火炼设法要将手掌挣脱出来。可是白昕玥接下来的动作则让他僵在当场。
    白昕玥并没有使用任何暴力,相反的,他的举动甚至可以算得上温柔。他轻轻的,轻轻的将火炼被划伤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哇靠!火炼心中的千言万语尽数汇成两个字。最为悲剧的是,他甚至不敢在此刻抽出手指头,因为他害怕一旦忤逆了这个眼镜男的意思,对方的铁齿铜牙说不定就要狠狠咬下来,就如今的情势而言,着实对他万分不利。
    至于剩下的白昕玥等人,紧赶慢赶,可是到头来竟然还是落后了白昕玥一大截。
    由此可见,自身所具备的速度是一回事,但是能够将速度发挥到怎样的程度,依然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
    尽管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不过在有些时候,极度的关心也将带来最大的动力,不是么?
    自从火炼被人带走,或者说骗走之后,白昕玥的反应就一直让未希不满。他先是什么都不做,如同一块石头般杵在原地,后来又什么都不解释,就那么冲了出来。尽管未希还是跟着前来,然而心中的狐疑半分都没有减少。
    未希自认脚力不差,可白昕玥未免跑的也太快了,跟着他到了此地,未希只觉着上气不接下气。撇开真实年龄,她的外表依旧是个年幼的孩子,将双手撑在膝头喘气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点儿可怜兮兮的。
    “白昕玥,你——”未希说不下去了,与方才的火炼如出一辙,完全一样的两个字闪过未希脑海,哇靠!
    略微晚上一步的路狄亚,一句话非常具有总结性,“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简直胆大妄为!”
    白昕玥完成了消毒,也懒得向众人多做解释。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方才他的行为也可以算做“消毒”。“为了避免麻烦,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
    火炼此行,对他自己而言,除了节外生枝徒惹麻烦之外,似乎并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尽管他也明白凌章的每一句都值得细细推敲,可是手中能够用来作为推敲依据的线索太少,即使他多长上十七、八个脑袋,也依旧想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不过,对于火炼本人没有太大意义的事件,对于别人却不见得也能够云淡风轻。该在意的人,想在意的人,都免不了要好好在意。
    “来人!”凌纹扬声喊道,他起来的太急,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勉强扶住床栏,这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从凌纹日常作息来看,傍晚时分正是他熟睡之际。一众属下都习以为常,不认为这个时间凌纹会醒过来,更加不认为他会有什么吩咐,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房门外面也没有人守候。也幸亏凌纹的喊声不小,还是有人听到,不过距离稍远,赶过来还是耗费了些功夫。
    四名属下进了凌纹的房间,就见床上的男人面色极端难看,已经不光是苍白的程度,笼罩在上面完完全全就是浓烈如雾的死气,都到了这个程度,即使下一刻凌纹彻底没了呼吸,众人只怕也不会太意外。
    众属下心头一慌,齐齐惊呼,“大人!”
    凌纹摆摆手,若他此刻说明自己身体无碍,只怕没人会相信,他只是示意他们不用在意。“快!派人去……去‘他’那里!”
    一个“他”字,外人必定听不明白。可只要是凌纹的属下,心头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然而,明白归明白,众人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几个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排众而出,小心翼翼的试探,“要去……凌章大人那里吗?”
    “他已经接触了火炼大人!快派人去查,他究竟对火炼大人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凌纹说的无比急切,没说几个字就要间杂一次重重的喘息。几名属下着实担心不已,只是如今时态紧急,情况非同一般,他们也无法多做劝慰。
    等到凌纹交代完毕,众属下也不多问,只知完成使命,齐齐答了一个“是”字,转身就往外间疾步走去。
    屋子再一次空了下来,但凌纹也不打算再睡了。像他这种一天大半时间内都在沉睡的人,其实并非因为困倦,更不是为了偷懒,只是为了延续生命而不得不为之罢了。可是今天情况特殊,他甚至派人去见十多年没有打过交道的凌章,在属下传回消息之前,他只怕无法安心入睡了,即使这样做会削减生命,也是无可奈何。
    凌纹原本以为会等很久,可是才过去了十多分钟,几个人已经去而复返,从时间来推算,他们甚至都还来不及走出山腹之中的地道。
    不过凌纹也注意到,出去的是四个人,回来时却增加到了五个。被夹在中间的那一个,满面不安,不断的向同伴递过去询问的眼神。
    四名属下之一在其背后退了一把,“把实情告诉凌纹大人,这一次的情况不同,大人不会怪你。”
    “可是——”那人还是疑虑满满,尽管他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但是却抖的十分厉害。
    凌纹已经认出来,这第五个人是负责山门入口处的守卫之一,由于他本人近年来已经甚少走出山腹,想来这名守卫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令他十分紧张?
    四名属下彼此间交换一个眼神,大家一致认为这件事已经不可再继续隐瞒下去。四人先是齐齐向凌纹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解释,“请大人原谅我等这些年擅做主张,我们也是不得已才隐瞒的。”
    “先说说,你们都瞒了什么?”凌纹问的平静,并不见如何生气。
    他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每天只有数个小时清醒,实在不能保证事事都由他亲自处理,他也一早有过命令,只要不是那么重要,便用不着每一件大小事务都报予他知晓。姑且不说那些外围的守卫,这些能够在地道中心地带侍奉的属下,都是他相当信任的,把种种事务交给他们处理,多年来也没有出过任何纰漏。
    四名属下叹着气,声音也不自觉的变的低沉,“其实这些年,凌章大人一直都在往我们这边寄信,随信而来的还有……还有礼物。因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们就……瞒下来了,一次也没用将东西送到大人面前。”
    属下的吞吞吐吐引起了凌纹在意,他暂时顾不上信件的内容,问道,“什么礼物?”
    凌纹不提还好,他这么一说,捧着丝绒盒子的守卫一阵慌乱,手上不稳,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盒子虽然配了搭扣,可毕竟没有上锁,好巧不巧,摔落在地的时候,搭扣正好被撞开。
    首先冒出来的是白气,丝丝缕缕的,仔细一辨就能发现原来竟是寒气。也不知送来这锦盒凌章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让盒子具备了冰冻的功能,如同一个袖珍的小冰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先不管盒子里的东西是否贵重,但又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这东西肯定极其容易腐败。
    没过多久,寒气形成的白烟散的差不多了,凌纹终于看清这一份指明给自己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人心。
    刀工精湛,切成了薄片的人心。
    人心色泽红润,看起来无比新鲜。应该是经过冷冻的关系,心脏中的血液也保存了下来,在化冻之前,这些肉片都将保持鲜红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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