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格说起来,将营地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上,虽然便于姚向晨等人寻找,但是其中陷阱的味道还是十分明显。他竟然会这么大喇喇的踏了进来,若不是对自己的布置有着十足的把握,坚信能够全身而退;那么就是不得不为之,看来他有十分重要的理由,非要以身试险不可。
    等了一会儿,姚向晨发现对面竟然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茬,有些自讨没趣。耸了耸肩膀,“看来的确没人希望大晚上吹着冷风聊天,那我也不说废话了。这次过来打扰几位的好梦,也只是为了一件小事——”顺势摊开手掌,“请将乐园令借给我用一用。”
    “你手上没有乐园令?”火炼有些意外。凌纹那里共“借”出了两块令牌,一块正揣在未希身上,而另一块竟然不在血穗草的手中?
    也难为火炼这一次竟然如此留意这些细枝末节,倘若换一种情况,对于那些别人随口一提的话,他只怕听过就忘,半分也不会往心里搁。毕竟此行是为了探知妖兽久远的历史,火炼也难得正经八百了一回。
    白昕玥与庄锦这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倒是隐约猜到了,另一块乐园令应该不在血穗草的手上。就算凌纹的实力再怎么不济,他也不会将乐园令交到妖兽猎人的手中。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血穗草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取得令牌。既然今夜姚向晨自己送上门来,这件事肯定还是要查问清楚。
    这两位似乎不方便直接质问对方,这个任务落在火炼的身上则实属恰当。
    将现有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大致可以肯定了,姚向晨手上大概真的没有乐园令。姑且不论他拿这东西来做什么,都不应该选择上门硬抢的方式,退一万步说,就算一定要抢,也不该将白昕玥一行当做目标,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困难度。
    姚向晨叹气,“如果拿到了令牌,我此时此刻也就不在这里了。”今次的任务才开了一个头,还有许多事等着姚向晨亲力亲为。可这件事才一开始就如此麻烦,姚向晨认为自己这一回八成要向主子以死谢罪了。
    “你没有乐园令,最好不过。我们手上的这一块,你也别想得到。”火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每一个字眼甚至于每一个音节后面都卷起了一股让人陌生的强势。
    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当属白昕玥。 他一直认为让火炼前往妖兽乐园并非一件好事,只不过此事不得不为,只可惜他亦步亦趋片刻不敢稍离,可还是错失了火炼的变化。庄锦说过的,火炼被亡灵缠身,以那位轮值会长的风格,竟然敢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提出这种警告,想必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既然觉出火炼神情有异,白昕玥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引来血穗草的人并不容易,但白昕玥也无意再继续与姚向晨等人纠缠。无法扫清前路障碍就无法扫清吧,大不了空手而归。白昕玥伸出手,作势正要将火炼拉到自己身边——
    要命的是并非人人都对火炼了如指掌,至少在姚向晨看来,火炼的反应实属正常。而姚向晨本人当然也不打算放弃任务就此收手,他一边将手背到身后,用一连串的手势向众属下下达命令,一边回道,“既然语言说不通,那么我只能不客气了。”
    火炼倏然冷笑,“不客气?这三个字还轮不到你说!”
    红发金瞳的男子容貌艳丽,糅合了懒散与妖娆的神色应该与其更为相称。然而这一次的笑容显然不在此列,唇角的弧度凌冽宛如刀锋,杀意与血气喷薄而出。
    再蠢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异常,姚向晨皱了皱眉,右腿向后方撤了半步,摆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手中把玩的匕首也弹开刀锋,这一次他显然不准备再将刀刃收回去了。
    无论是对方无懈可击的架势,还是那寒光森森的刀刃,火炼都视而不见,仿佛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只是微微转过头,面向某位忧心忡忡的男人。“白昕玥,之前有件事说的并不十分明确,我想向你求证。”
    “说吧。”白昕玥实属无奈。并不明确?火炼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微妙的措辞了?并不明确的意思应该是,其实他什么都想到了,只是想要借别人的口让一切尘埃落定,同时也为了让姚向晨等人……死得明白。
    “血穗草也算是妖兽猎人?他们也参与过捕猎妖兽?”尽管这是疑问,但火炼的态度却无比笃定。
    在这个世上,真正黑白分明的事物很少很少,哪怕是罪孽,一些人认为其罪不可赦死有余辜,但另一些人说不定会认为理所当然不值一提。
    在捕猎妖兽这件事上,姚向晨就从来不认为自己满手血腥。他做过的事,也无需让别人来代替他回答。手腕略作翻转,刀尖的位置直直对上了火炼,这分明已是攻击前的预兆。“捕猎妖兽,那可是我们血穗草十分重要的资金来源。对了,前段时间还给一号拍卖场送去了一批极好的货色,最后还卖了个相当好的价钱。”
    血穗草,这个组织一开始并非叫做这个名字。但是后来,只要是这个组织的狩猎场所,总是血流成河,浸染蔓草,凝固的干涸的血迹就像是荒草上结出了无数深红色稻穗。原来的组织名字已经被大众遗忘,也被他们自己所遗忘。唯独“血穗草”三个字,随口念起,已是扑鼻血腥。
    妖兽世界中的人类将妖兽当做可以随便支配的财富,活着的妖兽是可以任意买卖随便处置的物品,而死了的妖兽则是肮脏恶心如同死猫死狗般的腐烂尸体。
    妖兽世界中的妖兽将人类唤作低等的“白子”,即使与楼澈等人交往不深,但对于他们正在谋划之事,火炼也并非一丝一毫都猜不出。
    倘若一定要在这两者之中判定出对错,火炼没有答案。即使他费尽心神细细思量,依然不知站在哪边才算正确。
    但是,面前的血穗草并非如此,在火炼的是非之中,他们无疑罪孽深重。
    “白昕玥,你不要插手,我要杀了他们。”
    太过意外,思维敏捷如白昕玥者竟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从火炼的话语中,他莫名的尝出了冰雪的味道,并非纯洁,而是肃杀,好似大地被冰雪尘封寸草不生的萧条肃杀。
    “你刚才说要‘不客气’,这三个字,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火炼对姚向晨说话的时候,声调甚至还要更加轻柔几分,寒冰刺骨,光是这副绝对的冷意已然叫人心生畏惧,根本用不着火炼再恶声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8点左右还有一章,一定要让我家的小火鸟好好帅一把!
    第47章 第47章—火鸟战猎人
    “嚓——”赫然是金属急剧划擦发出的巨响。
    饶是姚向晨反应不慢,也幸亏他早早摆开了架势,手中兵刃也已开锋出鞘,可是在短兵相接的刹那,他竟然还是慢了半拍。匕首挡在颈侧,堪堪格住了火炼的利爪。方才的声响,竟然是刀刃与指甲碰撞出的。
    滚热的鲜血顺着姚向晨的脖子往下淌,由于之前反应落后半拍,其颈侧的皮肤已经被对方的指尖掠出了一道小口子。也幸好只是半拍而已,只差毫厘,姚向晨的颈动脉差一点就要断裂了。
    明明没有到脱力的地步,但姚向晨的胸膛还是在剧烈起伏,他十分明白,自己这是在恐惧,那种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几乎就要无法脱身的恐惧。海岛上夜间的空气没有任何温度,姚向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肺部开始抽疼起来。不过,他也借此慢慢恢复了冷静。
    “火炼大人一上来就下杀手偷袭,这是不是太没有风度了?”不错,就在火炼说出“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这句话的时候,姚向晨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真正听清楚,对方的袭击一迫在眉睫,若非如此突然,他也不至于弄的如此狼狈。
    “偷袭?”火炼并不认同,“我提前告诉过你,我会不客气。”
    如今两人还是相互格挡的状态,这种时候拼的肯定是力气。火炼手臂施压,尽管姚向晨奋力反抗,但利刃般的爪子还是在一分一分的逼近。
    火炼在时机的拿捏上十分准确,光是从这一点来看,他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绝顶高手。姚向晨只是脚下不可觉察的略微晃动了一下,火炼却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手上的力量暴涨到三倍,泰山压顶之下姚向晨再也无力支撑,当即一个趔趄。
    但是不要忘了,姚向晨不仅是血穗草的一员,而且他还是任务的指挥,能够领导这么多人数的一支队伍,绝非庸才。
    姚向晨对战经验丰富,知道在这个时候站起身已然来不及了,只会变成对手攻击的活靶子,他索性顺势一矮,就算姿势难看一点也无关紧要,哪怕是打滚滚到一边去,也要避开致命的招式。
    火炼并没有料到姚向晨为了活命竟然什么形象都不顾了,但是,就算没料到也不要紧,手够不到,还有脚。火炼飞起一脚,重重踹上姚向晨胸口。而他的脚上,竟然也生出了利爪。
    早在火炼闯入妖精标本救人的时候,已经用过了类似的招式,这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这一边的交手简直可谓突如其来,除了白昕玥略有准备之外,别人都深陷错愕之中。而在众人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火炼那边已经进行了两次生死交锋。
    姚向晨被那一脚踢的倒飞出了至少五米远,冲击力还不是最重要的,尽管他死命捂住胸口,但还是挡不住汩汩涌出的鲜血。衣衫破碎,这当然不要紧,可是这种并排的三道紧凑伤口却是最难以恢复的一种。姚向晨心道,即使自己这次可以侥幸逃脱,光是这伤,也足够他躺在床上养十天半个月的。
    挥了挥手,姚向晨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并非他心慈手软直到现在才想起身后的众多属下,而是先前的变故只在电光石火,他根本没有这个空暇。
    看着如狼似虎般扑过来的敌人,庄锦难免不悦。不管怎么说,所有的妖兽猎人都在妖委会的管控之下,至少名义上如此。而他庄锦,再怎么说也是本届轮值会长,这个血穗草也未免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火炼先前对白昕玥说了什么,庄锦听到了,所以他在这个时候询问,“白主席,你还不打算插手吗?”
    白昕玥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与人交手的火炼身上,就连平日里深恶痛绝的“白主席”之称呼,他也暂时顾不上。只是点了点,“对方已经出手了,我这不算插手,顶多只是防卫罢了。”只要他加入战局,就能想办法接近火炼身边,顺势把那只笨鸟给带回来。
    庄锦有些讶异。他只是随口一问,其实不管白昕玥的回答是什么,他都准备好了要还击。只是不曾预料在这个危险的时候,白昕玥依然不曾忘记火炼“不准他插手”的叮嘱,堂堂七人团首席,某一天出手之前竟然还要给自己行为寻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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