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韫十岁那年被标参*。
    乌韫生母早逝,乌父乌永谦一直没有再娶,只在外养了几个情人。
    许是因为乌父做的这一行太违天理,即便他在外头情妇成群,也没有一个能替他生下种,这么多年来,乌家只有乌韫这么一个金叵罗*。
    乌永谦常年刻意隐藏自己的军火生意,除了茶餐厅,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小生意以作掩饰,住的是市中心普通小区,开的是老旧桑塔纳,穿得和羊城许多包租公一样,的确良衬衫搭短裤拖鞋,裤腰别着叮呤当啷一大串钥匙。
    情妇们只知道他是隐形富豪,窥不见他半分真身,由于乌永谦对每个情人都一视同仁,大家倒相安无事,我当不了明媒正娶的乌太太,你也没那福气。
    只是在乌韫八岁那年,乌永谦再婚了,并遣散了其他情妇,大有中年浪子喜回头的迹象。
    再婚对象姓徐,年轻貌美,温柔婉约,一头长发乖顺披肩,对乌韫也极好。
    乌韫之前没怎么感受过母爱,对这位阿姨表面上抗拒,心里却隐抱期盼。
    再过几个月,阿姨的肚子渐鼓,乌韫明白了老豆为什么要再娶,原来是自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乌韫当时上小学,徐阿姨自告奋勇负责起乌韫的接送,为此乌永谦给她专门买了辆a6,乌韫那时还不懂,只知道上下学都有铮亮轿车接送,还能与同学说我阿姨来接我了,自豪又得意。
    这样子的日子像七彩泡沫,一戳即破。
    一个周五的傍晚,放学后阿姨接了乌韫,两人去了商场,阿姨同他说,带他出来玩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同爸爸讲哦。
    乌韫连连点头,像放飞的小鸟,阿姨带他买玩具,玩游戏机,吃哈根达斯和披萨意面。
    他一手握着新买的玩具枪,一手牵住阿姨的手,开心走向停在角落位置的轿车。
    阿姨替他开了车门,乌韫刚往车厢内钻进半个身子,骤觉脖子一阵刺疼,很快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他身处一破旧厂房,厂房挑高的铁皮屋顶是破的,仰头能窥见腥黄圆月。
    乌韫双手双脚被绑,嘴里塞着布团,面前是六个戴动物头套的男人,老虎,狮子,棕熊……吊诡恐怖。
    他坐在椅子上吓得直发抖,嗯唔着想要挣脱束缚时被老虎男甩了两个巴掌。
    耳朵嗡鸣时他隐约听见有人大喊大叫,说还没收到钱,别把肉参给打死了。
    老虎男不屑,说委托人讲过不留活口,肉参早晚要死。
    又有人发出淫邪笑声,乌韫眼冒金星,看不出是谁在说话,只知道那声音令他恶心想吐。
    他听见,那人说既然横要死竖要死,那不如给他玩一玩再杀,难得有个长得秀气的小男孩送上门。
    玩什么?
    十岁细路怎么会知道成年人心里的猥亵欲望,他泪涕横流,不知怎么会从天堂落入地狱。
    眼见一个戴鹦鹉头套的男人走来他身前,手里揸枪,取下他口中布团,乌韫还没来得及发声,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已经塞进了他嘴里。
    是把手枪,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他喉咙。
    鹦鹉男跨坐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住他的下巴,把枪管残忍地往他稚嫩喉道捅,讥笑道,先感受一下大小,等会含鸡巴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难受。
    手枪沾满了乌韫的唾液,他不停干呕,眼睛飙泪,被绑紧的双腿胡乱蹬,像砧板上的白鱼,无力感让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裤裆猛地一暖,他尿了裤子。
    闻到尿骚味的绑匪哄堂大笑,鹦鹉男骂骂咧咧地从他身上跳下来,举起枪把朝他额头砸去,把他掀翻在地,又朝他小腹踢了几脚才作罢。
    乌韫蜷着身子躺在泥土地上,酸痛的嘴巴合不起来,一直往外涌的酸水从嘴角淌到地上,喉咙像吞了一千根针那般痛。
    他闻到了脸上有血腥味,也闻到了自己身下屈辱的咸骚味,但他根本顾不上丢不丢脸,只在心里疯狂祈祷,求求谁能来救救他。
    超人、钢铁侠、奥特曼、蝙蝠侠、蜘蛛侠、美国队长……谁都可以,快些从天而降,把这帮坏人杀死!
    他不想死!
    他的嘴又被堵上,连人带椅被搬回原位,之后没人碰他,动物绑匪们轮流走进走出,似乎把他当成空气,不给他吃饭喝水,也不同他讲话。
    可他晚餐时喝了太多可乐,没多久又有了尿意。
    但他没求绑匪让他上个厕所,知道那样可能又会引来一顿毒打,还不如直接尿裤子里算了,还没半干的裤裆再一次湿得透透。
    动物绑匪们轮流看守,一般两人看着他,另外四人在厂房外驻守,他们的夜视能力似乎极佳,厂房里黑灯瞎火,乌韫坐在从破洞屋顶漏进的昏黄月光中,成了只担惊受怕的小兽,稍有风吹草动他都要颤一颤肩膀。
    他又晕又累,却不敢闭上眼,身上哪哪都疼,神经绷得极紧,那根线随时都能崩断。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渗出的血都已经凝固,乌韫熬到极限,眼皮已经重重往下掉。
    这时看守轮换,一见走进厂房的是鹦鹉男和老虎男,乌韫睡意尽褪,瞳孔剧烈震荡。
    鹦鹉男像是忍耐了好久,跟老虎说了几句,老虎嗤笑了一声就走到门口替他把风。
    隔着头套乌韫都能感受到鹦鹉男锋利露骨的目光,看见男人开始解皮带扣,乌韫拼命摇头,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已经懂了男人说的“玩一玩”是什么意思,他颤抖着想逃,却无处可逃。
    他突然想起古装连续剧里经常出现的咬舌自尽。
    一瞬间他就做好了决定,只要鹦鹉男一拿走他嘴里的布团,他就要用尽全身力气咬断自己的舌头!
    可鹦鹉男这次不再碰他的嘴,直接割了他手上的扎带,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乌韫双手被反剪太久,麻痹无力,什么都还没能做,又被男人用皮带束住了手腕。
    他被推倒跪在地,脸颊让地上碎石划破,酸臭濡湿的校服裤子连同底裤一起被扯落到膝弯。
    身后男人兴奋得爆着一句句粗口,脱了裤子把恶臭的欲望往他臀缝塞。
    乌韫无助流泪,在心里大骂电视和漫画都是骗人的,没有英雄会来救他!
    他绷紧了身体等待凌迟,但先等来的,竟是把风的老虎男闷哼一声后仰倒地,咚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连忙眨掉眼眶中的泪水,睁大眼朝门口看去。
    就着门外阴凉月光,只见魁梧如熊的男人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抽搐,脖子处好像小喷泉,滋滋往外喷着水。
    夜风将血腥味送到他鼻前,乌韫每眨一次眼,那小喷泉就弱一分。
    很快地上男人不再抽搐,而乌韫也被鹦鹉男箍住脖子硬拉直起身,冰冷手枪用力抵在他太阳穴。
    厂房门外并没有人,仿佛老虎男是被无形鬼魅割了喉,夺了命。
    剩余四名绑匪好似也被谁封住了嘴,四周鸦雀无声,连鹦鹉男都没有出声,但乌韫能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混乱。
    乌韫反倒安静了下来,尽管心脏噗通狂跳。
    不知是天神还是恶魔听见了他心里的祈祷,无论是要他献祭灵魂,还是要减去他几十年寿命,他都可以。
    就算下一秒,手枪里的子弹穿过他脑颅,他都不再有怨言。
    小小年纪很快明白,这样总比受尽凌辱后还被折磨致死来得痛快。
    鬼魅好像消失了,鹦鹉男没有松开身前挡箭牌,终于忍不住大骂出声:“够胆就出来啊!出来给这小鬼收尸!”
    可回应他的,只有飘荡在空旷厂房里的回音,如地狱恶鬼呼啸。
    乌韫无声淌泪,脖子上粗瓜一样的手臂快把他箍到窒息,刚才被捅坏的喉咙里有血上涌到口腔里,满嘴都是铁锈腥味。
    救我。
    求求你,无论你是人,还是鬼,都求求你救我。
    就在此时,头顶破洞的铁皮有什么一晃而过,男人瞬间举起枪朝屋顶连开四枪,砰砰砰砰震得乌韫耳朵快要聋掉。
    而下一秒,又有什么从他耳廓旁咻一声划过,直接射进鹦鹉男的肩膀!
    绑匪中枪闷哼倒地,手枪也跌落地,有血溅到乌韫脸侧,烫得他终于活了过来,鼻子开始大力呼气吸气,身子无力软了下去,侧躺在地,像只快要死去的黏糊软体章鱼。
    有人从门口明目张胆走进来,乌韫透过晃荡泪水看着一双军靴无声地朝他走来。
    再往上看,那人黑衣黑裤,带着蒙面骷髅面罩,只露出如野兽一般的眼眸。
    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手里握着一把冲锋枪,悄然无声走进月光照到的地方,迅速把乌韫身边的手枪踢到一旁。
    乌韫听见那人问:“有受伤吗?”
    竟然是女的,很年轻的嗓音,估计只比他大个几岁。
    冷静且干净的声音就这么深深扎进乌韫心里,埋下了种子。
    他没办法回答,只能用脸在砂石地面来回磨蹭,没有,他没有受伤。
    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乌韫还狼狈地光着屁股,察觉到蒙面女子正上下打量他。
    最后目光落在他胯间时,他心里竟立刻涌现了强烈的羞耻感,想赶紧屈膝遮住自己的不堪。
    但对方什么都没说,转头毫不犹豫地给了已重新站起身的男人两颗子弹,一边膝盖各一颗。
    地狱恶鬼再次鬼哭狼嚎,少女在乌韫面前蹲下,取走他口中沾血布团,问:“他搞你了吗?”
    乌韫疯狂摇头,眼泪乱飞,嘴巴被撑开太久都快无法合起,声音也哑得不像话:“没、没有……”
    “哦,细路你真好彩。”
    她吹了声口哨,倏地朝他伸手。
    十岁娃娃经历这么一个晚上早已是惊弓之鸟,对方戴黑手套的手掌快来到自己面前时,乌韫吓得又闭上了眼。
    但没有拳头或巴掌落下,只有脑袋被轻轻拍了两下。
    “没事了,乖,我们会带你出去。”
    那颗被摧残了一晚的心脏终于缓缓回到原位,乌韫泣不成声。
    对方语气倒是轻松:“眼睛好好闭着,小孩子不能看接下来的画面哦。”
    乌韫听话闭眼。
    耳鸣情况缓解许多,他能听见又有几颗子弹打入肉体的声音,还没死的男人求饶的声音,肉被切下的声音……
    最后是男人哀嚎的声音,但很快只剩闷哼,像是他的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
    乌韫好想睁开眼看看欺负自己的那人如今有多惨,又记起小姐姐的叮咛,便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再过了一会,全部声音都没了,一切归于平静。
    眼睛缓缓睁开,蒙面少女已经回到他身边,对着耳机汇报现场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把身上的黑皮夹克脱了下来,仅剩一件黑色工装背心裹住她玲珑有致的上身,曝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让月光浸满,是香甜可口的顺滑奶糕。
    乌韫让她拉起身,但脚直打哆嗦,站都站不直,只能无力倚在她身前。
    他比少女矮近一个头,手脚都还被绑着,校裤底裤松松垮垮挂在膝盖上,脸上的泪怎么都掉不完,只能呆愣着,看少女帮他把裤子提起。
    再将黑夹克绑在他腰上。
    她遮住他不愿让人看见的耻辱,也护住他那一丁点儿在生死面前显得渺小可笑的自尊心。
    乌韫被她安置在木头凳子上,手上脚上的束缚被带血的匕首分别割开。
    他一直背对着那具尸体,都不敢细想,这血是从哪里来。
    厂房外很快有窸窣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少女拍拍他的发顶:“别怕,是我这边的人,他们会送你回家。”
    见她转身想走,乌韫用尽力气开口:“你……叫什么……”
    少女回过头,眼眸半眯,是黑白分明的两道弯月,里面似乎装满了宇宙所有的星光。
    她没回答他,只松开枪,竖起食指,指向上方。
    乌韫顺着她的手指,极缓慢地抬头。
    这时的月亮已不在破洞正中央,只剩幽黑深邃的夜。
    再低头时,那鬼魅少女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他一人坐在淡淡月光中。
    心如鼓擂。
    ————作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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