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喂,阿九,你催过老板没有?少年宫已经过了接送时间了。”
    被唤为“阿九”的男人,就是编号4009的那位新人,前两个礼拜他选了名字,终于可以不用那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编号了。
    贝尔松的杀手在实习期里就可以选名字,这也是他们之后正式执业时用的杀手代号。
    阿九看着一堆洋里洋气的名字,还有一堆他念都没法子念的生僻字,也不纠结了,因为自己编号里有个9字,他就叫自己阿九了。
    现在阿九满脸为难,按住耳机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同事。
    他已经在厕所门口“打”了一小时的电话,中间只要有人想使用无障碍洗手间,阿九都得拦住对方,说里面是他家奶奶在使用,老人家便秘严重,估计没那么快能出来,麻烦对方绕道去楼上或楼下的厕所。
    四点要去少年宫接女儿,这个是来商场之前欧生交代下来的,眼看现在已经四点一刻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再去敲门。
    叩叩叩,阿九清了清喉咙:“欧生,我们必须得走了。”
    门内早没了先前暧昧不清的啪啪声和呻吟,阿九觉得老板也应该完事了,他看了看手表,一个多小时啊……这两人怎么一碰上面就非得来个一趟呢?
    木门突然被横着哗啦啦声拉开,阿九立刻站得腰杆笔直,可目不敢斜视,只敢低头看着脚尖。
    “你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欧晏落命令道。
    阿九上身穿了件黑色薄款防晒衣,下身穿运动短裤,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他没有多言,把衣服脱下来递给老板,自己上身只剩下件打底的白色背心。
    欧晏落将衣服抛给春月,没再多停留,抬脚离开。
    阿九紧着跟上,走出细长走廊时,他回了回头。
    前辈也出了洗手间,慢悠悠迈着步,他的那件防晒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大又过长,纯黑色显得她两条腿儿白得晃眼。
    见对方也望向自己,阿九一直没退过烧的耳朵更烫了。
    他转回脑袋,一边留意着已经走至下行电梯的老板,一边给群里的同事发信息,「老板下来了,准备出发」。
    *
    “喂?郑老师,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信号不好没听清,麻烦你把事情再说一次。”
    姚菲头上裹着紫毛巾,肩膀也铺着一条,水珠从没擦干的发丝尾部蹦跶落下,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跟发型店里的小弟指了指一直往下淌的水滴。
    小弟醒目地赶紧再递上一条毛巾,姚菲才能将满脖子的水渍擦干。
    她下午与闺蜜曹燕行街hitea,曹燕说她想洗个头,她就一起来了,结果在泡沫满头的时候接到了少年宫郑老师的电话。
    可洗发的地方在二楼夹层处,信号极差,老师说的话断断续续,她只好叫停洗头小弟,匆匆把头上泡沫冲了,裹了条毛巾跑到楼下重新打给老师。
    “那个,美珠妈妈,你能不能联系一下美珠爸爸,他还没来接美珠……”郑老师在电话那边说道。
    有水流进了姚菲耳朵里,忽然嗡一声,那一边的耳朵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皱起眉头:“好的,我现在立刻给他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丈夫没有接。
    第二个也是。
    第叁个接了,姚菲还没开口,对面先说了话:“喂,我到少年宫门口了……”
    姚菲听得仔细,丈夫的声音有些喘,背景音里有小孩嬉笑的声音,还有大步跑的脚步声。
    她微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有不满的情绪漫上胸腔:“你怎么这么晚才去接美珠啊?去哪了?”
    “哎,我去附近那家星巴克了,要离开的时候被人泼了一身咖啡,花了点时间擦干……郑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丈夫应该是跑到办公室了,姚菲很快听见美珠喊爹地的声音,郑老师也同欧晏落寒暄了几句。
    “好了,我接到美珠了,你和曹燕现在在哪里?”
    姚菲压下刚才翻涌不停的焦躁不安,回答了丈夫。
    “那我先带美珠回家,顺便换衣服和洗个澡,晚点过来接你去吃饭,ok?”欧晏落指了指自己衬衫裤子上一大片的咖啡渍,笑问女儿:“爹地这样不好直接去接妈咪,我们先回家一趟。”
    美珠咯咯笑:“爹地全身都脏了,是只邋遢猪。”
    姚菲应承了下来,再同丈夫讲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回到洗发床上,隔壁床的曹燕问她:“无事吧?”
    已经躺下的姚菲淡淡回她:“我老公晚了去接美珠?,少年宫的老师打来问,现在无事了。”
    曹燕本来微眯着的眼倏地睁大:“怎么这么巧?!”
    也是巧合了,刚才她们在喝下午茶的时候,正好聊到近期一部出轨剧,里面的男主就是因为抓紧时间与小叁私会,结果忘了去接儿子放学,这种情节气得她俩把草莓蛋糕搅成豆腐渣。
    曹燕与姚菲交好,自然知道她的一些疑心病,她见过几次姚菲老公,以前曹燕还总酸姚菲,说她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非得给自己找点麻烦,调侃她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总疑神疑鬼的。
    但现在她想了想,艺术来源于生活,指不定生活还比艺术狗血千百倍,如果姚菲的疑心全是真的呢?
    “其实……你老公有没有什么白月光初恋?按你之前的说法,他的店里也没异性同事,那有没有比较交好的女顾客?”曹燕瞎出着主意。
    姚菲心里笼罩着疑云,情绪不高,也不想在洗头小弟面前聊这种话题,索性只应了声“不知”,闭上眼假寐。
    一小时后,头发吹得蓬松顺滑的姚菲在发型店门口等来丈夫。
    欧晏落下车与正要离开的曹燕打了声招呼,接过妻子手中黑色与橘色两个大纸袋,边往后车箱走边笑道:“今日的战绩不错嘛。”
    姚菲买包时刷的是丈夫的附属卡,她在后排座车窗同女儿做着鬼脸,边用眼角扫过男人新换的衣服:“我买了什么东西,你不是立刻就收到短信了吗?我在你面前哦,可是一点秘密都没有的。”
    她没和往常一样同女儿一起坐在后排座,而是拉开副驾门上了车。
    将纸袋放好的欧晏落回到驾驶座,语气含笑:“你讲这话,好似我就有秘密了?”
    姚菲不动声色地检查着车内有无异样。
    副驾座椅有被调过吗?安全带上和椅枕有沾上毛发吗?椅子下地垫边角有没有掉落口红或珍珠耳环?
    但什么都没有。
    “谁知道你有没有秘密呢?”姚菲笑得温柔,故作轻松地试探。
    欧晏落嘴角挂笑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问题,指了指手套箱:“里面有张小票,是我们家附近那家洗衣店的,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就替我拿回来吧。”
    姚菲拉开手套箱,里面向来整齐干净,显眼处是一张票据,确实是他家附近一家洗衣店的小票。
    “好。”她把小票收进包里。
    *
    夜晚九点,欧晏落把妻女送至家楼下车库电梯口,美珠抱着新买的毛绒啤啤熊跳下车,一脸不情愿地问:“爹地,你一定要回店里吗?”
    欧晏落帮妻子将大小纸袋从后尾箱提出,空出一手揉揉女儿的发顶:“对啊,老伯说店里有点急事,让我回去看看。”
    老伯指的是良伯。
    “什么事情那么着急啊,不能明天再处理吗?”姚菲从他手中接过沉甸甸的纸袋们。
    “嗯,有一批货寄去美国的,说在海关那卡了,我回去看看情况,你今晚不用等我门。”
    “那今晚谁给我讲故事哦?”美珠嘟着嘴拉拉爸爸的裤管。
    “好啦,妈咪今晚给你讲故事。”姚菲拉起美珠的小手:“跟爹地说拜拜。”
    “拜拜……”
    负一层的电梯门打开时,姚菲才听见车子离开的声音,引擎声越来越遥远,直到完全听不见,电梯门已经关起了。
    美珠摇摇母亲的手,仰头疑惑道:“妈咪?”
    姚菲回过神,赶紧再一次按下上行按钮。
    进电梯后她松开女儿的手,装着奢侈品的纸袋也随意丢到地上,掏出手机想给良伯打电话,刚找出良伯的电话,又顿住。
    良伯在大喜干了叁四十年,要是他早与欧晏落套好借口了呢?
    她没找良伯,而是给曹燕拨了电话。
    曹燕家就在大喜附近,她麻烦闺蜜帮她去店里看看,看欧晏落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去了店里。
    曹燕也是妈妈,这时候正在哄小孩睡,心里吐槽姚菲真是作精,但还是把孩子交给老公,换了套运动服就出了门。
    女儿在床上催着讲故事的时候,姚菲才收到曹燕的信息。
    是张相片,曹燕隐在暗巷里拍着大喜的门面,高光的地方模糊且曝光过度,但放大相片还是能瞧见欧晏落站在收银台后的身影,身旁还有良伯。
    姚菲叹了口气,一时分不清,这一声叹气究竟是出自心安,还是出自遗憾。
    她给曹燕发了个道谢红包,熄了手机坐到儿童床边,伸手轻抚着女儿的额发,笑问:“宝宝今晚想听什么故事?”
    欧美珠一对黑眸在昏暗夜灯中熠熠发亮,她眨了眨眼问:“妈咪,你会讲春儿的故事吗?”
    ————作者的废话————
    题外话,我脑子里的出轨梗实在太多了,好想将它们全部都变现哦(托下巴苦恼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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