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风。
    算是自己的发小,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等到临别,他才惊觉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朋友。
    那人就像来时一样毫无预兆地走了,只留给他一段童年回忆和一封齐铭替他执笔的信。
    等刚上了四年级,凌逸风突然又毫无预兆地转校回来了,这次是凌逸尘带他回来的,说是在这儿拓展业务,学习执掌子公司。头发剪短了,不过个子还是一样不高,长得还是特精致,隐约能感觉出来他有把自己的形象向齐铭靠拢的倾向。爱好有从爱吃糖往爱吃薄荷转化的趋势,除了上体育课,口袋里必定有一铁盒薄荷糖。总之齐重山对他没有半分生疏感,三两句话一说就又开始勾肩搭背。
    两个人随即又混迹在一起,淘气的时候一起淘气,大扫除的时候拿着扫帚打架,下雨的时候在走廊上靠着栏杆,逮着好看的小姑娘就往人家身上弹水珠。
    考得不好的时候一起跑去找好脾气的齐铭,软磨硬泡地要他一并签字。出黑板报一个画画一个写字,两个男生能把一个月的流动红旗都留在班上。
    上学路上买零食,放学路上买小吃,卡片和陀螺一般是各买各的,其他都是轮流做东,一路上还散给另外一帮狐朋狗友。
    写作业的时候反而是数学更好的齐重山从不写重复的那些练习题,顶多把凌逸风的作业拿过来检查一遍,多数情况下都是接了过来就直接往上抄。闯了祸到老师办公室领罚的时候双份儿检讨都是凌逸风一个人写,只是他的字太飘逸,而从小被徐莉逼着练出一手好字的齐重山必须重新抄一遍,好在他练字已经练出兴趣来了,也就权当练笔。
    结果凌逸风写检讨也写出了经验,在班上十块钱一张代写,直到有次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直接把凌逸风的原稿交上去了,班主任一看那字体就拍桌子喊给我把凌逸风找来,这么爱写给我一天晚上写十份儿,写不完就找家长。第二天交上来,每张检讨书上正文就一行字,老师我错了,整十份,一时间全校扬名。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过了三年,直到齐治平由于工作调动要去省城的医院任职。
    小城从待遇到机遇都不如省城,省城那边还安排宿舍,正好齐重山又刚好小学毕业,可以直接去省城接受更好的教育,于是大人满怀希望地忙碌起来的时候难免会忘了孩子,再加上他们也已经做出决定,完全没有咨询儿子意见的意思,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齐重山的时候,暑假已经走到尾声了。
    而原本要回到自己儿时的城市读书的凌逸风已经硬抗住了来自凌逸尘的压力,坚持要留在小城和齐重山一起读初中。当时对此一无所知的齐重山好不容易措辞完毕,就迎来了凌逸风一阵沉默后可怕的爆发。事后任凭齐重山怎么解释,他也只是一言不听一言不发。
    抗议无效的齐重山最后还是被带到了省城,但直觉告诉他凌逸风那么反常的表现不会是完全因为自己的离开,一定是另有隐情。刚到国庆节假,他就不顾一切要回去找凌逸风和好,自知此事没有做得太妥当的齐治平和徐莉也没拒绝儿子的要求,可任凭他怎么敲门,四楼的屋子都没人回应。这之后他跑遍了整个小城的初中,在新生名单上挨个找凌逸风的名字,最后他连凌逸尘曾经临时参与管理的公司都去了,也没能找到凌逸风。
    那人明明耀眼得不像一个普通人,偏偏就能从人潮人海中蒸发,不知道在哪儿凝成了水滴,落向何方又流往何处。
    从初一到高二上学期,整整四年半。
    齐重山有时候还是会梦见凌逸风,梦见他神采飞扬,梦见他泣不成声,宛如心魔。
    他知道这不全是因为凌逸风这个人,纠缠着自己的也许更多的是强烈的悔意和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他发现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凌逸风,哪怕多了解一点,或者在当时多问自己的父母一句,也许他们现在至少还是不远不近的朋友。
    他拨弄着这个闹钟,确定了一下起床时间没有定错,倒头又睡了过去。
    说来这个闹钟还是凌逸风买来专克他起床气的,他这人从小起床气一上来逮着什么砸什么,哪怕被揍也只能降低他摔东西的几率,而无法杜绝这种现象的发生。在用上闹钟之后他的毛病更是变本加厉,这个吵醒自己的罪魁祸首当然也最常惨遭毒手,偏偏徐莉和齐治平的作息时间和他还不一定吻合,闹钟就成了必需品,只能砸了坏坏了修,修到修不好再换,简直是铁打的被窝流水的闹钟。
    直到凌逸风有次说要省钱买东西,专门克扣放学前后买东西的钱,就连薄荷糖他都不舍得多吃,买了盒强劲薄荷的成天闻味儿。就这么攒了大半个月,他神秘兮兮地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就从书包里拿出了这个闹钟,特意强调了是店里最贵的,为防止齐重山退货,小票保存在他那儿。
    “你跟着请了我这么久的零食,这钱也有你的一份儿,你这么想就砸不下手了,”凌逸风拍了颗薄荷糖到自己嘴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薄荷味儿,“我这半个月馋得都想吃牙膏,刷牙的时候我哥都在旁边一个劲说‘够白了够白了再刷牙刷都要被你刷秃了’,哪怕就看在我这么拼命的份儿上你也不能给我砸了。”
    有时候东西贵有贵的道理,这个闹钟居然是能录音能换闹铃的,显然凌逸风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早早录了音换了闹铃,没拿到说明书的齐重山却不知情,第二天一早就被一串欢快的“齐重山起床了齐重山起床了”惊醒,整个人都是懵的,起床气还没燃起来就给拉跑偏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砸过闹钟。
    只是现在闹醒他的却是再正常不过的闹铃声。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的那句话是陈粒《种种》里的一句歌词_(:3∠)_觉得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_(:3∠)_
    少年时代正式开始,撒花~
    逸风会有比较大的变化,可以回头看看文案和第一章想象一下23333具体的明天交代
    ☆、第32章
    本来就没怎么睡好的齐重山烦躁地把枕头扔下了床,光着脚跳了几步,够到了桌角的拖鞋,眯着眼睛往洗手间走。
    现在他住的已经不是开始来的时候分配的那个宿舍了,而是一个从环境、治安到地段都不错的中档小区,之所以达不上高等的水准,八成是因为小区房型比较紧凑,算起来比儿时小城住的那套还要小一号,勉强够住一家三口,养条金鱼都嫌占地方,结果就是卧室里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书桌顶上还打着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床底下也塞着以前的课本,转个身都有点困难。洗漱台也没单放,就在洗手间里面,有人上厕所别人就不好刷牙,空间节约得令人发指。于是每天早上的洗手间都是轮流使用,一次进去一个,全部处理结束再换下一个。
    齐重山没走上几步就到了洗手间,上完厕所之后更是干脆闭上了眼睛全凭感觉刷牙洗脸,最后在徐莉“穿秋衣”的怒吼中只在单衣外披了件校服,背上书包转身就走。
    不过走到半路他就有点后悔,因为今天的确降温了,冷风灌在衣服里,一骑车简直飘飘欲仙。但作为气血方刚的二八好男儿,再冷都要硬着头皮让自己热成火炉,因此买早饭的时候他就特意跳下车活动身体,然而效果不显著不说,还博得了早点铺老板怜悯的注视。
    等赶到学校的时候作业已经交过一轮了,他只能从书包里一边找作业一边恳请各个课代表大人有大量再等他一会儿,先把自己写了的交上去,再利用早读课赶作业。
    齐重山没有辜负当年齐铭的啧啧称奇,考上的是省重点里的理科重点班,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实打实的学霸,毕竟理科重点班主要考察的是理科,而他本来就是被超高的理科成绩硬生生拉到省重点来的,文科尤其是英语在重点班里简直是一塌糊涂,偏科偏得徐莉都替他偏头痛。
    正当他赶语文作业赶得心力交瘁时,前面的女生竖起课本,靠在椅子上小声问他:“英语报纸写了没?”
    齐重山也小声回她:“没写。”
    右边坐着的男生也接了一句:“作文也没写,课课练还是没写,重山也一样。”
    齐重山听见他把重特意读成重量的重,也懒得计较,继续胡诌着面前的这篇周记。
    “叶一鸣齐重山你们两个想死吧?”那个女生往窗外望了一回头过来,把书卷成棒子想要敲叶一鸣的头,却被他一个侧身躲开了,“我答应小莺说第一节课前交作业的。”
    小莺是他们的英语老师,大名余莺莺,由于年轻漂亮,教学上又独有一套,从入学起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关系颇为亲密。而这位余莺莺的课代表叶冰玉也是齐重山的老熟人,父母一直是同事,幼儿园做过同学,小学初中虽然不在一个班,也在同一条走廊上,到高中再遇上时关系自然还算不错,至少齐重山在她手上逃过不少英语作业。而叶一鸣则是他唯一的同桌,同样是高个儿体育好理科好文科惨不忍睹的男生,说是唯一,是因为他们这组本来应该是三个人一排,等分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正好分完,最右就一直空落落的缺在那儿。
    “她今天查名单啊?”叶一鸣躲完了特小声地问了一句,“我不交了行吗?”
    “她现在查不查对你来说没区别,英语差成那样的全班就那么几个,别人的作业可能连个阅字都没,你们几个的作业绝对是挑出来认真改。”叶冰玉还打算继续说,早晨巡视的教导主任正好路过窗口,吓得她赶紧转过了头,过了一会儿才敢再把头转回来,“要么快写要么快抄。”
    “你直接跟小莺说我没写吧。”齐重山翻了下作业量,“写是写不完了,抄那么多也挺累的,还记不住。”
    “挨揍也挺疼的。”叶一鸣苦着脸,“还没意义。”
    “行了行了,别的不急,先说这报纸。”叶冰玉适时开口,把自己的报纸一把拍在了叶一鸣的脸上,又冲着齐重山扬了扬下巴,“你,拿去抄。你,写完自己去办公室交,下午第一节课就得讲报纸,好自为之,千万别给我出难题。”
    齐重山瞥见一旁的叶一鸣忙不迭地点头,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放在额角,略微一停再往前一划,算是敬了个礼:“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余莺莺,第一章那个女老师=v=忘记了可以翻回去看一看~
    下一章逸风出场,假·黑化高能预警。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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