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就算陛下要惩罚,罚的也只有他一个!白玉堂何德何能,能让公主这么维护他!
    赵碧嘉笑眯眯的,在仁宗看来,这个女儿非但没有一点被掳去的慌张,反而有点因为出去玩了一天,还在外头过夜的兴奋。
    他虽然知道这是真的没什么事儿,不过还是叹了口气,“下次你记得先找到临近的县衙,让传个消息回来。”
    张贵妃狠狠瞪了他一眼,“下次!明年的避暑山庄你也别想去了!后年也别想!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宫里!”
    赵碧嘉笑道:“我们借宿的那个小县城,客栈里头的野味可好吃了。”
    “你个没心没肺的!”看见女儿这样,张贵妃知道她真是一点罪没受,也算是放下心来了。
    “方才你说救你的是展护卫的江湖朋友?”
    赵碧嘉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来,笑眯眯的点头,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没错,他说他姓白,叫做白玉堂,江湖人称锦毛鼠。”
    当然,如果杨和安没跪着,还抬起头来,他就能看见赵碧嘉脸上的这个笑容,是那种兴奋到了极点,马上就要坑到人的得意洋洋,可惜他没抬头……而一直注视着女儿的仁宗和张贵妃……
    看见赵碧嘉笑得脸上都红了,眼睛还眯了起来,他们……误会了……
    仁宗皱着眉头道:“叫包拯和展护卫,还有这一位……白义士前来。”
    仁宗说完这句话,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赵碧嘉指着杨和安拉了拉仁宗的袖子,仁宗道:“你也辛苦了,只是此事未了,你先坐着,一会……再说。”
    杨和安哪儿敢坐?直起身子立在一边规规矩矩的装柱子了。
    不多时,包拯带了展昭和和白玉堂前来,仁宗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两个,直接就盯着后头那一身锦袍的年轻男子问道:“你便是白玉堂了?”
    白玉堂想起方才包大人一条条交待他的面见陛下的诸多事宜,还有他这两天造的这个孽,腿一软,立即跪在了地上。
    “草民白玉堂,见过陛下。”
    他跪下的这个姿势,只能用倔强二字来形容。
    仁宗皱了皱眉头,道:“你抬起头来。”
    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没这个规矩啊?
    白玉堂也想,这一条包大人没教啊……只是包大人还说过一句,陛下说什么受着便是,想到这儿,白玉堂大大方方将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对上了仁宗。
    这模样……真是俊俏,仁宗又去看站在一边的展昭,跟展昭各有各的好,只是展昭面相沉稳,这白玉堂……看着就觉得桃花太多了……但是这个长相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们喜欢的……仁宗叹了口气。
    原先展昭在的时候,宫里上上下下的都没事爱在展昭面前扔个手绢什么的,那个时候仁宗就很担心,倒不是担心展昭怎么样,而是……担心他家里才十六岁的镇国公主,怎么就没对他生出点什么意思来呢……
    现在……女儿倒是长大了,仁宗一样的担心。
    白玉堂越发的忐忑了。
    “便是你救了朕的公主?”
    皇帝这话一说出来,白玉堂又愣住了。
    赵碧嘉看着他这个样子分外的得意,就知道展昭还有包大人什么都不会跟他说的。
    声音变得轻快了许多,赵碧嘉先瞥了他一眼,这才笑道:“就是他,刚出汴梁城没多久他便救了我,后来带着我找了个镇子歇下,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又遇见了展护卫,这才一块回来的。”
    赵碧嘉盯着白玉堂,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白玉堂也是盯着她不放。只是白玉堂终究不如赵碧嘉有底气,又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自己不受责罚才出了这个主意,甭管心里什么滋味,终究还是低了头下去。
    两人这一番的交战的实质,仁宗跟张贵妃自然还是不知道的,于是……他们又误会了。
    张贵妃瞧了一眼展昭,又看了一眼白玉堂,说起来……虽然女儿还没到年纪,还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供她挑选,不过不得不说,这两个至少从样貌上来说都是上佳的,但是……张贵妃毕竟年纪大了些,也算经历过事儿了,要她说,还是展昭顺眼一些。
    想到这儿,张贵妃和颜悦色问了一句,“听说你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来了?可是看着比展护卫还年轻几岁,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架势……不得不说跟白玉堂早先在脑海里预演的有了千差万别,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想好的套话用不上了,包大人又说在陛下面前万万不可撒谎,再加上白玉堂的确是很紧张,所以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了。
    说实话!
    只是白玉堂还没开口,就被张贵妃叫了起来,“老跪着干嘛,起来说话。”
    白玉堂是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事儿的,张贵妃这般对他,他反而越发的不安起来,恭恭敬敬回道:“今年二十了,金华人士,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说的这么多……反正顶头大老板们都误会了……
    张贵妃原先就觉得展昭年纪有点大了,当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来了一句,“比展护卫还小了两岁?”
    白玉堂点了点头。
    白玉堂的样貌,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现在有点忐忑,当然在张贵妃和仁宗眼里,这忐忑有另外一种意味……
    总之张贵妃对他的第一眼还是很满意的。
    赵碧嘉看着白玉堂忐忑不安的样子也很是满意。
    包大人那一张黑脸……依旧看不出来什么,不过展昭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至于为什么,反正他现在有点后悔。
    仁宗在张贵妃就要问出来白玉堂可曾定亲的时候及时阻止了她。
    “听公主的意思,你们路上还曾跟歹人交手?”仁宗很是关心道:“朕叫了太医,给你们诊诊脉,好好调养调养。”
    仁宗口里的两个“歹人”一起瞪着白玉堂。
    看见这一幕,赵碧嘉是越发的开心了。她手里抱着白猫,冲白玉堂一笑,笑得白玉堂汗毛都要竖了起来,急忙将头转了过去。
    然而这一幕在仁宗和张贵妃眼里,又有了别的含义……他们的误会再一次加深了……
    不多时,一队太医鱼贯而入。
    皇帝既然说了给这几人诊脉,自然不会是一个太医号到底,太医院派来了五位太医,一人分了一个,还多出来一个剩余。
    屋里安安静静的,过了小一炷香的功夫,众位太医起身,一排在皇帝面前站好。
    仁宗扫了一眼,道:“你先说吧。”
    先开口的是给公主号脉的,太医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言语里止不住的欣喜,“公主脉象有力,身子健康,也无忧虑之症。”
    张贵妃闻言,一边放心,一边又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你个小就没良心的!被人掳了去还能吃好喝好睡好,就跟郊游一般似的,一脸的兴奋,没心没肺!
    再下一位是给白玉堂诊脉的,他道:“脉象略有杂乱……怕是跟人动了好几次手,内力有所损耗。”
    白玉堂不知道怎么的就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怕是过了,又知道自己欠了赵碧嘉许多,只是抬头向感谢赵碧嘉来着,看见她一脸得意的笑容觉得很是刺眼,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又将头扭了过来。
    白五爷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从来没有!
    仁宗正跟太医说话,倒是一点没看见,只不过张贵妃是看了个清清楚楚透透亮亮:这才认识多久……
    之后便是给展昭诊脉的,太医撸了撸胡子,微笑道:“展护卫连夜赶路,虽然底子好,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的,而且脉象里略有燥热之症,要么还是开两服清热的方子吃一吃?”
    仁宗急忙点头道:“开!展护卫归乡途中遇见这等事情,好好调养才是。”
    太医被带到一边琢磨药方去了。
    最后一个便是给有点自己人意味的杨和安诊脉的太医了,他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许久没有说话。
    赵碧嘉是看见杨和安中了蒙汗药,还差点走火入魔的,因此也收了笑话白玉堂的心思,正正经经听太医说话。
    太医斟酌了许久的言语,这才道:“杨公公许是中了蒙汗药,又有走火入魔之兆,脉象稍显杂乱。”
    对着杨和安,仁宗虽然没有像对待白玉堂跟展昭两人那般客气,不过也很是关心了两句,“可要紧?快开些理气的方子调养!”
    杨和安回道:“学艺不精,这才让公主被歹人掳了去。”
    他语气又是愧疚又是诚恳,且不说仁宗皇帝听了是个什么感觉,至少白玉堂听了是心中一紧,总觉得这日后……切磋指点怕是少不了了。
    仁宗皇帝算是本朝最最和蔼以及亲民的一个皇帝,和蔼可亲的问完了众人身体,这才转向包拯,语气略有阴沉道:“怎么在你治下,汴梁城里还能有人将公主掳了去。”
    赵碧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见到包大人就有所愧疚就是因为这个了……
    要是供了白玉堂出来,当然依旧是在包拯治下有人掳了公主,但是至少还有个垫背的,而且承担皇帝主要火力的肯定是白玉堂。
    不向现在,屋里被训话的就只有他一个。
    至于仁宗皇帝会不会等私下里再去训斥赵碧嘉……公主已经做好了准备。
    “父皇。”赵碧嘉的声音软绵绵的。
    “陛下!”还有一个声音是白玉堂的,比公主坚定许多。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对视一眼,依旧有点互相都看不上眼的架势,同时转头。
    “陛下,”白玉堂毕竟年轻气盛,抢在赵碧嘉前头再次开口,“草民追上去的时候,曾和……”一个可疑的停顿,“曾和掳走公主那人交手,此人虽蒙面看不出样貌来,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不出声音来,但是此人武功极高,不过折了路边树枝就同草民交手,若不是……”
    白玉堂又看了眼杨和安,想起如果不是他那一掌拖延了片刻,只怕他会更惨。
    “若不是杨公公同草民合力,怕是也制不住那人。”白玉堂说着说着,低下了头,“这等江湖人士……怕是包大人也无能为力。”
    一开始赵碧嘉还老老实实听着,很是津津有味,只是越往下说,怎么越觉得不对劲儿了呢?
    再到后来……白玉堂这是在夸自己吧,臭不要脸的!
    仁宗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往展昭身上看了看,要说江湖人士……这是开封府头一位江湖人士,难道同他有关?
    赵碧嘉如何不知道仁宗在想什么,她哪儿能让嫌疑奔着展昭去了?当然这白玉堂也的确是展昭引来了,只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御猫两个字。
    “那人倒是没怎么跟我说话,也的确是一直捂着脸,可见是个不敢藏头露面的的鼠辈!”
    白玉堂眼睛瞪圆了。
    等一下……不是想说这个来着。赵碧嘉又咳嗽两声,“不过……如果这人刻意在白五爷面前遮了相貌,又不敢露出真面目,想必白五爷认识他。”赵碧嘉冲白玉堂挑了挑眉毛,“白五爷最近可得罪什么人了?”
    仁宗只觉得不对,就算是白玉堂得罪了人,关他家公主什么事儿?不过……至少蒙面那一段听起来很是有道理啊。
    但是……为什么自家公主要称呼他白五爷呢,仁宗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又问:“白义士也是江湖中人,可曾有什么仇家?”
    总算是跟展昭没什么关系了,赵碧嘉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展昭也说话了,这还是他进殿以来,除了行礼问好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年少成名,半个江湖都看他不是很服气。”
    白玉堂心酸极了,看了展昭一眼,分明是在说:我叫你展大哥许多年……
    “怕是不好找啊。”展昭大喘气一口,又来了一句。
    “不好找也得找!”仁宗拍了桌子,“敢在汴梁犯案,严惩不贷!”
    “臣遵旨!”很久没出声的包大人黑着脸来了一句,吓得白玉堂很是有几分胆战心惊。
    方才给几分诊脉的太医写好药方回来,给杨和安诊治的那一位皱着眉头,进来行了礼又道:“臣方才写方子的时候,又曾细细品味杨总管的脉象,他虽中了蒙汗药,不过这蒙汗药似乎都是用上佳的药材制成,与寻常蒙汗药用后头痛伤身不同,因此对身体并无多大损害。”
    仁宗皱着眉头嗯了一声,又仔细问了几句,只是这太医就号出来这么点东西,翻来覆去也就是这几句,听了两遍,皇帝便让人下去了。
    “这么说又多了一个线索,用上好材料制成的蒙汗药……此人想必身价不菲。”
    包拯皱着眉头,连带他头顶上那小小的月牙儿也有点变形,“首先此人蒙着脸又变了声音,必定是白义士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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