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文德所言,对於安康要一同前去齐山之事,续卿什麽也没多问,还表示说,在长公主离府的这两日,对於姜灵宛和敬王府这边,她身为宫里的女眷,自会多加留心。
    当然,续卿会特别提到姜灵宛,是有原因的。
    姜灵宛这一胎,怀的并不轻松,她害喜的厉害,几乎是成天地吐,加上女子怀孕,本就容易腰酸背疼,**发肿,为了能够让她过的舒坦些,文礼让敬王府的上上下下全都卯足精神,文德也叮嘱太医柳远时常过来照看,里里外外都看得出独孤氏对姜灵宛和她腹中孩儿的看重。
    文礼本就一向拿女子孕事没辙,听闻皇后说了话要帮忙,他自然是要厚着脸皮领这个情的,一早,送走文德和安康前去齐山的车队後,他就抓了个机会,从府里开溜,不见踪影。
    文礼之所以从府里出来,不是为了闲晃躲事,他悄悄率队,来到大凉城的城郊外,在一户隐密清幽的宅院前,下了马。
    这里人烟罕至,只有几户种地人家,看得出平日里鲜少有外人前来。
    两个多时辰的路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文德前段时间所交代的,让他调查楚琉璃之事。
    独孤文礼,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闲散懒惰,但他真办起事来,还是很靠得住的。
    文礼思虑周全,考量到楚琉璃与盈春阁,这层敏感的身分,还有姑母,如今的长公主,独孤安康,在大凉城里眼线众多,势力根深蒂固,自己若真要动手查起来,肯定是瞒不过她那关。
    为了皇姊和姑母之间的感情,他便决定先按着,前几日就私下派人去临翟暗访,等到安康去了齐山,算是离宫有段距离,他这边才敢有大动作。
    宅院内,已有十几个身材高壮的男子在等着。
    这些人,是宫里的密探,全都训练有素,武功高强,尤其对文德和文礼忠心耿耿,誓死效忠。
    在他们右臂的肩头上,全都纹有一朵小小的兰花,上面有着自己人之间才能辨明的花纹。
    “青兔,查出什麽消息,快报上来。”
    文礼进屋就问。
    “启禀敬王,属下们依令前往临翟搜索,临翟城小,不一会功夫,就找到了敬王所说的那个青楼,还有那个青楼里的大妈妈。”
    回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衣,头戴包巾,打扮成商队马夫的男子。
    他是这支密探小队的统领,青兔。
    “只是......”
    青兔,看向文礼,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快说下去。” 文礼不耐地下令道。
    青兔拱手,继续向文礼报告,
    “只是那个大妈妈,双眼已瞎,还有些疯傻,属下是什麽也没问出来。”
    “什麽叫做疯傻是真疯还是假疯 ” 文礼斜着眉毛,用力拍了一下桌案,
    “还有,她怎麽瞎了”
    “属下知道敬王会有疑问,人,属下已经带回来了。”
    “好,带上来。”
    等了一会儿,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十几岁,头发灰白,双眼已瞎的老嬷嬷,被两个大汉扶着,来到文礼的面前。
    文礼走上前,仔细地瞧着。
    老嬷嬷骨瘦如柴,脸颊凹陷,一点也看不出曾是个青楼的大妈妈。
    文礼看向青兔,青兔向他投以一个肯定的眼神,说明的确就是此人无误。
    文礼再走近细看,老嬷嬷的双眼,明显是被人戳瞎的,且此人下手狠毒,伤口刺得很深,不知是何居心,为何要下如此重手。
    “大妈妈”
    文礼在老嬷嬷的耳朵旁开口,轻声叫道。
    老嬷嬷没什麽反应,可能感觉出自己身旁似乎有很多人,她不安的蜷着身躯,全身发抖。
    “敬王,您要大点声,她耳朵似乎听不太到。” 青兔在旁提醒。
    文礼又再叫了一次,这次几乎是用喊的。
    老嬷嬷像是受了惊吓,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终於说话,一开口就是求饶,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哭声叫道,
    “别,别再找我了,你们放过我吧......” 老嬷嬷哭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跪在地上,不断地胡乱磕着头,“我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了,别再折磨我了......”
    文礼疑惑的眼神,从这个老嬷嬷转向青兔,青兔只回了他一个莫可奈何的神情。
    “都是这样吗” 文礼小声问。
    “启禀敬王,是的,好像是受到过很大的惊吓。” 青兔说道,说完,还补了一句,
    “不过,这个老嬷嬷除了下跪磕头,说些语无伦次,到处求饶的话语,其他时间若是开了口,就是在哼唱着一首歌。”
    文礼一听,敏锐地察觉到青兔提及的这首歌,应该是关键。他朝青兔点点头,先让人把老嬷嬷带了下去,并吩咐手下好好看管。
    他打算等文德回来,让文德自己来一趟,看看这个老嬷嬷。
    “歌什麽歌”
    等房内只剩下青兔和他两个人後,文礼才问。
    青兔皱了眉,摇摇头。
    “是什麽歌,属下听不出来,只听得出是温婉的曲调,感觉上并非我大魏的歌谣,不知是不是在青楼,那些女子会唱的小曲。”
    文礼坐在靠背的木椅上,一边听青兔说话,一边用手轻敲桌案,陷入沉思。
    灵宛有孕在身,不可能麻烦皇后一整天看着,他也总不能彻夜不归,坐在这里等老嬷嬷开口唱歌吧......
    这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又懂小曲的人,来这里守着,帮他听听青兔说的,那首老嬷嬷口中哼唱的歌。文礼脑里想到千红,可是调查琉璃,这件事情是文德要他私下进行,不能声张,他只能断了这个念头。
    罢了......文礼托着头,实在想不出办法了。看来,只能先搁着,等文德从齐山回来,让她自己看着办。
    “青兔,你在这里给本王看好了,这个老嬷嬷是皇上要的人,等皇上回宫,会要见她的。”
    “属下青兔,谨遵敬王之命”
    等文礼步出宅院时,天色已黑,他翻身上马,领着三五随从,最後吩咐青兔道,
    “如果有什麽急事,即刻向本王回报,不许出任何差错。”
    玉兔和一群密探,没作声,只举起右手,向文礼比着手势,这手势的意思,文礼自然明白。
    他调转马头,一个挥鞭,扬长而去。
    不管这件事情结果如何,文德要他去查的事情,总归自己是可以向她有个交代了。
    xxx
    齐山上,禾昌的下葬仪式,很顺利地在进行。
    按独孤氏始皇,独孤解元,所立下的开国祖制,皇帝的墓碑上不许刻碑文,其用意在於,勿使独孤氏的子孙为求後世声名而急於建功,或是朝臣藉此歌功颂德,独孤解元担心若此风气形成,长久下来,对大魏的长治久安,并非有益之事。
    故,禾昌的墓碑上,仅仅刻着“大魏第二十三世皇帝” “独孤禾昌” 这几个大字。
    禾昌就这样,与历代独孤氏地先祖,长眠在这有灵之山的土地之下。
    从正午开始,文德和安康就在齐山上的独孤氏祠堂,为禾昌祝祷。
    独孤氏的祠堂,并不像一般人家的宗祠,只是一间矮房,而是像个寺庙道观,还有几个家传的守陵人住在此处,为独孤氏把守重地。
    祝祷的仪式很长,要一连持续到戌时,除了短暂地用膳歇息,其馀时间都必须在先祖的牌位前跪着。
    所以,当戌时一过,文德和安康脸上的疲惫,可以想见。
    “皇上,长公主,奴婢已将房间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安置。”
    祠堂内负责侍候的侍女,上前恭敬地说道。
    独孤氏祠堂是不准旁人随意进入的,所以沉香没有跟在安康身边。
    文德扶安康起身。
    安康的身子没有文德来得强健,也比文德年长的多,哪里受得了这样长时间的跪姿,她才一站起,便双脚发抖,使不上力,整个人只能靠在了文德的身上。
    “没事吧。” 文德不舍地看着她。
    “没事,先扶我回房。”
    虽说是让文德扶她,可文德看她这样,哪里肯听话,弯下腰,一个使力,就抱起了安康。
    安康没有出声制止,是真的有些累了。
    她勾着文德的脖子,满是红晕的双颊往文德温软的怀中一倾。
    芬香沁心......是文德的味道,安康脸一热。
    为了不使文德察觉自己的心思,她不自觉地把脸一转,却是往文德身上又埋进了些。
    文德一心想让安康尽快歇息,对怀中女子的滚烫浑然未觉,就这样抱着她,走进房内。
    将安康放到床上後,文德就命祠堂的侍女去备好热水,让安康净身沐浴。
    “你先回房吧,她们会侍候好本宫的。” 安康别过脸,向文德说道。
    文德本想亲手替安康洗身沐浴,听她这样一说,再不情愿,也只得悻悻然地“恩”了一声,却还是站着,没走出房去。
    侍女很快备妥了水,进房来服侍安康脱衣,安康看着文德,用眼神下了逐客令。
    满怀的兴致被这样一扫,文德心里自是百般无奈,而且有侍女在,她还不能有微词。抿了抿嘴,袖子一甩,转身走回自己房内。
    安康见她这样反应,忍不住轻笑。
    欲擒故纵......有些事情就是要像这样钓着,文德这样年轻,在这层心思上,到底是玩不过安康的。
    盈春阁那次,除外。
    但安康猜的到,那次文德和床上的女子会在一起,应该是文礼的主意。
    其实,文德明明不用想也应该知道,难得出宫,没有宫规,没有皇后,两人可以这样独处的夜晚,安康怎麽可能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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