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忙拱手一拜,“草民,定悉心教导小女,让她恪守宫规,给皇上当一位贤惠体贴的妃嫔。”
    “哼哼,恪守宫规?贤惠体贴?”
    萧穗不敢恭维地讽刺冷笑,描画浓艳的杏眼凌厉扫向随安。
    “你教导随心多年,也未能让她与你一样,可见她与你本就不是同一种人。还是哀家派人仔细教导她的好,至于你,你务必陪着皇上打赢这场仗,否则,哀家剁了你女儿丢去喂狗!”
    萧穗说完,便侧首看向护卫队,“押上那笨嘴拙舌的小女子,跟哀家回宫!”
    风无涯僵了僵没有上前。
    两位护卫却争抢着上前,一边一个架住女子的手臂便往外拖,其中一个不规矩地撩了下女子的头发。
    女子挣扎着嘶叫,风无涯迅速别开视线,逼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他是来当暗人的,他有严峻的任务,他希望大魏尽快走上正确的路,他希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尽快返回家园……
    随即,他对身旁的护卫道了声“尿急”,便匆匆奔向花园。
    大魏的避暑行宫,建于栖凤藏龙山清水秀的福地。
    偌大的花园内,悬崖飞瀑,如凤凰一般的山峦环保一方温泉,因此浓密的林中藏匿些东西,极是轻易。
    且因巡逻的护卫人手不足,也必不会寻到密林深处。
    风无涯奔进林子里,掀开一片草叶编织的暗门,跳进暗门下的临时养信鸽的大坑里。
    且此处备了米粮和水,另有笔墨纸砚和替换的黑衣黑靴,一旦行踪暴露,他可以藏身此处,等待时机再行逃离。
    他拿了纸笔和字条写好信,从笼子里抓出一只信鸽,把字条塞进竹筒内,放飞了鸽子,随即又往鸽子笼里加了水和米粮,便跃出大坑,又关上暗门。
    返回太后寝宫的庭院里,风无涯见宫苑中多了许多面生的护卫,忙放慢脚步经过了殿门前,正见殿内,十一位王爷正在争执。
    “太后,现在可是出兵的最好时机,为何您又要听那高人之言?”
    “什么高人,不过是乡野痞夫罢了!这种人,坑蒙拐骗,怕是那女儿也不是他亲生的。”
    “就是呀!拓跋玹现在缺水断粮,咱们不需要打,只把兵派过去,围上他半个月,他必然投降!”
    一众王爷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萧穗沉声冷咳了一声,待一众兄长安静下来,这才开口。
    “各位兄长,拓跋玹身边卧虎藏龙,实在不能小觑,那随安的一番话虽然保守些,但却也能保证完全取胜!再说,有万雪棠可以利用,咱们凭什么不用?”
    风无涯在殿门口一侧站定,就听萧穗又道,“旻儿现在根基不稳,咱们萧家也元气大伤,将士们长途跋涉来此,水土不服。若是咱们伤了大周太子和将士,不等咱们一统大魏,大周又紧接着出兵,咱们更是麻烦。”
    一众王爷顿时无言,便都告退。
    风无涯见一群王爷要出门,他迅速又挪到宫廊转角处,绕到宫殿后面,却正见几个护卫正伸着脖子往后花园里瞧。
    “哎?兄弟们,看什么呢?”
    “太后派了一位嬷嬷在教导那位未来的贤妃娘娘呢,这女子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大魏人呀,反而像是北厥人。”
    “那骨架有点壮实,倒是脸蛋儿算美的,尤其那大眼睛……楚楚动人呐!”
    风无涯失笑,“不过就是大眼睛双眼皮罢了,比这漂亮得,我见多了……”
    “叶护卫,你可别吹牛,你都见过谁?与我们说说。”
    “就前几年突袭咱们太后娘娘的女贼凤魔,我可是与她近距离打过,虽没打过,我可是看得真真的!那眼睛比这女子的还大一圈呢,且是妩媚深邃的凤眼,那身段亦是不俗!”
    话说到这里,他莫名地想到自家主子苏妙音的一双眼睛,心头陡然咯噔一下。
    是他记错了吗?苏妙音的眼睛,在此刻想来,竟与凤魔出奇得相似……
    几位护卫都饶有兴致地看他,见他突然想得出神,忙都起哄地揶揄他。
    “叶护卫,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女贼吧?”
    “倒是也算不打不相识,不过,人家女贼断看不上你这种绣花枕头!”
    “说什么呢?”风无涯忙指向在后院里学规矩的女子,“我只是说,这位随心小姐长得还不及一个女贼!”
    “我们可没见过女贼,这皇宫里左右也没几个女的,皇上那些妃嫔还都落在京城大牢里没有带过来呢,所以,我们只看这随心过瘾就罢了。”
    于是一众护卫又笑嘻嘻地继续偷看,然而身后却“咳咳咳咳……”
    风无涯警惕地转头,就见拓跋旻威严地负手立在宫廊转角处。
    一众护卫忙都均匀地立在廊下排好队伍,风无涯迅速站到队伍尾端。
    拓跋旻冷眸扫他们一眼,径直走向正在被嬷嬷抽打双腿的女子,“这宫规如此学法,等爱妃到了朕的床榻上,怕是体无完肤了!”
    随心头顶着一个茶盅,僵硬挺着脖颈,已然对自己的处境恨得咬牙切齿,见色眯眯的男子凑近上前,她厌恶地抬手便抽过去——
    啪——
    一巴掌震响满院子,嬷嬷惊吓地忙跪在地上。
    一众护卫也都禁不住脊背一凛,忙都伸长脖子望过去……
    皇帝陛下被打得脸歪到了一边,就那么歪着脸僵着,半晌没有挪动。
    风无涯不禁替艾斯尔馥捏一把冷汗,他提着一口气看过去,就见拓跋旻扯过嬷嬷手中的藤条,凶悍地直抽在女子身上……
    女子疼得再无还手之力,在地上痛叫着滚来滚去。
    嬷嬷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却不敢开口求情。
    一众护卫再不敢望过去,也全然没了谈笑的兴致,不知谁嘀咕了一声,“这哪儿是皇帝,就一暴君!”
    风无涯再看不下去,直奔过去就跪在地上,迅速抓住了藤条,“皇上息怒!”
    “你是什么东西?”拓跋旻暴怒难抑,面目狰狞,“给朕滚开!否则,朕连你一起打!”
    地上的女子疼得浑身惊颤不止,滚得泪痕尘土混在了一起,惨不忍睹,她拉着袍袖抹了下模糊的眼睛,就见跪在身侧抓着藤条的男子,竟是一位护卫,晒得黝黑的一张脸,算不上俊朗,但是眉眼刚毅,一看便是良善之辈。
    “这位将军,小女子本就是该死之人,你还是让开吧!我——宁愿一死,也不给这样残暴不仁的畜牲当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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