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狼狈地飞身落在岸边,却无意中听到撑着油纸伞经过的两个中年女子说话……
    “你那邻居好本事,庭院里每日都有香甜的气味儿飘出来。”
    “她每天都做一些糕点送到城郊的孤幼院去,好像做糕点不花钱似地。自己还做胭脂水粉,前几日一群女子凑在她府上商议什么胭脂的配方,还送了我两盒试用呢!我这才知道,她竟是江老太爷的外孙女,就是德馨郡主!”
    “啧啧……生得那般玉貌娇颜,还心灵手巧,又能挣银子,江老太爷好福气!”
    “可不是么!江家当家的大小姐江梓月对她也颇钦佩,姐妹俩感情极好,前几日江大小姐还带着姑爷一起来探望这位表妹呢!”
    拓跋玹与墨鳞相视,“墨鳞你先回去,继续盯着朝中的动静,我跟上去看看。”
    “是!”墨鳞唯恐他再冲1动,忙又拉住他,“主子,您戴着易容面具呢,装得德高望重些,莫要往年轻的女人堆儿里凑。”
    “嗯。”
    拓跋玹遥遥跟着两位中年女子到了家门前,又飞上房顶查看一圈,终于寻到“每日飘香”的庭院。
    他这才发现,这座宅院是自己每日都会经过的,所不同的是,这庭院里没有半点花草,院子里反而堆满货箱和大口袋,丝毫不像是女子居住之处,反而更像是江家的货仓。
    且这庭院也的确是“每日飘香”,香气却是萃取花瓣的浓香和糕点的甜香混杂在一起,叫人格外亲切。
    这地方倒不失一个绝妙的藏身之处,与其舟车劳顿长途跋涉把她带去大魏受苦,不如暂且让她安稳地住在这里。
    他想了个名目,飞身落在大门外,拍响门板。
    迎出门来不是旁人,正是李应。
    “这位老伯,您找谁?”
    拓跋玹忙咳了两声,粗声粗气地问道,“年轻人,打扰了!老夫走了很远的路,来帮两个女儿买胭脂,她们听说,这家主人做的胭脂水粉格外好,所以……”
    “近来街坊四邻都给传开了,都是来买胭脂的,不过,今日的胭脂都被我们铺子里的人带走了,您去江氏的胭脂铺子,就能买到。”
    李应说完,这就做了个请的姿势,委婉地送客。
    门里,妙音手扶着风无涯的小臂,正进来过道。
    为去祭拜花神,她穿了一身刺绣了百花的鹅黄丝袍,清雅飘逸,和暖柔美,肩上罩着雪白的狐皮斗篷,高绾着飞仙髻,淡妆清雅秀美,眉心一点紫红的宝石花钿,衬得肌肤胜雪,瞳仁莹莹。
    拓跋玹望着她,顿时挪不开眼睛,赫然发现,这丫头的一张脸,竟胖了不少,且小腹已经微微地有些凸起。
    妙音却没有看他,只打量李应一身因搬货弄脏的袍服,“咱们得去向花神许愿呀!你怎么还没去换衣裳?”
    李应忙拍了下脑门,“卑职给忙忘了,主子稍等,卑职这就去换衣裳。”
    “别忘了拿祭品!”妙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和风无涯出来门,就注意到门外满脸皱纹的老者,“咦?这位老伯是做什么的?”
    拓跋玹忙上前,“老夫是来买胭脂的。”
    妙音因他的声音顿生狐疑,视线落在他白1皙修长的手上,注意到他手背上血脉透着诡异的冰蓝色,目光对上他的瞳仁,一眼认出他是拓跋玹。
    为杀自己的亲骨肉,易容成一糟老头儿,这厮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妙音心里又痛又恨,一阵撕心裂肺地揪扯之后,不动声色地客气颔首。
    “老伯既是来买胭脂地,我断不能让老伯空着手离开,你跟我进院子来,我去给你拿胭脂。”
    说完,她就扯住风无涯率先进门,并狠狠掐了一下风无涯的手臂。
    风无涯被掐得咝了一口冷气,顿觉这感觉格外熟悉。
    前两日在集市上,这丫头因看到有贼在偷人的钱袋,掐得他手臂青紫,最后他只能把自己受的疼狠狠报复在那贼人身上。
    当着外人的面,主子如此往死里掐他,恐怕这“外人”不是什么好鸟。
    他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眼老者,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拓跋玹忙跟进庭院,穿过几个大木箱子之间的通道,就见妙音又回眸浅笑。
    “老伯,你跟我进屋,胭脂颜色很多,你要仔细挑选好,不然拿回去,你女儿不喜欢,你还要多跑一趟来更换。”
    拓跋玹不疑有他,见风无涯等在门廊下,他便跟着妙音迈进门槛,不料,一进门背后就陡然一阵剧痛——
    妙音到了厅堂的桌旁,听到他身躯坠地,这才转过身来。
    风无涯道,“主子,这老头儿得罪您了?还是偷过谁的东西被您发现了?”
    “这是拓跋玹!”
    “拓跋玹?”风无涯忙蹲下来,这才发现,这老者的脖颈十分年轻,且还有一道易容面具紧贴的边缘,两处肌肤是两种颜色。“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也能轻易地打倒他一回!”
    风无涯这就要解开易容面具。
    妙音忙道,“你把他弄到书房的罗汉榻上,易容面具不必揭开。我也不想看他那张脸。”
    风无涯这就依言照做,将拓跋玹背到了书房的罗汉榻上,又帮他调整好枕头,顺势给他拉好锦被盖严实。
    妙音跟进门,“无涯,你去收拾东西,弄一辆马车仔细装好,咱们马上搬走。”
    “是!”风无涯还是看了眼拓跋玹,却还是不敢相信,拓跋玹的反应竟能变得如此迟钝。“主子,卑职偷袭拓跋玹从未成功过,只怕他是寒毒又加重,才没有察觉卑职出手……”
    妙音没有吭声,带风无涯出去之后带上门,她才在罗汉榻边坐下来,扣住拓跋玹的脉搏探了探,然后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拿斗篷罩住身体,遮挡住闪耀的红光。
    风无涯和李应收拾完,已然是一个时辰后。
    妙音在凤火珠的作用下,出了一身热汗,听他们在外敲门,她迅速将拓跋玹的手自腹部挪开,见他手背上冰蓝的血脉已经看不出,指尖也恢复红润,心头的巨石这才落进肚子里。
    “孩子会没事的,我希望你也安然无恙,将来,你一定要当个好父亲,好好弥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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