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玹忙打开信,上面只三句话。
    “哥,嫂夫人见信大怒,怒斩杂草跳蚤,且要堕胎威胁于你,盼归!”后面没有署名,只一个弟字。
    为了防人拦截信,他与赫连遥自十来岁互通书信,便约定了不写署名,所有的话也都务求隐晦。
    这杂草跳蚤,无疑是指兰妃和萧穗的暗人,但是堕胎……
    拓跋易玩味研看儿子的神色,见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竟脸色变了三变,着实觉得生动有趣。
    “为父知道,如此看你的热闹不厚道,但是儿子呀……朕若有皇孙承欢膝下,何必在这儿傻乎乎地钓鱼呢?”
    拓跋玹忙道,“父皇误会了,她说的,恐怕是凤火珠。”
    拓跋易顿觉失望,“不是你的骨肉么?”
    “儿臣寒毒未解,事前都服药。”
    “服药?你服药那丫头知道吗?这样对那丫头公平么?”
    拓跋易顿觉心底那股失望成了愧疚。
    “如此看,也不愿这丫头贴告示,你是真把人给睡了,还想拍拍屁股走人。你让为父如何面对苏骁?如何面对你皇舅父?你皇外婆恐怕也追究为父教子无方。”
    “父皇,儿臣……”拓跋玹无法解释,也顿觉自己理亏,忙双膝跪地,“此事,是儿臣之错!”
    拓跋易却还是想不通,“她那么泼辣,还叫你短命鬼,之前也不喜欢你呀,你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那晚她走火入魔没了呼吸,儿臣拼了八九成的内力才救活她,当时儿臣只觉失而复得欢喜太过,一时失控……”
    拓跋易哭笑不得,“失控——是个好词,朕倒是没想到,你对那丫头如此看重。”
    “妙音自那一日就彻底换了个人,且书画精湛,为大周退敌,厨艺也变得出奇的好,而且她对儿臣更是死心塌地。”
    拓跋玹又说了一些与妙音朝夕相处的趣事儿。
    拓跋易恍然大悟,“难怪阿史那颐离也动情,那丫头本就有几分姿色,聪明伶俐又厨艺精湛,还有个有本事的爹,苏家家底殷实,可不是成了天下男子的良配么!”
    “所以,她将来会有更好的选择。”拓跋玹自嘲地笑了笑。
    拓跋易:“阿史那颐离野心勃勃,若是得了那丫头和她爹,如虎添翼,必将威胁我大魏!北厥帝当年被为父打伤,他凌厥与咱们大魏仇怨难解……玹儿,你万不能让阿史那颐离娶了那丫头!”
    拓跋玹早已想透彻这些。“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阿史那颐离娶到她。”
    “但是,你要如何做,才能阻止阿史那颐离?”拓跋易若有所思地摇头一叹,“阿史那颐离给你舅父两座城,你舅父因你母亲的死始终怨怪为父,北厥有此诚意与他结交,他岂会拒绝?!”
    拓跋玹忙安慰道,“父皇不必多虑,舅父不是傻子,若妙音不曾为大周想出退敌之策,阿史那颐离也不会如此执意迎娶她。”
    “若是不把她许给阿史那颐离,你舅父势必把她许给大周的太子或皇子,如今苏骁已是宁和王,虽还没有封地,却掌控着军队,你舅父势必要拢住他们父女二人,也只有皇族才与苏家门当户对。”
    拓跋易说完,就直接把赐婚圣旨从怀里取出来。
    “你先拿去,为父就先把你的府邸建起来,以后成了婚,依着宫规,得立皇子府。”
    拓跋玹诧异地看着龙凤呈祥绣纹的圣旨,一时间恍惚地回不过神来——这是赐婚专用的圣旨。
    “父皇,您……你这是何意?”拓跋玹不敢接,怕接了心底就生出贪婪。
    他会为多一个女人在身边,比从前更贪生怕死,更谨小慎微,如今他行事已是瞻前顾后,拖泥带水。
    拓跋易直接给他塞进手里,嗔怒道,“为父不糊涂!为父虽与那丫头合不来,却不能叫凤火珠便宜了别人,那是你保命的解药!”
    拓跋玹忙双膝跪地,一时间红了眼眶,双唇颤了颤,俯首下去,话就哽在喉咙里。
    拓跋易因他这漫长的一跪,也落下泪来,不自然地忙别开脸去,匆忙揩了下眼角,鼻音也变得浓重。
    “行了,父子之间哪有这么多虚礼,你回去代为父转告你舅父,朕不会让害死你母亲的人逍遥法外,朕一直在处置这件事,不过牵连太多无辜,所以……朕还需要时间!你和你师父也沉住气,不要急躁。”
    “是!”拓跋玹又磕了三个头,“父皇万事小心,儿臣告退!”
    目送儿子出去,拓跋易又禁不住对水里的鱼慨叹道,“臭小子,比从前懂事儿多了!朕还以为,他为那丫头回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以后,朕怕是瞧不见那份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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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德殿,萧穗听闻拓跋玹着急出宫赶回大周,忙命人准备了厚礼带上,却刚走到通往七皇子寝宫的宫道上,就被太子拓跋旻拦住。
    萧穗欣慰地扬起唇角,“昱儿,你来得正好!母后正要送那孽种回大周,你正好与那孽种说说话,让他安心呆在那边,不要再回来给你父皇添乱!”
    “母后,儿臣刚收到倾云阁的飞鸽传书,是风无涯亲笔写的急奏。”拓跋旻忙递上刚收到的字条,“母后先定夺此事,那孽种先搁在一边吧!”
    萧穗见他神色焦躁,疑惑地打开,只瞄了眼字条上的字,就威严地迅速抬手。
    她身后的掌事宫女注意到她的手,忙带着一众宫人退到远处。
    萧穗拉着儿子走到宫墙的墙根下,“安插在大周军队里的暗人,咱们可是布置多年!这其中倾注了多少财力人力你不是不知,为何突然因苏妙音一句话就清理干净了?”
    拓跋旻也说不清原因。“依着寂云这些时日的来信可知,苏妙音在大周风头无两,赵家军新帅赵凉亦是对她唯命是从,她在大周军队更是一呼百应。”
    萧穗描画精致的吊梢眉凌厉一挑,“如此说,大周定是早就摸查了咱们安排的暗人。不过是碍于之前有北厥这外患当前,所以才没有处置,如今苏妙音冲在前面,他们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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