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这一场大戏,鲁安侯道,“林卫两家倒是识趣。”降爵之后,又有闭门思过的旨意。哪怕如今能出来了,顶着侯爵的脑袋,鲁安公也不大愿意见人。现在风水轮流转,看了一回卫家的笑话,鲁安侯方觉心胸舒畅。
    闽靖公笑,“林家跟魏子尧一比,可是差远了。魏子尧是真人不露相,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占了先手。”妈的,魏子敏好不容易滚了,现在看来,魏子尧也非等闲哪。林家娶卫家的女儿,魏子尧早八百年前就把永宁侯给勾搭了。
    甭管魏子尧名声如何,魏家还真是不动不摇的在皇孙立储一事中占了头筹。只要卫太后脑子没毛病,是选根深叶荗不受教的林家,还是子嗣单薄的魏家,几是不言而喻了。
    当然,鲁安侯与闽靖公只是闲来说笑,在他们的立场上,也是倾向于魏氏王妃所出的小皇孙。
    闽靖公看一眼鲁安侯,“趁着现在,阖该把立皇孙的事搁到朝堂上说一说呢。”
    鲁安侯回视,“只怕卫太后不好相与。”
    “好不好相与,她一介女流,还是顺应天意才好!”
    202、更新 ...
    《大凤.武帝本纪》中有着明确的记载:武皇帝承恩元年,帝龙体不预,时七月十五,中元节,天色皎洁,忽有雷声如吼,栖凤山塌,地现神铁,上有天文神迹,凡人莫解。
    天意示警。
    几乎所有人都作此想。
    栖凤山不是啥名山,天祈寺旁的个小土包儿,起个雅名儿。这忽地一天,栖凤山成名了。
    七月十五,栖凤山轰的一声就给塌了,往地上挖啊刨的,弄出块儿别人不认识的铁头,上头还有神秘未解的字迹。
    古来,人常用山陵崩来形容帝王过逝。突然之间,一座山塌了,哪怕是座小山,联系到现在帝王卧病,人们总有不祥之感。
    再者,还出了块儿神铁,上面还有天文。
    帝都城发生这种事,自然要问一问钦天监的意思。
    这里卫太后内阁宗室还等着钦天监的话儿呢,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一时,只有钦天监副监正急步跑来,跪言道,钦天监大人一早就没来上班,打听之后才知道,钦天监大人昨日上吊自尽了。
    卫太后眼睛扫过宣德殿诸人,淡淡道,“这倒是巧了?”
    诸人皆是老狐狸了,心里想什么,自然不可能带到面儿上来。沉默一时,慎亲王颤巍巍道,“莫不是钦天监监正得知什么要命的天机,怎么在这当口自尽呢?太后娘娘,此事蹊跷啊。”
    李平舟亦道,“既如此,让刑部查一查,便可水落石出。倒是那些天文神迹,还得太后娘娘拿个主意?”
    卫太后面色平静,道,“记得明湛初立太子时,前浙闽总督宋淮曾欲献祥瑞,当时明湛是怎么处理的,李相可还记得?”
    “是。”
    “有例按例。”卫太后掌中握一温润玉玦,温声道,“既然此物来自地下,就让它回归地下吧。天机天机,天机不可泄哪。”
    这事在卫太后的嘴里,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不过,内阁与宗室若是如此好压制,也就不必卫太后与明湛大费心思的钓鱼了。卫太后刚刚把天降神铁的事情压下去,朝中便有言官提出:陛下久病,不如立后冲喜。
    这法子,俗是俗,却是个常用的法子。
    接着,朝中又有人提出:帝王久病不愈,为国本计,当早立太子,以安国本。
    立皇孙的事便被人光明正大的提到了朝堂上。
    当然,朝中还有第三种声音:迎太上皇回帝都暂时摄政,亦可稳定政局。
    淮扬。
    明湛与阮鸿飞甜甜美美的过了七夕节,俩人正腻歪呢,摇光送来密信。
    明湛一目十行的看过,转手递给阮鸿飞。
    “我还以为得再等两天呢,他们这也太心急了。”明湛靠着竹椅椅背,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这种弄神弄鬼的事,人的手笔。”
    转了转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明湛道,“地现神铁,还震声极巨,估计是有人在地里埋了火药,制造这么大的动静。”
    “若没有军队参与,估计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胆色。”明湛瞧阮鸿飞,“现在九门提督的人都在永宁侯之手,不过还有帝都巡戍使,禁军统领,帝都府也有一部分官兵。倒不知道是哪个牵涉其中。”
    阮鸿飞点了点头,“永宁侯没理由干这种事,帝都府尹田晚华是你一手提拔出来的,而且田家是凤明祥王妃的母族,田王妃不过育有一位公主,现在涉入立储事宜,对于田家没有益处。何况田晚华任帝都府尹不过一年,先前远放闽地为县令,现下屁股刚把帝都府尹的位子坐热,他若是急吼吼的干这事儿,瞒不过他人眼。”
    “至于帝都巡戍使陈三贤,禁军统领赵东风,都是大贱在位时提拔的。”阮鸿飞抚摸着手里的玉骨儿折扇,能在帝都领兵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可靠人。哪怕阮鸿飞曾在帝都多年,也说不出这两人的可疑来。
    果不其然,明湛叹道,“萨扎兵临帝都城时,陈三贤与赵东风忠心耿耿,并无异动。”
    阮鸿飞道,“你想到的,卫姐姐定然也能想得到。你在外头,倒不必操帝都的心。”
    “是啊,先去福州吧。”能逍遥这些日子已是福气,明湛也不可能真当是度蜜月出来的,端起凉茶喝一口,“刘影品级不高,头遭办差,不比山东巡抚纪怀盛机伶,还真要吊死在邵春晓这棵树上不成?这么久还没将闽靖公的消息递上去。”
    “就是慎亲王,也不比以前识时务了。”明湛看向阮鸿飞。
    阮鸿飞眼中露出一抹笑,“这有什么奇怪,慎亲王是仁宗皇帝硕果仅存的兄弟。当初福亲王与慎亲王交好,福亲王死的冤枉。皇室对宗室又一直压制,慎亲王久居宗人令一职,权柄有限。现在拿捏一二,实属正常。”
    “又没个儿子,这把年纪,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慎亲王对于宗室的偏颇,令明湛大为不满。
    阮鸿飞笑问,“你也没儿子,我看你做皇帝做的也挺来劲呢。”
    “我这不是有你么。”明湛拍阮鸿飞马屁,皱眉道,“宗室中,慎亲王辈份最高,如同先前对襄仪太长公主,不好处置。”按下慎亲王的事不提,明湛转而问,“对了,飞飞,咱们能不能请付大侠一并到福州去?付大侠是少凉的师傅,再者,付大侠既然不想露出形迹给人知道,与我们同行是最好的选择。他要是真想避开付家,出海也是不错的选择么。”
    “我问问付宁吧。”
    付宁与阮鸿飞有交情,明湛生性活泼,虽然与付宁认识的时间短些,架不住明湛拼命的跟人家套近乎儿,俩人关系也不差。
    对于阮明二人的提议,付宁欣然应允。
    付宁还挺直爽的问,“我听说少凉如今为御前侍卫,杜兄知晓倒不为奇,小胖弟弟与少凉也认识?”杜若国主长驻皇城一事,并不是啥秘密。
    “那是,薛少凉相貌极好,就是性子太冷,不爱说话。”明湛晃了晃手上闪闪亮的红宝石戒指,“他武功极是不错,且有付兄的大侠气概,付兄你后继有人哪。”
    付宁哈哈一笑,“我算什么大侠,不过一武夫耳。”
    “诶,付兄,你还谦虚什么,我听老杜说起过,太上皇当政之初,鞑靼人兵临西北,付兄你一人手刃鞑靼皇族十数人,以一人之力阻止鞑靼人入侵中原,何等气概。”明湛亲热的捶了付宁肩上一拳,再三感叹,“可惜我晚生二十年,不然定亲往西北,为付兄你摇旗呐威啊。”
    明湛拍马屁素来有一手儿,以往连阮鸿飞都能给明湛拍的晕了头,何况付大侠也不是啥矜持的人,叫明湛三言两语一说,亦难忍开怀,对阮鸿飞笑道,“小胖弟弟年纪虽轻,见识却不小啊。”
    阮鸿飞将茶递给明湛一盏,又给付宁一盏。
    瞥明湛一眼,阮鸿飞笑,“那是,他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喜欢听人说古道今。付兄名声在外,小胖早就向往已久了。”
    阮鸿飞与明湛默契十足,一唱一和,付宁性中自有豪气,开怀笑道,“难怪我与小胖弟弟一见如故。”
    “付大哥,你与我家老杜是怎么认识的?说实话,我觉着老杜的武功就极好了,一蹦就能蹦到房顶上去。可老杜说,他远不及付大哥。”明湛眼睛含笑道,“付大哥,你有这样的功夫,少凉功夫也极不错。你就只有少凉这一个徒弟么?若有别的,你跟老杜说,他跟皇帝陛下相熟,叫他跟皇帝推荐,又有付大哥你的面子,前程肯定不一样。”
    付宁摇一摇头,“官场之中,全靠自己的造化。能做到什么位子,全凭自己的本事,并不是靠谁的面子。”
    义正言辞的话没说几句,付宁又道,“我倒是有个弟子在福州城,小胖弟弟既喜欢结交朋友,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明湛笑应了,心想付宁的确热心。热心的人难免热血,更难免重情重义,难怪被家族所困。
    明湛与阮鸿飞直奔福州城,在帝都城里,从地下出来的神铁亦被安放回地下。
    神铁的事能被压下,不过,有些事情,压是压不住的,现下也只有面对一途。不论是立后冲喜、立皇孙、还是迎太上皇回朝,卫太后只管一样样的解决,她永远淡定自信,胸有成竹,“冲喜一事,我也只是听说过,到底灵不灵,李相,你见多识广,可清楚呢?”
    李平舟又不是大仙儿,哪里知晓这个。卫太后这样问,不过是叫李平舟表态而已。李平舟道,“不知太后娘娘有意哪家淑女?”
    卫太后真没料到李平舟竟然会对这种带着三分荒唐的民俗土法儿表示赞同,脸上露出一分和软,温声道,“闻李相家有一淑女,正当妙龄,尚未婚配。且李相的忠心,我与皇帝是尽知的。怎么样,李相?你可愿意与皇室结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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