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儿子由衷的赞扬,当母亲的自然很是欣慰。可以说,这几个小时是闻人晗株多年来最为高兴的一段时光。
    她瞥了一眼儿子,却是故意道:“一顿粗茶淡饭都被你说成这样,再加上这一带的天然美景,我还以为你要打算留下来陪我们呢!可你为何还要力劝我们离开这里?”
    她的话音一落,悠悠第一个反应过来:“妈妈,您真的要离开这儿吗?会带上悠悠么,还有其他小朋友?”
    “悠悠,是大哥哥想带我们离开。他说,把你们带到大城市,不仅能开眼界,而且还能学到更多更好的知识。”闻人晗株平静地解释道,“你们想离开吗?”
    “嗯……悠悠不知道。书上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我……有些害怕。因为,书上也说,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妈妈,精彩我懂,但什么是复杂啊?”
    悠悠眨巴着大眼睛,似在回忆从书上看到的相关内容。
    “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你一眼可能看不明白,需要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增加,才能慢慢搞懂。”闻人晗株略一犹豫,就这么解释道。
    “噢……那到底有多复杂呢?”悠悠放下碗筷,双手托腮,开始思考起来。
    其他孩子,则在那儿七嘴八舌地议论不休。从小脸上洋溢着的表情来看,显然大多数还是愿意离开。
    “愿意离开的请举手?”闻人晗株轻轻地道。
    “刷?——”
    一听她的话,孩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餐具,争先恐后地举起了小手。只有一位小女孩,想举却又有一些犹豫。
    “米米,你是想留下来,对吧?”
    看到孩子们的第一反应,闻人晗株显得有些失落。精心抚养他们这么些年,一说离开这儿,竟是毫不犹豫。
    “妈妈,不是的。我是担心花花,大家都走了,花花怎么办?”小女孩使劲摇头,唯恐大家都走了,自己一个人留下。
    原来是这样。
    当年闻人晗株发现她时,身边还有一只小猫咪,所以就一并带了回来。甚至,她还为这孩子取名米米。而那小猫咪,则被取名为花花。
    就在这时,一直在安静思考的悠悠突然间开口:“妈妈,大哥哥所说的大城市,是不是燕城?”
    “啊……”这一次,夏航和母亲是异口同声。这个小精灵,她是怎么猜到的?
    悠悠看着他俩的表情,心中雪亮。遂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又整齐的牙齿——别的孩子有的正在换牙,唯独她在半年前竟然全部换齐了。
    “妈妈,好多年前,悠悠就听过您说梦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什么燕城、山庄……有的我听不清。后来,从书上我也知道了燕城。”悠悠认真地解释着,小表情显得很是老练。
    梦话!竟然是梦话,闻人晗株一听,顿时无语之极。
    还是好多年前,这孩子总共才几岁?
    “好了孩子们,不管是燕城还是哪里,请你们告诉我,真的想离开吗?”
    闻人晗株不死心,表情严肃地从孩子们的脸上逐一扫过。
    沉默。
    过了半分钟,还是那个米米。她小声问道:“妈妈,真要离开了,以后还可以回来吗?”
    此言一出,其他孩子立即附和了起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童心十足的他们处在最为好奇的年龄段,没法克制那种诱惑。
    “当然可以回来!”夏航终于开口。他知道母亲的心绪,那是不舍,那是矛盾,还有难言的失落。
    “我们去外面,是增长知识,是学习更多的本领。等大家都想回来了,我们完全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回来看看。你们说,好吗?”
    “好!”
    孩子们的心,仿佛一下子飞到了外面的世界,飞到了那个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燕城……
    哪怕外面是复杂的,甚至充满了未知和陷阱,看一眼也是值得。
    夏航把目光投向了母亲。意思是,您还不打算离开吗?
    感受着儿子胜利般的目光,闻人晗株悠悠一叹。小航,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这帮孩子都做出了选择,自己为何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
    晚餐结束了。
    在悠悠的带领下,孩子们非常熟练地开始收拾碗筷。然后到厨房去洗涮,再然后就是烧水洗漱……
    井然有序,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或许是今晚吃的不错,毕竟也有多日没有开荤。更因为听到了可能要离开这里的消息,所以他们都很兴奋。
    一边干活一边叽叽喳喳,有的甚至还哼起了歌谣。
    就连米米也是欣喜无比,因为大哥哥说了,花花可以带上。还有大黄,一个也不落下。
    ……
    小湖边。
    天色已黑,但此处的星星分外明亮。入眼一看,觉得比在燕城要近上许多。
    果不其然,藏域真的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母子俩挽着手在湖边的星光下散步。四周很静,就连热闹了许久的小屋也沉寂了下来。
    “悠悠这孩子太懂事了。除了学习,在家务方面她也帮了我很多。每天晚上洗漱后,都是她带着孩子们去睡觉。因为没有电,所以晚上我从不安排学习。”
    “躺下后,大家轮流讲故事,或者背诵所学的知识,然后才会睡去。久而久之,孩子们都养成了习惯。”
    闻人晗株用淡淡的语气说着。不等夏航开口,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正色道:“想让我离开这儿,能不能再给妈妈最后一个理由?”
    最后一个理由?
    夏航闻言一呆。这个老妈,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致使她不愿意回去?可她不说,自己即便刨根问底,结果也只能是惘然。
    虽然,目前来看她已是不得不离开,因为孩子们明确表态想出去,去大城市看看。她之所以再提条件,无非是找寻一个借口……
    那,什么理由能让她觉得是当下最好的借口?
    夏航抬眼看了一会儿天,又闭眼开始沉思。募地,有个想法从脑海一闪而过。那个不太好启齿的事情,要不……试试看?
    “妈,您知道我跑到藏域是做什么吗?”
    “这个你早说过,从天山来到芝城,就是为了寻找魂归果。反正,你不会专门为了找我而来,哼……”
    “妈——您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悠悠有时都比您懂事,呵呵……哎呀,您别打我啊!”
    “就打你!说话没边,也没大没小的,连悠悠都不如。”
    “好好,随便您打。可您就不想知道,找魂归果是为了什么吗?”
    “你说了啊,救人!”
    “您猜一猜是救什么人?猜中了有奖,真的。”
    “别吊人胃口好不好?想说赶紧,否则我要回去睡觉了!”
    “唉……您的耐心这么差呢?好……我说,那个人,咳咳,其实跟您还有点儿关系。”
    “跟我有点儿关系?燕城的?不会又是一个女人吧?”
    “老妈高明!姜果真还是老的辣,儿子佩服!”
    “你少来这一套,听着太虚。是哪家的女人啊?又被什么人下的毒手吧?”
    “我让您来猜,您却……好,我直接说。对了,燕城四美您不陌生吧?”
    “你……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要知道,那还是很多年前被无聊之人弄出来的噱头,你们这一代恐怕鲜有人知。”
    “您是有些不好意思吧?因为您也是其中之一,可凑巧让我知道了这个。”
    “咱们不说那个。咦?莫非你救的人就是四美之一?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
    “不算我,画云妹妹也应该不是。林家的林晓西,常年在国外。叶家的叶品君,就冲你讲的与叶家频频交恶来分析,也不可能是她。行了,你直接说是谁吧。”
    “我说了您可不要生气,就是她。”
    “她?哪个她?你的意思是……叶品君?”
    夏航点了点头。之后,似是等待着母亲的一番责问。
    奇怪的是,闻人晗株没有发作。她的表情反而显得异常冷静,借着明亮的星光,眸子一直落在儿子身上一动也不动。
    良久。
    她轻叹一声,随即又迈开了脚步。
    “说吧,详细说说你和她的事情。我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你俩是不是……”
    夏航赶紧跟了上去。母亲的直觉太准了,比一般的女人还要准很多。
    “妈,名流俱乐部您是否还有印象?”他觉得事情必须从这里说起。
    “名流俱乐部?你指的十里长街上的那个么?”
    “对。只不过早就倒闭了,现在的名字叫一品居。其主人,就是叶品君。”
    “一品居?哦,都有一个品字。怎么,她终于肯下海了?”
    “嗯。”
    接下来,夏航就提到了品茗会。请帖,赴约,七雅女,赏月……到最后被她邀请……品酒,留宿,神龙气息莫名地爆发,而她正好在寻找那个与之共振的男人……
    于是,一桩常人难以理解的情缘就这样发生了,正好在中秋月圆之夜……
    “她还真有勇气,就不怕她父亲惩之?你继续说,不许有半点隐瞒和遗漏。”
    夏航连声称是。又从心中的不安说起,先是找不到她,继而上叶家找老家伙要人……一番冲突后才明白她已被冥甲掳走……再到后来,三位师傅前往地冥救回,云云。
    “她……居然有了?这个理由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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