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幸运。
    但毕竟是高门子弟教养出来的,总有几分敏锐。
    就如此刻,他立在街边,看着长安城中忽然增多的卫兵,竟也从这太平盛世的气象里,寻到几分肃杀。
    风雨欲来似的。
    目光沉了沉,极冷的模样,风月尽散后,谢紫眼中便是冷月残星一样的寒凉。
    “师兄到底,在想什么呢?”
    蹙了眉头,谢紫缓步走向谢府,途经长乐王府时,他并没有坐过去,而是站在闹市之中,看着那恢弘的王府。
    那样气势辉煌。
    那样气派。
    象征着高高的门第。
    可又是,那么凄凉。
    那一刻,他尚还不知。终有一日,他走过长安道无数回,也再看不见,这恢弘的王府。
    就如他提着灯笼,在夜色中无论走多少回,也走不回曾经的家。
    当夜。
    君雁雪状似无意般摊开一本书,好似闲暇时找本书消遣。
    周身婢女皆被遣退了。
    君雁雪眸光沉了沉,打开页教厚,但不留神也瞧不出来。
    缓缓从那书页里抽出一张极薄的丝锦,君雁雪就着烛火在灯下看了,只见那丝帛上赫然写满了书信。
    “长乐乱党勾结,把持朝政”
    ……
    “乱国朝野,威君仪度。”
    ……
    ……
    “微臣愿效忠陛下,万死不辞。”
    君雁雪缓缓勾起唇角。
    很好。他心下压抑着的是疯狂也是憎恨,更有一丝迫切。
    他真期待啊,看见那个视自己为草芥的人,
    跪地求饶的一日。
    缓缓攥紧丝帛,君雁雪眼中俱是怨毒。
    他不会忘记的,不会忘记君归闲是如何踩碎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让他如一个男宠一样卑贱。
    而他,要他付出代价。
    同一轮月,同一寒天。
    闻青披衣未眠,他立在楼上,看长安城中,夜市尽歇,流灯十里,水光悠悠。
    君归闲的言语如丝线缠在他脑中,让他觉得纷乱。
    他是否应该放弃?
    谢紫和报仇,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闻青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报仇,他会很痛。
    而如果没有谢紫,他没法活。
    倒不是说有多深的情谊。
    不过认识多久,难道就能唱一句生死不渝?
    若当真说得出口,那才是轻浮可笑。
    他只是迫切地在寻找需要自己活下来的人,而谢紫恰好是。
    他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这几日,他也渐渐感觉到了,其实他是,真的喜欢的吧。
    所以才会许下重诺,永不辜负。
    但如果与父母血仇相比呢?
    闻青只觉得心口渐渐凝了冰,叫他无论裹多少层衣裳,仍旧觉得寒凉入骨。
    难以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风云换
    端王君华是长乐王的堂弟。
    也正是当今天子的兄长。
    与风采卓然谦和内敛,却又运筹帷幄手段高超的君归闲不同,君华只是个真的混吃等死的草包。
    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才情。
    只有一副好相貌。
    只是这样的相貌在清风明月一样的长乐与艳若韶华的嘉庆帝面前,似乎也没什么夺目的了。
    令他真正扬名京华的是,他是个断袖。
    非但是个断袖,还是个曾对谢紫一见钟情,放话轻薄说要收了谢小公子最后被谢紫一剑送到医馆里,明明只擦破了点皮,却整日抽抽噎噎哭天喊地的断袖。
    后来却不知为什么,反而同谢紫成了酒肉朋友。
    几个高门子弟混在一处,倒也自成风景。
    再后来他自降身份去倒贴一个叫檀卿的戏子,最后赔了心又赔了身,每每说起这事,必得被谢紫嘲讽几句,顺带着知交几个还要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一番。
    本来除了这些,日子也算逍遥。
    谁知这几日却忽然不痛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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