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心急, 而是打算循序渐诱。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姑娘,大殿下没有收下花。”护院道。
    这在倪裳的预料之中,她也不懊恼,吩咐了一声,“让后厨把食材准备好,我要下厨。”
    “是,姑娘。”
    约莫半个时辰后,阵阵菜香飘入隔壁,小和尚等人早就安耐不住,还以为只能“闻香止馋”,谁知倪裳命人将美食装入食盒送到了隔壁,总共十来盒,足够让小和尚等人大饱口福。
    “我家姑娘说了,这些算是犒劳诸位,日后还劳烦诸位继续全力辅佐大殿下。”护院按着倪裳的意思,朗声道了一句。
    众人听了这话,微微愣住。
    瞧瞧这语气,完全是女主人的架势,他们跟着主子出生入死,除却主子之外,还没人犒劳过他们。
    “多谢倪姑娘了。”红缨咽下着口水,心道:倪姑娘太上道了!
    小和尚笑眯眯的望了一眼姬慎景寝房的方向,暗叹:师叔完了,这辈子也逃不了倪姑娘的手掌心了。
    众人分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一顿饭结束,纷纷在内心“投靠”了倪裳。
    尤其是小和尚,为了美食,恨不能把姬慎景卖给倪裳,隔三差五跑去隔壁泄露情报。
    吃着倪裳亲手做的点心,小和尚毫不犹豫出卖了他家师叔,“倪姑娘,师叔近日失魂落魄,他虽一惯少言寡语,但我最是了解他了,他舍不下你。只要倪姑娘再接再厉,师叔他熬不了多久。”
    听了这话,倪裳虽然伤怀,也心疼姬慎景,但又觉得好笑。
    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不久之前是姬慎景对她穷追不舍,这么快她和他就颠倒了位置,而且倪裳还惊讶的发现,她没有半点难为情,甚至主动收买姬慎景身边的亲近之人。
    果然,她就是庄墨韩的亲生女儿,且不说其他的,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庄墨韩。
    “你师叔近日在忙些什么?”倪裳问道。
    小和尚相当配合,将姬慎景出卖的彻彻底底,“师叔前阵子去剿匪了,后来暗中潜入冀州城,倒是查到了不少冀侯与流匪勾结的证据,这几日在养伤,不过今天晚上要去南风馆调查一桩事。”
    “南风馆?”倪裳诧异,那种地方是男子寻花问柳之所,去光顾的人皆有龙阳之癖。
    小和尚担心倪裳想歪了,忙解释,“师叔是去调查与庞家交好的世家,我家师叔没有半分怪癖!”
    倪裳,“……”嗯,这一点,她是确信的。
    “那……他的伤势如何了?”倪裳又问。
    小和尚每日给姬慎景换药,这一点他最是清楚,“师叔体格异于常人,身子骨极好,那点伤不算什么,日后倪姑娘就能明白了。”
    他递了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倪裳一怔,“……”她能明白什么?总感觉姬慎景身边的人皆不是池中之物啊。
    **
    日落后,夜幕降临,冀州城最繁华的烟花柳巷之地,此时才将将拉开帷幕。
    姬慎景从出门开始,就知道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他本就难以割舍下她,这几天倪裳火力甚猛,轻而易举就攻入了他的内部。姬慎景当然知道他的人已经“降”了倪裳。
    男人无奈,又无计可施。
    小和尚是个两面派,可谓是当双面间谍的一块好料子,凑到了姬慎景身侧,道:“师叔,倪姑娘女扮男装,一直跟在咱们身后呢。”
    姬慎景与小和尚都易了容,戴上了假发髻,看不出来是和尚。
    姬慎景意味深长的斜睨了小和尚一眼,对这个“叛徒”也是无能为力。
    这时,红缨悄然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庆王一直悄悄跟在倪姑娘身后,咱们今晚此行,任务继续么?”
    姬慎景,“……”
    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错觉。
    进了南风馆,姬慎景去了事先预定好的厢房,他仿佛不受倪裳影响,一切皆按着计划行事。
    倪裳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也有自己的小势力,给了姬慎景足够的时间,等到他事情大约处理好了,她才借酒壮胆,浅噙几口之后,敲响了姬慎景的厢房。
    此时,姬慎景刚办完事,慢条斯理的用锦帕擦拭手上血渍,一听见敲门声,他颀长的身子猛然一僵,仿佛是如临大敌。
    “在么?我要进来了。”倪裳清越好听的声音传入。
    姬慎景拧眉,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有多大的意志力,一旁的小和尚和红缨对视了一眼,两人无声的交流了一下心思,最终达成默契,悄然无声的从另一侧的窗户离开了。
    姬慎景站在原地没动弹,倪裳知道他就在里面,今晚打算仗酒行凶,让姬慎景面对他自己的心意,她用力一推,门开了。
    四目相对,倪裳仿佛十分娴熟的合上门,粉润的小脸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娇艳动人,男装打扮也别有一番风情,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情调。
    姬慎景怔住,看着她一步步靠近,他不动声色将沾有血渍的那只手藏到了身后。
    终究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残暴可怕的一面。
    倪裳步子微晃,酒劲上来了,整个人有种飘飘然,她一步步靠近了姬慎景,直至二人之间仅存一步之远,她止了步,学着南风馆那些香客的腔调,“美人,陪我喝两杯?”
    姬慎景,“……”
    男人的身子更僵了。
    倪裳倒是适应的很快,发现当浪荡子也不是难事,就看自己想调戏的对象是谁了。
    若是自己喜欢的人,当真没有一点难度。
    她小脸涨红,抓住了姬慎景垂在身侧一只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烫么?我病了。”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动,明知不该玩这诱人的把戏,可还是仿佛被蛊惑了,低低哑声问,“哪里不舒服?”
    他回应了。
    倪裳欢喜。
    像姬慎景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被人左右。
    可他因为自己而动摇了。
    以前倪裳没觉得有多欢喜。
    然而此刻,她觉得自己厉害得不得了,一只小手轻轻锤了自己的胸口,目光灼灼的看着姬慎景俊美无俦的脸,“这里不舒服,我为情所困了,圣僧可有法子替我解忧?”
    姬慎景,“……”
    他艰难的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下一刻,他又很纳闷,倪裳是从哪里学来这些?手段倒是比他此前要高明数倍。
    两人虽然没有再说话,但眼神却在互相较量,仿佛是在等着谁先败下阵来。
    不过,倪裳却惊喜的发现,姬慎景清俊的脸红了。
    她有种胜利感,每一个眼神都在洋洋自得,“你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她的小手轻轻摸索着男人的大掌。
    姬慎景绷不住了,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倪裳的意识还是清晰的,到了这一步,她没觉得自己输了,相反的,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姬慎景开始动摇了。
    来日方长,她能成功。
    此时,躲在门外偷听的庄墨韩,神情极为复杂。
    不愧是他的女儿,若是个男子,搞不好是个情圣。
    庄墨韩虽然见不得倪裳那样撩拨姬慎景,但不知为何,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他庄墨韩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呢!
    **
    夜色正浓,有些人这一夜注定了不眠。
    冀侯瘫软在地,他身后榻上的美人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搀扶,就闻冀侯喃喃自语,“胡大家死了!他怎么就死了了?”
    门外的男子一一禀报之后,暂且没有退下,对着屋内问道:“侯爷,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要提前收网么?”
    冀侯擦了把汗,总觉得事情超乎了他的掌控。
    “切不可!让那些人近日都给本侯收敛些,等到京城的人走了再说!”冀侯颤声吩咐,庞子龙还没找到下落,冀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膝下只有庞子龙一根独苗,这日后还要指望他传宗接代。
    门外的男子再度禀报,“侯爷,据查那位倪姑娘并不是萧盟主的亲生女儿,而是庆王的女儿。”
    “什么?!”
    冀侯.纵.欲.过度的脸出现了一刻的恍惚。
    前几日才得知倪裳是萧长淮之女,怎么转眼又变成了庄墨韩的女儿?
    京城人士的作风,这样乱么?
    冀侯原本想让庄墨韩牵制姬慎景,再拉拢萧长淮对付庄墨韩与姬慎景。
    可如今,这三者之间莫名其妙就联系在一块了,还仅仅是因为一个女子。
    冀侯,“……”
    不行!
    他需得好生思量一下,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了。
    **
    庭院中,夏花已开到靡荼。
    姬慎景不知倪裳是从哪里得来的栀子,这花在这个时节几乎见不着了。
    今日南风馆一别,他更是觉得倪裳手段高明,远在他之上。
    姬慎景也不知在想什么,胸口一阵子古怪的奇痒,想到倪裳故意用手挠他的手心,又想起倪裳双眸朦胧的看着他,说他长的俊美无双。
    夜风微凉,冷月如霜,可姬慎景始终难以平复自己。
    红缨从后罩房的审讯室出来,就看见他家主子,仰面望明月,背影萧索,说不出的孤寂苍凉。
    红缨,“……”
    主子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明明对倪姑娘喜欢的要命,却是碍于上辈恩怨,强行无视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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