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都问不出什么,张王两个太后显得有几分恼怒,可这也怪不得黄锦,黄锦也是冤枉,他倒是想好好答话,把人哄高兴了,可问题在于这徐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也是被蒙在鼓里。
    张太后蹙起眉,没有再追问下去,虽然怫然不悦,却没有追究的意思。
    可是王太后却是不同了,王太后可没这么随性,她冷冷一笑道:“你和徐谦定然是一伙的,要是徐谦带着永丰伯去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惹得御使弹劾,这个责任,哀家不去寻徐谦,也不寻永丰伯,便来找你。”
    黄锦吓得面如土色,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极力和徐谦撇清关系,可是有些东西是想撇清就撇清的吗?想当初的时候,他为徐谦说了多少好话,宫里的这些人哪个不晓得徐谦和他有一腿?莫说是两宫太后,便是坐在一旁的嘉靖,估摸着也深信他和徐谦的关系不浅,绝不是黄锦口中说的和徐谦并没有多少关系。
    黄锦这时候真是想跳黄河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他在心里想了又想,既然撇清不了关系,反正这姓徐的胡闹都是他倒霉,索性他就做个铁杆的徐家死党得了。
    转念之间,黄锦拜倒在地,道:“娘娘明鉴,徐谦这个人偶尔是会胡闹,可是奴婢相信他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徐谦经常对咱家说,两宫娘娘都是菩萨所化,是这世上他最敬重的人,以此推论,这徐谦断然不会拿寿宁侯、永丰伯来胡闹。”
    他一阵赌咒发誓,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反正是被人误认为是徐谦同伙,那么索性去卖个好,总比里外不是的好。
    他眼珠子一转,继续道:“既然两位娘娘担心,那么奴婢不妨这就出宫一趟,看看徐谦做的什么买卖,一有消息立即回宫禀告,请二位娘娘成全。”
    黄锦的如意算盘便是现在立即出宫,若是徐谦做的是好事,那自然可以回来报喜,可要是徐谦当真胡闹,他可以立即制止,至少也不能让事情向最坏的地步发展。
    王太后生出一丝狐疑,瞥眼看了黄锦一眼,道:“是吗?”随即看了嘉靖一眼,道:“陛下以为如何?”
    嘉靖苦笑道:“黄锦的话,朕也深以为然,徐谦固然是胡闹,可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他的买卖,其实朕也有几分好奇,想知道这家伙又玩什么花样。若是母后实在不放心,不如朕也便服去一趟,这天子脚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让亲军随行保护即可,如何?”
    嘉靖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宫里闷得慌,实在无趣得很,现在黄锦想要出宫,倒也勾起了他的兴趣,不如借着这个由头带着黄锦一道去看看,权当是看看热闹也好。
    张太后慢悠悠地道:“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她正要相劝,嘉靖却笑吟吟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出去走走其实也无妨,朕又不会离京,只是到附近走走。”
    张太后顿时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正德皇帝,这正德皇帝便是经常离京出走的家伙,她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管不住,又有什么理由来管嘉靖?张太后不由黯然,道:“若是陛下当真要去,需调勇士营侍卫若干随行,否则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嘉靖连忙道:“这个自然。”
    王太后的眼睛眯着,却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听说黄锦和皇帝一道出宫,倒是没有刻意去制止,毕竟嘉靖所受的是藩王教育,对禁足这种事管得不算太死,只要不离开封地,倒也无人说什么,现在来了京师,一年多没有出去走动,成日憋在洞天里,王太后反而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心里也不禁活络起来,慢悠悠地道:“哀家自到了京师,不知多久没有走动过了……”
    她这话,只是一种试探,反正瞧热闹,王太后不是什么恬静的人,且做什么都雷厉风行,和寻常的女子不太一样。
    嘉靖听到母后也有这主意,心里自然反对,可是想到自己要出宫,本来就不是好的榜样,这个时候制止,有点不太像话。
    至于张太后,她倒是可以说嘉靖几句,可是王太后本就是个极为敏感的人,若是嘉靖来劝还好,假若是她来劝,还不知会怎样去想,心里虽然觉得不妥,张太后却还是一言不发。
    其他的太监、女官更是熟知王太后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谁敢来劝?
    王太后见无人反对,于是忙道:“既然如此,趁着这个机会,哀家去见见那不成器的永丰伯也好,事情……就这么定了,这件事,陛下去安排,定要安排妥当。”
    嘉靖心里发苦,却只能道:“是,儿臣去安排。”
    王太后瞥眼看了张太后一眼,道:“张娘娘也去吗?”
    听王太后这么一问,张太后愣了一下,本心上,她是不愿意去的,可是对着王太后摇头未免有点不给面子,最后轻吁一口气,道:“罢……一道儿去吧,只是沿途的安排需万分妥当才好。”
    黄锦的眼睛都直了,他原本想着自己前去探探路,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也可以遮掩一下。结果两宫和陛下一道儿去,这真是破了天荒。
    其实天家出宫,虽说不是常有,可是一年也能撞到几遭,只是大多都是微服,绝不会离开京师,能瞒着尽量瞒着人,因此史书并不见记载,只有正德那种每次出去都是往边镇跑的那才耸人听闻,可是这么多贵人一道出去,实在是破天荒的事,黄锦就差泪流满面,这时候心里想:“徐谦啊徐谦,这下子是实在捂不住了,愿你做的是好事,不是胡闹,否则你是死无葬身之地,咱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心里七上八下,却不得不出去安排,从慈宁宫里出来,恰好几个神宫监的大太监在外头等他,一见了他如看到自己亲爹一样,摇着尾巴过来,其中一个道;“黄祖宗,你可出来了,大家都在静候黄祖宗吩咐呢,这慈宁宫怎么清扫……”
    啪……
    这太监的话说到一半,黄锦一巴掌扇过去,打的他翻了个跟头,黄锦冷笑道:“清扫、清扫,你们神宫监的事与咱家何干?一群狗东西,平时不长记性,却叫咱们来给你们背黑锅!”
    这句话只有天知道是骂这些神宫监的太监还是徐谦的。
    不过发泄了火气,黄锦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他眯着眼,心里不由又在想,这事儿风险虽然大,可是若是做的好,收益也是不小,两宫太后的欢心可不容易讨,若是这一次事情做的好,岂不是借此可以巴结上这两个菩萨,到了那时……
    想到这里,他不敢怠慢,连忙做出宫的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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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着路政局便是一条街市,其实这里并不太热闹,这里都是衙门,而东市距离这里又远,因此平日的时候,这附近除了一些客栈专供那些外地官员跑关系或者是各府县文吏来京师奉命公干歇脚,极少会有人来这里游荡。
    不过现在这里却是热闹非凡,一辆辆马车一直排到了街尾,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商贾行商没有嘉奖状不成,沿途的关卡现在确实是不敢动那些有嘉奖状的人了,可问题就在于拥有嘉奖状的人越来越多,使得平时富得流油的官吏们收入锐减,人家暂时不敢动那些有嘉奖状的商贾,可是对那些没有嘉奖状的商贾自然也就不客气了,平时只是索要三两五两,现在生活艰难,少了这么一大块收入,少不得要弥补回来,便是十两八两银子,人家也看不上。
    最后的结果就是,手头没有这么个黄锦在,你押着货几乎是寸步难行,从前还只是大商贾买这嘉奖状,现在便是小商贾和货郎都不得不凑钱来买,否则你还没出门,就不知被多少人惦记上了。
    路政局这边虽然全力办公,可是仍然不足,每日在这附近等着排队的商贾已经过千,大家不买完绝不肯走,只能在这里滞留,倒是便宜了附近的客栈。
    今日也是如此,这儿从卯时开始就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人,有商贾,还有一些随从,几十个挎着腰刀山东口音的汉子在人群中维护次序,只是奇怪的是大家排队的方向却不再是路政局衙门口,今日这衙门口倒是门可罗雀,诸多商贾竟是奔着街尾处一个修缮一新的宅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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